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 第25章 第23章 压惊

“振麟认识贾波吗？他有什么把柄在贾波手里要置贾波于死地？”高亚麒越说越激动，“把事情搞清楚再处置人。”

这番话，高亚麒说的时候一直看着曹天浩，最后一句，语气里带着谴责的意味，却似乎也给了个台阶。曹天浩顺势挥手说：“罢了罢了。”

金太太赶紧给丈夫披上棉袍。佣人也拿起棉袍裹上，跑进屋里围着火炉取暖。

高亚麒把曹天浩拉到另外一个屋子，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真和振麟有关？”

曹天浩听了犹豫片刻：“眼下还没有证据，我们只是猜测。”

高亚麒有些忿忿地，也不等曹天浩说话，又问，“那贾波到底是个什么人？”

“原先是□□在西安的地下联络人，被我们抓了就变节了。”

“就这样一个人，您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嘛！您认定是振麟杀的？”

“有很大可能。”

“您也说是可能。”高亚麒不满道，“何况金老板都说振麟在金家，又凭什么就说这人是振麟杀的呢？好，就算是振麟杀的人，那也说明振麒有他的计划，他不是刚从延安回来吗，他要取得西安地下党的信任不是？”

“要这么说，那看来我要用好振麟。”曹天浩就坡下驴。

“您这么想就对了。”高亚麒顺势说，“现在振麟在西安，他跟着您，是一定会完成您交给他的任务的。”

这番话搁谁听了心里都会觉得舒坦，曹天浩对高亚麒打了几个哈哈。

没想到高高兴兴来西安却遇上这么一出，高亚麒心里就有些不悦，可这不悦是对曹天浩还是对自己的弟弟，高亚麒一时也说不太清楚，便婉拒了在曹家吃饭的邀请，和高振麟一起跟着金老板一行人回到金家。

金家仆人早已准备好了午饭，几个人就围着桌子吃饭。

“现在没外人，你可以说实话了。”刚一坐下，高亚麒就对高振麟说。

高振麟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向金老板示意：“这杯敬金老板，您先喝下暖暖身子！我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连累您和家人。”

金老板端起面前的酒杯：“二少爷，您这就是客气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冤枉。”

俩人干了杯中酒，金老板又给两只空杯重新满上，端起酒杯伸向高亚麒：“大少爷，这杯给您接风洗尘。”

“谢谢！”高亚麒仰头喝下，“金老板，您说句实话，那晚振麟真的到您家等我来着？”

金老板点头。

高振麟说：“那贾波是共*党的叛徒，锄掉叛徒是共*党自己的事情。我干嘛去杀他？”

“怎么你在延安那么久也没加入共*党？”高亚麒看着高振麟问，见高振麟摇头，又问，“那他们是不相信你，所以把你调离延安？”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不想在延安待了，你这次去应该也看到了，那里太苦了。所以我借着接受任务就回来，况且这样干老曹也不会说什么。”

“老曹是要你长期蛰伏在延安。你这样回来，等于就是任务失败了。”

高振麟对这个说法毫不在意：“那不能那么说，最起码，我回来，这对军统破获西安地下党也有帮助。”

高亚麒没有言语，端起酒杯又和金老板碰了个杯。

“说说你这一路的情况吧。”高振麟边说边夹起一片羊肉，在铜锅里涮了几下，放进面前的小碟子里沾酱：“你从北平出发，一路上有日本鬼子的关卡，还有国民党的，这么顺当就把物资送到了延安？”

高亚麒显然不愿谈这个事情，敷衍道：“那都早花钱疏通好了，就说是我们自家的买卖。”

“大少爷辛苦了。”金老板给三人倒满酒。

高振麟不以为然，咽下嘴里的羊肉，又拿起一瓣糖蒜，咀嚼着追问：“就这么简单？”

“返回时遇上了土匪，扣押了我们一辆马车，我让伙计把枪和子弹都给了他们。”

“人没事最要紧。”金老板由衷地说。

高振麟气愤地说：“这些土匪太可恶，上次把我绑了一天，跑到西安从金老板这儿拿到一百大洋才把我放了。现在你又遭劫，我得找机会把他们收拾、收拾。”

“振麟，别去招惹他们。”高亚麒阻止高振麟，转头说：“还有金老板，如果有个大块头来找你，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回头我给你补上。”

金老板听了，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高振麟见状，安慰说：“放心，这些土匪不敢进城的。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在，您甭担心。”

