由于“玄案组”地方太小,秦子寂特地借了个会议室,邀请来宋放歌和林舒啸。
当然了,宇轩还是悄悄坐在了会议室的空位上,不睡觉的时候依然向往着成为寂哥哥的好助手。
“大致的地点是在古柏山,得走盘山路。他把带有记忆的阴气交给了我,虽说也可以转移阴气,但我有必要去现场,倒不是为了可能出尔反尔的牛四,而是……可能和我有关。”
秦子寂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为什么这么想?”
“牛四在展示的时候,画面里有熟悉的感觉,我说不清,但我感觉是阴气共鸣共到本家了。”
宋放歌没有说什么,眼睛朝着林舒啸,却像是神游物外。
秦子寂捏着签字笔,“如果林先生必须去,我可以多拉几个特警执行孙典钧事件的抓捕行动……但这个案子还是不要落在其他组比较好。”
宋放歌终于开口,掐着手指算计一番。“不用太多人,玄学的事不是武力能解决的。对方的阴兵纸马也不吃枪子儿啊。找个属龙或者属虎的吧,势头上能压住。”
两只年轻的小羊羔揣手手。
秦子寂一拍桌子,“巧了不是,孙法医和龚小豆啊!他俩行,但我属马,天生当牛马啊。”
“我也是龙。”柳八小声嘀咕。
“你不是蛇么,晚了俩月……好好好,你龙,你大青龙!”秦子寂本来想继续说下去,看见柳八神情不善,弱弱吞了话头,只管做好一个捧哏的。
柳八稍稍仰头,“龚小豆应该闲着,孙法医那现在有个伤情鉴定。要叫小豆么?”
“让他也来听一耳朵吧……”秦子寂挠挠头,“这小老虎想当警察,努力了挺多年,都没人慧眼识珠,可惜我这也没什么资源帮他。”
林舒啸略一晃神,想起厉胜的相亲对象龚小芽。这一家的儿女都是警察啊……啧,估计厉胜那小子是扛不住老丈人的问候的。
龚小豆兴致勃勃地来了。
“小豆啊,我们这有个案子想带上你……不过呢,会和其他的案子有点不一样。”秦子寂开始兜圈子问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龚小豆情不自禁看向林舒啸,问过同样问题的林舒啸低下头,努力屏蔽他困惑的视线。
宇轩调皮,轻轻飘过去,向龚小豆后脖颈子吹风,龚小豆却像没感觉似的,让宇轩略微挫败,失望地坐回去,继续听不太懂的案情。
“嘿嘿,逗你的,别在意。”秦子寂见尴尬冷场,连忙打个哈哈,敷衍过刚才的提问,“我们要去抓杀人犯,但他是个风水先生,净整些玄的虚的,你要不怕鬼那是正好!”
“那我不怕!我想好好表现呢!”龚小豆实在是打工人里最积极的,立刻重燃激情。
秦子寂当机立断,询问两位学生的安排,定了时间与计划。
十一假期不能出去玩了……得,省钱。外面哪哪人都多,也玩不尽兴,不如不去。
林舒啸暗自叹口气。这老鬼真会挑时候!
也不知道秦警官怎么说服的孙禹孙法医,她还真答应了。
于是到了约定的日子,秦子寂和柳八在前排,开着辆小面包,载上龚小豆、孙禹、林舒啸、宋放歌一起,开向古柏山。
至于宇轩?他把自己当风筝,爬车顶上吹风呢。
“八爷,你和小林换个地方,我好按指示拐弯……”趁着中场休息上厕所,秦子寂和柳八商量起来。
“你都开两个半点儿了,后半程山路多,我开,你俩换地儿。”
“你……不然让小豆上?”
“这小孩儿年轻,盘山路经验少,回头练练再说,今天我来。”柳八不肯退让,半晌,压低声音,“八爷必须在前面。”
——护佑你……们周全。
秦子寂轻轻摇摇头,却没有再固执己见,就让柳八当司机,让林舒啸坐副驾。
“八爷,小心点儿开,别吓着小年轻们。”
“我心里有数,你好好在后面歇歇。”
秦子寂相信柳八,换过位置后,放心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慢慢思考着今天抓捕的计划。
说是计划,他们手中的信息并不多。
术士,或许会造些麻烦的东西阻碍他们。但究竟是什么形式?
赶尸?阴兵?符咒?阵法?
