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萋自愧帮不上忙,只好给他们准备了干粮,又叮嘱白琼说 :“你好歹把脸遮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面,以后做什么事也有回旋的余地。”
十八姨也劝道:“娘娘愿意帮我们已是万幸,不敢再让娘娘犯险。”若将来事不可为,也能把娘娘摘出来。
白琼只好蒙了面,辞别辛萋,带着十八姨三人北上。辛萋将其平安送出辛州地界。
除了辛州,十八姨等人又要躲藏,白琼想了想道:“这里还在清源妙道真君巡视的地盘,别部的天兵不敢撒野,咱们全速赶路。”
木莲奇道:“为什么别的天兵不敢撒野?”
白琼的眼睛正视前方看着路,一边驭马一边道:“真君甚少与天庭仙官相处,但他的本事又高,脾性又大,连天帝的面子都敢驳,谁不怕?”
木莲和身后骑马的三人了然地点头,紧跟白琼朝前路而去。
日夜兼程,四人出了岷江流域,到了绵州地界,白琼下马,十八姨和黄五郎也跟着下来。
白琼拍拍马儿的头,道:“回到山上去吧,下面的路不适合再带你们了。”
马儿通人性儿,咬着白琼的袖子不想走。白琼道:“去吧,等我回来。”
马儿这才松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了白琼几眼,打了喷嚏,摇晃着脑袋,带着其他两匹马往山林里跑去了。
白琼转头对三人说:“我们也走。”
十八姨朝白琼点头,说:“这地方我熟悉,我给娘娘带路。”白琼颔首,四人避过行人,在崇山峻岭中前行。
人烟阜盛处有各种神灵庇佑,容易招惹是非。幸好这四人都生在山林,寻路辨方向是天生的。
白琼等人走了一天,天黑后找了山洞暂时歇脚,沿路未遇到天兵,这让木莲生出侥幸的心思,便道:“说不定这些天兵早回去了。”
话音未落,白琼就打手势让他们安静,侧耳细听,道:“有天兵的气息过来了。”
白琼神力禁锢,只是使不出术法,但五感神识一如既往。
十八姨三人忙一动不动,跟着仔细听,又见白琼扫了眼山洞,道:“这里施展不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三人在白琼的身后蹑手蹑脚出了山洞,绕开天兵全力往北走。
但是十八姨和黄五郎满身的妖气焉能遮得住?四人只凭借脚力,几顿饭的功夫就被两个天兵追上。
弯月挂在古木的树梢,山中溪流潺湲,天空洁净,两个银甲天兵驾云落下来,手里各拿着一柄银枪,看了四妖一眼,一人笑道:“你们几个小妖真能跑,跑得再远也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白琼将三人护在身后,道:“他们从未伤人,请两位将军饶他们一命。”
另一人笑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别说你身后的虎妖,便是你也逃不了。”
“别给他们啰嗦,这穷山僻壤,连个妖怪都没有,好容易来了四个,全部杀了,也好给上面交代。”
说罢,这两人就执银抢上来,白琼拔剑出鞘,与天兵战到一处,十八姨和黄五郎也都出手,二人缠住一人,木莲游走。
天兵与白琼越打越吃惊,心道这妖的剑术不凡,这样打下去不是事情,便退后一步,竖着银枪,正要掐诀施法,白琼见状忙道:“打断他们施法。”
神力克制妖力,若不小心中了法术,只怕十八姨等三妖要束手待毙了。
白琼的一剑刺中天兵的经脉,又瞬身转到天兵身后,敲晕了这人。
她回头一看,另外一位天兵也将落败,不曾想这人要吹口哨召唤鹰犬,木莲手腕一转,一条藤蔓攀上天兵的身体,十八姨趁机将天兵重伤,黄五郎拿剑正要了结这人性命。
“慢着。”十八姨一边叫道,一边趁机打晕天兵。
黄五郎愤愤道:“十八姨,就是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你怎么不让我报仇。”
十八姨看了眼白琼,白琼说:“五郎,既然你先选择上告天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杀人,否则即便有了公道,你也难逃天规制裁。”
十八姨拍拍倔强的黄五郎,道:“咱们赶紧走,娘娘说的是。”
黄五郎踢了一脚天兵,跟上白琼和十八姨朝密林里跑去。白琼问两人:“刚才没受伤吧。”
“皮肉伤不碍事。”黄五郎闷声闷气,半响又道:“谢谢娘娘关心。”
十八姨听了也笑说:“我不碍事。咱们继续走。”从刚才的战斗来看,银花娘娘即便神力被封也非他们能及,更难得是眼力,天兵一抬手,便知从哪里去破法术。
后半夜正走着,四人碰上两个搜山的天兵,同样打晕了他们。东方既白,四人找个了平坦的山石坐下下休息。
