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家 第3章 第 3 章

说是“降伏大妖的伟大路程”，不如说是“在景色优美的山中游玩”更贴切。

晴生对路边盛开的野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行走时还能快速地编出漂亮的花环送给辛衣，辛衣要是不乐意，他就撒娇恳求，直到她戴上为止。

“晴生你啊，这些花很快就会枯萎的。”辛衣戴着有着蓝色小花的花环，为难地看着又编花环的晴生。

晴生毫不在意：“那就戴新的，我想让小衣每时每刻都用最好的东西。”

辛衣笑笑，真是可爱的男孩子，不愧是适合做未婚夫的人。

傍晚时，两人在路边见到一块有着“哑父”字样的路牌，离路牌不远是一段通向山上的长长的台阶。

晴生咦了声：“是神社吗？这附近没有人家居住的呀。”

辛衣握住他的手：“也许有常住在此的道人打理，我们去借住一晚，明早再出发。”

“好的！”他斗志满满，蹲下身，“这么长的台阶，小衣要是走完脚会很痛的，我来背小衣吧。”

辛衣趴在他的背上：“但晴生要是坚持不住也要说出来哦。”

“嗯，我会的！”

通向哑父山神社的台阶年代已久的模样，阶面裂开的缝隙里钻出不少植物嫩绿的芽，以及一些树木的根，有时候，那些树根会露出比手臂还粗的部分在地面，走过时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台阶两边的植物肆意生长，树枝与藤条甚至会挡住大部分台阶。看起来并不像有人打理的样子。

“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吧？”晴生有些担忧。

辛衣说：“也许山上的是寺庙，寺中的僧人不会伤害这些茁壮的植物。”

“啊！我刚刚还踩断一根树枝，不会被怪罪吧？”

“傻瓜。”她低声笑起来。

晴生本来还担忧着，听见她笑，就也开心。

等到了台阶的尽头，太阳已经落山，山林中的温度快速下降。晴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辛衣的身上，才打量四周环境。

台阶通向的是一座位于山中的低矮的寺庙，寺庙十分破败，庙门爬满茂盛的藤状植物，一只山猫还是什么的动物从庙门飞快地蹿出来，眨眼不见踪影。

“小衣先等等，我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晴生叮嘱罢，握住骨头刀谨慎地靠近寺庙。

“看不出来，小晴生很会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嘛。”雪院一狐打趣的声音传来。

“哪有，”晴生脸颊浮现几抹红晕，反驳道，“这里情况不明，我怎么能让小衣一起冒险？”

虽然他心里也有几分害怕，要是自己一个人或许就选择在台阶将就度过夜晚，但辛衣在，他不会让自己的未婚妻住在那样糟糕的环境。

晴生缓缓推开庙门，由于门上爬满藤状植物，门张开的幅度不大。他猫腰钻进去，庙内的地砖被植物的根系挤破纷纷凸起破裂；样式古老的寺庙破落不堪，墙壁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痕，双扇的寺门一扇掉在地上，一片被合页吊着，慢慢晃动。

寺庙外满是随意生长的植物和蛛网，晴生进入庙中查看，尽管里面也是萧条，但遮风挡雨不是问题。他快速地清理了房间的杂物与蛛网，然后才去叫辛衣进来。

“小衣先在房间里休息，我发现院子里的井还可以用，我去打水来。”

晴生用找到的木桶去打水，打了好几桶都倒掉，直到打上清澈的水。

“晴生是打算让我洗脸吗？”辛衣坐在床边，笑眯眯地问。

“是我才对。”晴生纠正道，从行礼中拿出手帕，浸湿了先在手中捂一会儿，“这里的水冷，也没有找到铁桶烧水，不过我可以让它变热，等暖和了再给小衣洗。”

不多会儿，晴生捂热了手帕，细致地给辛衣擦脸擦手：“我来就好，这种事情不能让小衣做。”

辛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笑道：“晴生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未婚夫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要照顾好小衣！”他跪下来，脱掉辛衣的鞋子，细心地擦洗她的脚，“小衣的脚都红了，今天走了很多路，非常累对不对？”

“可是我很高兴，因为和晴生在一起。”她说，她的未婚夫真不错。

晴生笑笑，给自己简单洗漱就上床，抱着辛衣，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我也最喜欢和小衣在一起了。”

喜欢到，永远都不想要和小衣分开。

半夜，晴生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一阵奇怪的“嘎嘎”声，就像是有人用枯掉的桔梗杆相互撞击，一声接着一声。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向门外，声音从外面传来，但门关着，什么都看不到。余光瞥见辛衣，他担心地说：“也吵到小衣了吗？”

