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啸再次醒来的早上,一低头就看到了熟悉的人,散开的头发有些毛糙地刷到他的下巴颏,满身的热气让他既舒心,又烧得慌,还臊得慌。
他小心地收紧腹肌,把臀部往后蹭了几厘米。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好尴尬。
宋放歌的眼皮轻轻动了动,但没有睁开,似乎还睡熟着。
他稍稍平静了几分钟,把被握住的,在宋放歌腰间的手轻轻往回抽。
“唔……”
似乎惊醒了他。
“嗯……我去厕所。”林舒啸用气声说道,随即从床尾跨过去。
啧,慌忙逃走似的。
林舒啸在卫生间强压着躁动放过水,洗了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跳扑通扑通的,可能是刚起床没反应过来,跳得才这么快。
昨晚没什么心思想,今天早上倒不急,可以做点什么精致一点的早餐……比如,煎个鸡蛋汉堡,打个豆浆。
少许黄豆,适量水,放进破壁机里直接煮成豆浆,不需要人工处置。现代科技真是方便。
林舒啸和了些稀面糊,加上十三香和盐快速搅打均匀,随后加热早餐锅,喷些透亮的食用油,用小刷子刷匀。
向模具里倒一半的稀面糊,打个鸡蛋,在旁边模具里加上面糊,再向另一格里加入些小片的培根。
等到金黄与半透明逐渐凝固,散发出香气时,把培根放在另一份已经凝固的面糊上,再轻轻铲出看上去格外Q弹的鸡蛋,倒扣在培根上。
被油煎得略带金黄的面皮冒着热气与气泡,包裹住溏心的鸡蛋,这一口下去,真不知道有多幸福。
虽然这是替换肉馅为培根的版本,但同样让人幸福感满满了。
想要再丰富些,还可以加点火腿、芝士、生菜、西红柿……那可真成了一□□浆的美味汉堡!
宋放歌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闻到油炸的香气和豆浆的味道,禁不住咽口水。
“小林哥你真是做饭仙人!”
“至少不会把电饭煲扑到短路。”林舒啸小声说着,声音被破壁机的嗡嗡声响盖过。
“小林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来吃饭了。”
“不用说我也会来的!”宋放歌喜笑颜开。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吃过饭后各自出门上课。
今天的林舒啸感觉状态要好一些,白天体温正常,估计着晚上没事儿,也就不会再出现尴尬的一幕。
谁也别抱着谁,各睡各的吧。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不需要蹭空调,宋放歌却是大有赖在他屋子不肯走的嫌疑。
让林舒啸晚上偷偷做点什么都躲不开,脑子都不敢想些过分的事儿,生怕被发现,简直比同居还同居。
还好他们之间每天有时间差,在可控的范围内他还是自由的。
可以闭着眼睛回想小道士的精彩时刻。
再过段时间就该十一了,奢侈的八天假期让人格外期待一场远行。哪怕曾经历过五一的惊吓,可是人嘛,本质上是复读机,热爱反复试探罢了。
虽然火车票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但冷门线路总是有机会的,说不定还能挖掘到高铁直达的宝藏县城。
傍晚吃过饭,林舒啸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查攻略,宋放歌在厨房洗碗,气氛温馨祥和。
门外却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他摁响了门铃,门口的圈发出淡淡金光。
——有鬼上门。
林舒啸想假装听不见,但宋放歌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有些沉重地盯着门口,同样没有动作。
“门口的……不是普通的鬼。”
林舒啸隔着大老远,也能感受到某种气息,不只是阴气,还带着浑浊的腐臭,让人能联想起深海的鱼腥味,邪性得很。
门铃响个不停,隐约传来了好似凶兽喘息的嘶哑动静。
“今儿不接客,十一假期之后再来吧。”林舒啸试探性地喊道。
“嘶……你们会想见到我的……我会给你们无法抗拒的筹码!来晚了就没了!”外面的声音是个老头儿,有如砂纸表面般粗砺,刹车片摩擦般刺耳,让人心头发毛。
宋放歌洗掉手上的泡沫,提了桃木剑在手。
林舒啸暗搓搓往怀里又塞了两张符,握着手串,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
门被慢慢打开,宋放歌立刻丢出符纸圈了一片地,让那老鬼只能在圈内活动。
来的确实是个老鬼,扎个小辫儿,顶着乌黑眼圈儿,咧开嘴笑,居然还镶着一颗金牙。套着遮住脚面的黑色马卦,手里提着个安了玉烟嘴的古铜色旱烟袋,姿态神神秘秘的,就是像个没安好心的家伙。
他踱步走过来,俯下身,试探地用烟袋锅戳向金圈儿,立刻触电似的收回手。
“真是不得了……我也是来报案的,林青天,宋护卫……我知道杀我的凶手是谁,也知道他在哪。”老鬼站直身子,举着烟管儿,阴恻恻地笑。
“别说这些,先登记,姓名年龄死亡日期事件……”宋放歌握住剑柄,保持警惕。
老鬼淡定地“嘿”了一声,故意一字一顿地开口,八字形的胡子翘得老高。
“我,叫,牛,四。”
牛四?哪个牛四……
“是个赫赫有名的江,湖,术,士。”
怪不得名字这么耳熟!林舒啸握紧拳头,这就是当年坑了严易宣和陈满渊的那个,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牛四啊!
