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 第26章 第24章 疑点

曹天浩刚吃过午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文件，见高亚麒来访，合上文件，起身，亲自给高亚麒沏了茶：“你坐下等我一下。

说完，拿着刚刚在看的文件去到书房，在柜子里锁好，这才回来坐下。

“你一来西安，就遇到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还望包涵。”

“公事嘛，可以理解的。我是想问，这怎么就怀疑是振麟杀了贾波？”

曹天浩侧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缓缓说道：“振麟在这个事情上有很大嫌疑。可是，他却说有不在场的证明，站里的思明就坚持说要拿了金老板来问。结果这一问下来，他那晚果真在金老板家等你，那这事就算过去了的。”

顿了下，见高亚麒没接话，曹天浩继续道：“不过思明现在还是咬定事情是他做的，这可不是个好情况。我虽然暂时压了下来，但这个秦思明是能和戴老板说上话。要是上面真压下来查，我也是兜不住的。这振麟和思明一直不对付，他刚回西安的时候，我不在，思明认为他是共*党派回来的，差点把他给枪杀了。好在振麟身手敏捷，躲过了一劫。”

“还有这事儿？”高亚麒身子往前略倾，“难道您这站长都压不住？”

曹天浩身子向沙发背靠过去，跷起了二郎腿：“压是压得住。要真压不住，我这站长就是草包了。只是思明说得在理，我也没法反驳他。”

“您怕是和秦思明是一样的想法，要不您就是认同他的说法，所以您给振麟安排了一个闲职。”高亚麒认真地看着曹天浩。

“振麟这次回来，总是有些可疑的。”曹天浩放下跷起的腿，伸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要考察一段时间我才能再做安排。”

话已至此，高亚麒不好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茜茹是个好姑娘，如若振麟能有幸娶了她，那是振麟修来的福分。”

“你知道这事情了？”曹天浩扬了下眉，笑着看高亚麒。

“嗯。我是很同意这门婚事的。至于振麟在延安和那个姓杨的姑娘订婚，那也是为了长期蛰伏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还有那个娃，都是为了掩护。您和我都清楚，振麟对党国的忠心是不容质疑的。”高亚麒抬手给曹天浩添茶，“有了那些关系，他可以自由进出延安，谁还能和他比？做特工能做到这个份上的，我看也就只有个振麟了。”

曹天浩两眼看向茶盅：“振麟这些年是不容易。”

“您这心里也在纠结吧？一方面相信振麟，才想把茜茹姑娘说给振麟；另一方面又说要考察，把振麟闲置。您很是矛盾啊。”

“我的心思都让你看透了，不过，咱们把话说开了也好。我有个问题，你家和金老板的关系怎么这么亲密？”

“金老板以前在北平做事，是我家的账房，后来他要回西安娶媳妇儿，自己呢又想做点买卖，可本钱不够，是我父亲资助了他一些，他这才把买卖做起来的。”

“原来如此。你父亲是个善人。”曹天浩笑眯眯地夸赞道，见高亚麒点头，又转话头问，“你去延安，这一路没少受苦吧？”

“苦是当然的，还遇到了土匪抢劫。”高亚麒苦笑着说。

“土匪到你跟前儿还不是小意思。你和你父亲都是人才，能在国民党、共*党和日本人之间游刃有余，令人佩服至极。”

高亚麒一听，赶忙摇手道：“我们只是买卖人，赚点糊口钱，也是不容易。”

曹天浩会意一笑，抬起手腕看表，高亚麒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便起身告辞。

在回金老板家的路上，高亚麒先是把他和曹天浩的对话细细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说漏嘴，心下便放宽了许多；再把曹天浩说过的话逐一品味了一番，觉得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是老奸巨猾，得提醒高振麟提高警惕。

跟曹天浩对话，高亚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怕一句话说得不妥，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整个过程，他都有些言不由衷。表面上他说赞成高振麟和曹茜茹的婚事，实质他是反对高、曹联姻，更愿意看到弟弟和杨红叶结婚，这有利于他自己加入共*党；可事与愿违，高振麟只是为了以后回延安有个掩护，这让他很是失望。