虽然是玄案组的唯二成员,秦子寂也没学到啥正经的玄学技巧,毕竟师傅的意外太过突然,更是连鬼魂都找不到。
都是凭着后天的天眼、探索精神、满腔热血守在这里罢了。
慢慢靠近现场,自己和柳八作为抓捕主力,保护好两位知情人,还有孙法医和小豆……抓到和师傅意外有关的嫌疑人,或者是真凶。
经过一路颠簸,车慢慢停了下来。
“大概从这里开始,上小路,路程估不出来,大概半个小时往上。”
孙禹擦擦汗,每次跟着秦警官出警,都得当成体能训练啊。这俩大学生,怎么这么爱到偏远的地方冒险……一定是很热爱大自然吧。
这段路的台阶破败不堪,好在最近都是晴天,踩上去不容易打滑。
目的地似乎没有人。
那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小院,中间有口水井,泥糊的井栏歪歪斜斜,正对着一间方方正正的木屋。建筑背靠山壁,虽说是木屋,却能看出里面糊了水泥,把缝隙填满。
林舒啸直觉这里的“风水”不太对,宋放歌也压低身子,仔细打量。
这里不光没有人,也感应不到牛四的鬼气。
“没错,是这里……”林舒啸有些疑惑,那天他看到的于观岭活动的背景就是这口井和这间小屋。
“宇轩……”秦子寂压低声音,准备派出得力助手。
“寂哥哥,这里感受到没有别人,我过去看一圈儿!”
“小心。”
为了不让两位看不见鬼的队友起疑,秦子寂吩咐柳八、孙禹和龚小豆从另一侧观察。
确实没有人。
“寂哥哥,你们去屋里看看吧!那里面好奇怪!”
“怎么奇怪?”
“好多……好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宇轩努力搜罗着脑袋里的词典,“有的会转,有的脏兮兮,还贴了好多符……”
“有没有摄像头?”
“这里没通电啦,我没看出来。”宇轩歪着脑袋道。
“我也是怕打草惊蛇……谢谢。小宋道长怎么看?”
宋放歌抱着桃木剑,摇摇头,“确实没有生人气息,也没有鬼魂的波动,可以进去看一眼。”
秦子寂向柳八做个手势,众人小心地接近房间。
那间屋子从外面看约摸有二三十平的大小,墙上只有一扇小窗,或者说是个凿开的洞,也就空调管子的粗细,透着淡淡的红光。
破烂的门扉吱呀呀地打开,沤烂的霉味扑面而来,满屋的红色令人心惊肉跳。
头顶骤然散落开枯黄的纸片……不,是纸人!是电影里常见的那种巫术的小纸人。
有的是一个,有的却是手拉手,像落叶一般盘旋。
秦子寂猛地后撤半步,等纸人都落在地上,这才从背心里抽出拂尘——藏得还挺好!
“去去去!妖魔退散!”
纸人被罡风扫到两侧,纷纷让开了路。
屋顶燃着竹条支撑的红灯笼,火光闪烁,照得整间屋子一片诡异血色。
这里没有电,却有着能燃烧很久的蜡烛。
屋子正中央反扣着缺了一个口的黄泥罐子,露出下方照片灰蒙蒙的一角。
相纸已经没有了光泽,却留下了用剪刀裁剪的参差边缘,似乎留还有指纹图案。
罐子上层的凹陷中是厚厚的灰,堆成了小山包,插着三支尚未燃尽,便已经折断的香。
忽然可以想象出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跪在“香炉”前的诡异画面。
他焚香跪拜的是一面生锈的八卦镜,昏暗的红色中映着门口的自然光,像是覆了厚厚的油渍,后面偏偏挂了个十字架的吊坠。
处处映着红光,霉湿的空气中,越发有种流动的血色。
秦子寂掩住口鼻,把拂尘夹在胳肢窝下,摸出手电筒打开。
目力所及,房间的墙壁上绘制着诡异的符号,像是汉字的一部分,层叠错乱,却又不是熟知的字符。
那是用刀,或者是锥子一类的利器用力刻在上面的,笔划甚至有种撕心裂肺的癫狂感。
有的如同“魑魅魍魉”,有的却是“热力声光电”“金木水火土”等令人迷惑的“古今结合”的文本。
墙壁上零零星星地贴着黄色的符纸,符胆已经模糊,像是含混泥沙的朱砂。
地面凹凸不平,墨绿的苔藓和黑色的霉菌在坑里繁衍生息。
林舒啸捂着鼻子进入小屋,这里似乎有阴气盘桓。
宋放歌放不下心,紧随其后。
那面八卦镜下是张破木桌,桌面裂开纵横交错的百八十道刀痕,摆着一只锈了半边身子的咬钱蟾蜍,绿油油的,口中的铜钱竟在不停旋转,发出诡异的呲呲声。
林舒啸越近,它转得越快,尖锐刺耳。
让人想要将它停下。
“别碰——”
林舒啸想退,却感到身后有股大力推动。旋风骤起!
那是刚刚察觉到的异常阴气……不对,是鬼气!这里还有个把自己隐藏得极好的阴物!
“秦子寂!”这一声是柳八的怒喝。
“寂哥哥!”这是宇轩恐惧的尖叫!
来不及了。
冰凉的指尖碰到了蟾蜍,旋转的铜钱猛然弹射出去。
林舒啸一缩头,铜钱擦着他的额头飞过。
蟾蜍的口中嘶嘶吐出黑雾,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幻。
林舒啸下意识地回身去拨那团带有力道的阴气,猛然被抓住手腕。
是热的。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几秒,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
“小林哥,我抓住你了!”
——别放手!
他张开嘴,在满眼墨色中无声地动了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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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