说江湖术士都是抬举,应该算个捣鼓邪术的。
牛四似乎很满意地看到他们震惊的样子。
虽然他想不到林舒啸都快绿了的脸在遮掩多少想要吐槽的话。
这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还有脸来这儿申冤?留着就是个祸害,不得拖下去先打个二十大板打老实了,再把罪状列明,上狗头铡铡了了事!
宋放歌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平静地问,“年龄,死亡日期,哪里人,在哪儿死的,怎么死的……”
牛四的眼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年轻小道士定力还挺强。
“这些不重要!我了解陈满渊的事,他是被我牵连,而我,是被于观岭害死的!都是捞阴间饭的,我对你们的希望也很简单……”他青黑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个转,又笑出那颗金牙,胸有成竹。
这老鬼调查得还挺清楚。不过这个筹码确实很让人心动。
林舒啸义正辞严,“先说好我们不能杀人,我们要把罪犯交给警察!”
“你们随意,很简单,你们只要破了他们阵法,让他们半死不活,剩下的我来办。”
知道他不对劲,真不想接这个案子,但是能得到幕后黑手的信息真是太诱人了。
“让我们商量商量,明天再通知你。”宋放歌谨慎道。秦警官久经沙场,或许有专业人士的见解。
“我现在就要结果,否则你们就见不到我了。我会亲自杀了于观岭。”牛四眯缝着眼睛,咬着玉烟嘴深深吸了口气,周身散发出凶煞的臭气。
你几年没洗澡了!林舒啸被熏得有点迷糊,捏着鼻子想骂,但又嫌牛四身上背着人命案子,也不知道有什么鬼心思,会不会气得吐他身上,只能勉为其难地憋住。
宋放歌呢,倒是对于这个鬼有没有杀掉狡猾术士的能力表示十分怀疑,目光锐利地打量着。
“你说,你知道于观岭在哪里,怎么证明?”
牛四嘿嘿一笑,就知道他们会感兴趣。
“林青天可知道阴气引路?我将以阴气共鸣证实。”他不等林舒啸答应,立时将旱烟袋往地上一磕,霎时间阴风扑面,黑雾倾泻。
正努力抵抗着恶臭呢,猛然被这直通天灵盖的阴气共鸣一激,林舒啸差点吐出来。
牛四可没有共情力,自顾自地比划起来。
又是熟悉的水墨画,山路崎岖,树林茂密,一处洞穴之中,走出来个山羊胡的老头,面貌格外清晰,是牛四故意展示给两人看的。
宋放歌眉毛挑起,的确是他!
只是于观岭身后还有影影绰绰的黑雾,应该是个幽魂。
“那个魂体是谁?”林舒啸捂着口鼻问道。
“他养的小鬼吧,或许是那个严易宣的魂魄。”牛四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并不太在意那是谁。对他来说,于观岭就是唯一的目标。
林舒啸和宋放歌不由对视,眼波流转间交流了无数信息。
看来牛四知道于观岭是借严易宣的到访对他下手,却不知道严易宣的魂魄已经被判官收走。
林舒啸没开口,他觉察到那团黑雾是个女性角色,已经能熟练地掌握鬼的气息。
纯粹是因为他对阴气的感受力更强。
宋放歌挥挥胳膊,让阴气散开,“我们会找上于观岭,但阵法什么的可给不了你准数。”
牛四收了动作,将那团带了路线记忆的阴气扇给林舒啸,又吧嗒吧嗒吸着烟,抬头吐出几个黑色的烟圈,沉思片刻。
“也罢,那就说定,我会在于观岭的居所等你,给你一个月准备。否则我会直接杀了于观岭,让你们找不到煤矿案和火灾的罪魁祸首!”他发出了传说中“桀桀桀”的笑声。
林舒啸头一次因为笑声冒鸡皮疙瘩,简直和刮黑板似的!
好在笑声没有持续太久,牛四开始慢慢往后飘,马褂荡出波浪形的褶皱,遮掩住他的老布鞋……似乎叮叮当当地响着锁链碰撞的声音。
——谁知道他是从哪个监狱跑出来的!
宋放歌补好金圈,把门锁好。
林舒啸瘫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神情凝重之余,拍着自己的胸口,呼吸终于顺当了。
“按牛四的意思,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于观岭,为什么还要和我们谈判?让我们得知罪魁祸首对他有什么好处?我可不信他会是正义的伙伴。”
林舒啸轻声说着,将身子向上挪挪。
“他知道三十七个受害者的两桩案子,也知道是我们在查,或许是在阴间听闻的。但他早不来晚不来,隔了这么久,现在才来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他内心有鬼……真正的心怀鬼胎。”
宋放歌点开秦警官的联系方式,坐到沙发上,“或许是有什么他做不到的要靠我们之手,或许是……移祸江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老鬼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