但高振麟到底是不是共*党，或是带着共*党的任务回到西安，这个他拿不准，眼下看情形，应该还没有真正加入共*党，不过饭桌上那些话，高亚麒却并未相信。

走了一路，高亚麒都没有得到答案，只能说他这个弟弟是个复杂的人，对自己这个亲哥哥好像都没说实话，这就令人不得不怀疑了。

高亚麒走后，曹天浩走出家门去到办公室。

刚坐下，就听秦思明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

曹天浩话音未落，就看见身材板正的秦思明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曹天浩打眼一看，就知道一定有事，于是示意秦思明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说。

“我还是认为是高振麟杀了贾波。他是为□□锄掉叛徒。”不等落座，秦思明就开了口。

曹天浩道：“就算是高振麟锄掉了贾波，那也是为了取得□□的信任。”

“我不认为他是为了取得共*党的信任，反倒认为他就是带着□□的任务来锄掉贾波的。”秦思明身体前倾，两条前臂放在桌上，看着曹天浩的眼睛，“他个人是倾向□□的，但□□并不信任他，借着安排任务给他，把他派回到西安，重新进入西安站。我不得不怀疑，他现在回来是不是和我们一直在查的内鬼有关？”

曹天浩身体往后靠了靠，眨巴着眼睛看向斜前方的天花板，并不接话，似在等秦思明往下说。

“林晓楚这条线被我们破获了，这个内鬼的情报很可能一时送不出去，需要人往外协助发送。偏偏这个时候高振麟回到西安。您说巧不巧？”

曹天浩收回视线，看向秦思明：“我也在琢磨这个事情，振麟回来的时间恰逢其时。”

“还有一个可疑的事情，那天下午高振麟去惠仁堂看了中医，第二天那个老中医就消失了。”

“那个白郎中我认识，就是个行医的人。”曹天浩指腹轻轻拍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振麟身上的疑点的确不少。不过，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他会不会找到林晓楚？”

“不会。我已经把林晓楚安排去了咸阳。”

听秦思明语气笃定地说，曹天浩放心了，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查振麟杀贾波这事，我觉得突破口在金老板那里。您认为振麟压根没去金家？”秦思明试探着问了句，见曹天浩点头，身体靠向椅背，略微提高了音量：“我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谁知道被高家大少爷搅合了。”

说最后一句时，秦思明还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面。

曹天浩伸手作势压了压：“这事这样办，等高家大少爷走了，我们把金老板捉来好好审审，我不信他铁嘴金牙不开口。”

“为什么要等高家大少爷走了后再办？”秦思明往前凑了凑。

“戴先生、我和高家素来关系极好，有段时间平津站的活动经费都是高家给的；还有，这金老板的布庄又是高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商号。那你说我当着他家大少爷办了他家的人，这不是直接拂了高老爷的面子吗？”

秦思明抿着嘴点头。

曹天浩说：“那个老中医的线索要追查下去，围绕在振麟身上的疑点一个也不能放过。”

秦思明扬了扬眉：“您放心，从振麟走进西安城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他了。”

听秦思明这么一说，曹天浩不由上下打量他，点头。这举动让秦思明一脸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又举手擦擦自己的脸，神色还是有些发懵。

曹天浩见了，就笑起来：“思明今年多大？”

“25。”

“和振麟同龄，到该娶媳妇儿的时候了。”

秦思明笑：“我相中一个，可人家没相中我。”

“是哪家姑娘？”刚问出口，却见秦思明面露尴尬之色，曹天浩马上懂了，“这个事情，我去说说。”

“我该走了，还有事情要做。”秦思明不想这话题再深入，就起身告辞回了办公室。

待秦思明离开，曹天浩走到门口，把门关上，转身走进里间办公室，见曹茜茹正在整理文件，便坐到她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歇一会，不赶时间。”

曹茜茹合上手里的卷宗，放到面前的桌上，把双手放在卷宗上：“舅舅有话对我说？”

“刚刚你都听见了？”

曹茜茹摇头：“我关着门的，你们谈什么我都听不见。”

“你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你喜欢振麟，我问了振麟，他把你当妹妹看待，这个坎儿得过了才好。我看思明不错，深受戴老板的赏识，工作上也有一套。”

曹茜茹并不接话，只垂了眼看着放在桌上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