“你啊。”高亚麒叹口气：“你麻烦还少吗？现在共*党、国民党都不信任你，那你以后怎么混呢？”

“混？我是正儿八经做事。”

“我看你是迟早要回延安的。那个孩子我见着了，本来想帮你把他带回来的，可他认生，我也没办法。”高亚麒不无遗憾地摇摇头。

“我把他当自个儿儿子，一路把他背到延安，我早晚把他带回来。你还没见着在老曹家的晨光，跟他一个模子出来的，只不过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延安娃。”

“儿子……这孩子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小孩子哪儿有不惹麻烦的？”

“他是□□的孩子，你要带他回来，是有通共嫌疑的。况且现在你身上已经有嫌疑，再加上他，怎么洗刷？要我说，还是自保第一。”

高振麟一脸的不以为然：“一个小孩怎么就通共了？”

高亚麒发现他和弟弟现在根本说不到一块，就换了话题：“你和姓杨的姑娘怎样了？”

“我们订婚了，在我回西安之前订的婚。”

一语激起千层浪，高亚麒睁大眼睛怔住了，一旁金老板夹起的一片肉“啪嗒”一声掉回铜锅的涮汤里。

“这事儿你是认真的还是逢场作戏？”高亚麒急不可待地想得到高振麟的答案。

一看高亚麒、金老板的反应，高振麟话到嘴边，改了词儿：“自然是逢场作戏，为以后还可以去延安做个铺垫。”

高振麟帮金老板把掉的那片肉夹起放进料碟里，转头看高亚麒：“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工作的需要。”

“你和她订婚真是为了蛰伏？”

高振麟道：“那还为了什么？爱情吗？哈哈--”

高亚麒明显松了一口气。

却听金老板劝解道：“二少爷，婚姻大事可不能随意。”

高振麟笑了笑，没说话。

“不知道老曹是怎么看你订婚的事儿了。”高亚麒不由皱了皱眉：“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你说是为了蛰伏，可万一遇到别有用心的人，你是根本说不清的。”

“对，那个姓秦的我看就和你不对付，一准儿会拿这个说事的。如今谁都知道，通共是大罪。”金老板也帮腔劝说。

高亚麒问高振麟：“这些事儿你给老曹说了？”

“嗯，说了。”

“他怎么说？”

“老曹也认为带着晓光照顾他是为了蛰伏，订婚更是多一重掩护。”高振麟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顿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老曹给我说亲呢。你们知道是谁吗？茜茹。在北平相处的那几年，我一直把茜茹当妹妹看，怎么可能往亲事上扯。”

说完，他端起酒杯，一扬脖，干了。

高亚麒看了一眼高振麟，不再说话，埋头涮肉。

饭桌上一时陷入沉默。

金老板忙拎起酒壶给高振麟倒酒，顺便寻了个话题：“这茜茹姑娘是哪家姑娘？”

高振麟用手虚扶了一下酒杯，道：“是老曹的外甥女，打小在他家长大的，当自己闺女养。”

眼见金老板又要开口说话，高振麟便举手朝他示意，对方识趣地打住话头，专心涮肉吃。

过了一会儿，高亚麒放下筷子，说：“不吃了，我出去溜溜食。”

说着，便起身出了门。其实，他是找曹天浩去了。

他有很多事情要和曹天浩商量，尤其是关于高振麟的事。在他看来，高振麟是否已经加入了共*党还要存疑：共*党为何要安排高振麟回到西安，高振麟为何要在回西安之前和杨红叶订婚，这些事情都需要搞清楚。

尽管高振麟是他的亲兄弟，可关系到政治立场，有些事他还是会认真对待的；何况在这些问题上含糊，就是断送前程。当然，也正因为是自己的亲兄弟，他要把高振麟拉回来，不能眼看着高振麟由着性子胡来。

心里想着事情，脚下的步子可不慢，高亚麒很快进了西安站的大院，路过一个花圃时，看到齐淑珍正在花圃中间忙活着什么，曹茜茹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

只听曹茜茹问：“什么时候能开花？”

“现在移栽进来，只要照顾得好，过两三个月，春天来了就能开花了。”齐淑珍边用小铲子拍土边说。

曹茜茹又笑着问：“知道是什么颜色吗？”

“早上去买的时候问了，可摊主也不清楚，只说一定好看。我就想着碰碰运气……”

高亚麒远远瞧了一眼，见大概是在栽种什么花，只随耳听了几句，脚步没停，直接去了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