白琼突然灵光一闪,一拍额头说:“我竟然忘了这事。我教你们如何收敛妖气。”
十八姨忙行礼道谢,黄五郎和木莲也跟着道谢。白琼细细交给他们,又为他们护法一直到夜晚。
白琼将他们叫醒,仔细看去,只见木莲小有所成,便赞了几声,又勉励了十八姨和黄五郎几句。
月亮升起,他们也要赶路了,又打晕了两个天兵,只是没留意让这两人的神鹰跑了出去。
白琼看着神鹰,心中万分焦急,这神鹰也能知气息,若是三妖学不会收敛气息,只怕难逃出天兵的包围圈。
白琼想了想,还是对三人坦言,道:“收敛气息的功法要尽快熟悉,否则我们就很难逃出巴蜀了。”
十八姨、黄五郎和木莲重重点头,满脸都是坚毅之色。
四人继续往前走,只是白琼带的路越来越偏,她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十八姨看着偏了道路,心中明白,肯定是多股的天兵追来,娘娘在躲避。离剑阁越来越近,十八姨心绪翻腾,那是她的家,也是父母姐妹亲人殒命的地方。
白琼突然停下脚步,嘘了一声,呈戒备状,十八姨忙收拾好心情,黄五郎也取出剑。木莲则俯身在附近的草木上。
“哈哈哈,逃呀,还不是被我们追上,受死吧!”这天兵之前被几个妖怪敲晕,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迫不及待地想要一雪前耻。
白琼扫了一眼,发现围堵他们有五六人,头顶神鹰飞旋准备伺机而动,地上有两条灵犬,正朝四人狂吠,一场恶斗是少不了。
“先拿下那个蒙面的!”一人喝道。
顿时有四人围上来,白琼凝神应对,身形轻灵,一对四,又防着鹰犬,没有落下风。
突然白琼听到黄五郎的痛喊,原来一只神鹰趁机将两只钢铁似的爪子抓住黄五郎的肩膀,就要飞起。
白琼忙一剑挥开众人,跃起朝神鹰砍去,神鹰惧怕,木莲猛地出手,地面涌出无数的藤蔓和荆棘,黄五郎趁机被一条粗藤拉走,但是肩膀却是血流如注。
“走!”白琼和十八姨在木莲的辅助下,边走边退。
“走水路。”白琼道。天上地下已经难走,水路或许还有些生机。白琼断后,十八姨护着黄五郎,木莲在前头引路。
白琼的心沉下来,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与同僚战到一起,内心纠结,因而打起来不免束手束脚,但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考虑再多了,她肉身强横,自己没事,但是三妖不免要出现伤亡。
白琼一剑挑断天兵的手筋,余光瞥了眼十八姨等人,咬咬牙将心一狠,下手重了起来。
“娘娘,崖下就是一个大水潭。”木莲的声音传过来。
“跳下去。”白琼沉声道。
“不要让他们跳!”话音未落,就被白琼一脚踢得吐血,天兵中有战力大的只有两人一犬一鹰。
白琼的衣服成赤,大部分是别人的血迹,握剑一步步走向天兵,天兵从未见过剑法如此精妙的妖怪,心中胆怯,吓得后退。
十八姨、黄五郎和木莲趁机跳入水中,白琼哼了一声,紧随其后。
水潭深邃,又有河与外相通,三妖都不善水,只得用妖力稳住自身,白琼见状立刻化为原形,将三妖护在怀中,低声道:“将衣服脱了,顺水飘走。我们往下走,借助水汽掩盖妖气。”
木莲用藤蔓将十八姨、黄五郎绑在白琼的身上,自己则按照白琼的指点用妖力替黄五郎治疗。
水下港洞甚多,白琼顺着水流声,绕过曲曲绕绕的狭道,找到水下山洞,暂且停下。十八姨和黄五郎的妖力早已耗空,仅凭一口气苦苦支撑。
白琼看了三人一眼,道:“赶紧疗伤恢复,此地不能呆久了。还有……”
“收敛妖气的功法要尽快学会,不然我们只会越来越难。”白琼虽然不想催促,但今天一事让她精疲力尽,再来的天兵恐怕更多更强,到时只怕……
这里的艰辛让白琼不由得想起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日子,未拜师前,她是一条侥幸开了灵智的小蛇,艰难地躲避天敌。
春秋之时,大妖是多如狗,鸟妖最爱吃蛇,白蛇千里迢迢,一路躲避追杀,才到黎山脚下,拜了师傅。学成之后,凡间大妖已多数不足为惧,而她也成了城隍。
修为高,又有泰山府君在,在人间她过得顺风顺水,在天上更是人人敬重,现在却被几个天兵逼得遁逃,想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十八姨和黄五郎听了,又急又羞又愧,逼迫自己努力去学,而木莲已经学会了。
“有什么不懂,问木莲或者我。”白琼有补充了句,道:“我去找些吃的。”
白琼走后,十八姨和黄五郎追着木莲问她如何练成敛息法子,只是好长时间,不见银花娘娘归来,不知是谁说了句:
“娘娘是不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