辛衣却没有他刚睡醒那副疲态，柔声道：“可能是悬挂在某处的桔梗被风吹动造成。”

“这么吵可没办法休息，小衣乖乖不要出来，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晴生说着下了床，走到门边，小心地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瞧去。

皎洁的月光中，寺庙的石井旁趴着个什么东西，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声音正是它所发出。

难道是过路的人想要喝水却够不到？

晴生产生这样的想法，紧了紧衣服，走出去，想要帮这人一把。

“是……需要帮助吗？前辈？”

“嘎嘎”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动作僵硬地站起来，转过身直面着他。

晴生呼吸一停，瞳孔微微放大。

那个……根本不是什么想要喝水的过路人，而是稻草人！

它身上的稻草是捆绑在一起的枯掉的桔梗，在它有动作时就发出“嘎嘎”的声音。稻草人身体是黑色的桃木，将几根木头绑在一起的却是结绳，那样特殊的手法实在很容易看出来。

晴生吞声口水，握紧了自己的骨头刀，这种场合，叫“稻草人”不如叫做稻草怪物，是妖怪吗？还是被怨灵附身？

第一次独自和妖物碰面，他紧张得手直抖，但他不能像之前一样逃跑，他还有辛衣，他必须保护好她。

那么，如果这只妖物没有其余动作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当做“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

晴生才冒出这种想法，那妖物就歪歪扭扭地走过来。

“低级的妖物而已，小晴生不要怕，就当练练手。”雪院一狐的声音传来。

晴生安心几分，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深呼吸，跳到院子中，心想不论是怨灵附身还是其它什么妖物，有稻草人的身体，应该惧火，恰好他会火焰阴阳术，又在辛衣的指导下进步不小。

这样想着，晴生手指做势，将阴阳术施在骨头刀上，瞬间，骨头刀成了火刀。他握着火刀扑上去，稻草人却不避丝毫，火落在它的桔梗身上，冒出阵阵青烟，但没有燃烧起来。

怎么会这样？

晴生愣神之时，稻草人的木头手臂打在他的肚子上，直将他打退好几步。他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地上，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发现辛衣站在门边，黑发宛如瀑布垂落，静静地望着他。

“啊，小衣快点躲起来，不要看！”他连忙说。

辛衣却从房间出来，蹲在他的身边，手掌抚过他的额头：“晴生要小心些哦，它的名字叫结嵘杆，晴生听说过的吧？”

结嵘杆？

那种流传在乡间的稻草人故事？

曾经在关八州闹得沸沸扬扬，有着诸多的版本，传得最广的是因为干旱导致田地荒芜，农户们陆续离开，渐渐的村庄废弃，最后只有稻草人充当土地的守护者，每到夜间就出来寻找水。

不过，很多人说这样的传闻是为了恐吓那些夜里偷偷到地里窃取蔬菜水果的人。

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晴生愣神，传说，遇到结嵘杆只要给它一桶水，它就会离开。

这时候，结嵘杆还没有其它带着攻击意味的动作，晴生想不如试试，就去拿上木桶到井边打水。

大概是水的声音吸引了结嵘杆，它快速地向着晴生靠近，晴生打好水放到地上就远离，看着结嵘杆提起水走远。

“危机解决了。”辛衣来到他的身边，微微一笑。

“嗯，多亏了小衣，”晴生擦擦汗珠，“话说回来，结嵘杆应该会出现在废弃的田间或者乡野吧？怎么会在这里？”

辛衣：“可能，这里从前就是破落荒芜的环境。”

晴生点点头，不打算多想，握着辛衣的手：“小衣没有休息好，天亮还早，我们先进去。”

“晴生要好好修养，你啊，不可以蛮干，会受伤的，还疼吗？”

“不疼，”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衣在我就不疼。”

晴生的肚子还痛着，蜷缩着没多久就睡着，整个人的身体几乎在辛衣的怀里。

辛衣侧着身，缓缓抚摸晴生的脑袋，微微摇头，她的未婚夫看起来一点都不适合战斗，但是冒然鲁莽的样子也很招人喜欢呢。

她躺好，直勾勾地看着寺庙的屋顶，结嵘杆巨大的脑袋架在屋顶上，干枯的桔梗偶尔发出“嘎嘎”的碰撞声。

她把食指放在唇边。

“嘘～”

碰撞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