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
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破旧的烂尾楼中,来势汹汹的逼近。
高启强轻撞了一下身旁低头摆弄着小灵通的弟弟。
“来了。”
高启盛应了一声,仰起头,顶了顶腮帮,吊儿郎当的退到一旁,目光越过众身着黑衣的保镖,落在大步流星的领头人身上。
女人身着定制的黑色卡其条纹长款风衣,烫着一头干练而美艳的中长卷,她双手插在大衣兜中,干净利落的踩着斯里亚高跟红底鞋迈动步伐,一身摩尔卡尼干玫瑰调香水味随之轻扬,与周边墙皮掉落板材散乱的狼藉环境格格不入。
高启强用眸光仔细描摹着女人那双明艳凌厉的眼,有些恍惚的确认了真相。
书婷…也回来了啊
幸好。
多年以来心中的残缺终于被补全,他难耐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
“婷婷……”
一群保镖瞬间将他围起,女人的身影被遮掩不见!
“哥!”高启盛紧张地站直了歪倚在墙上的身子,几步正要赶过来。
“没事,我跟你嫂子聊聊。”
“嫂子,谁是他嫂子?”陈书婷淡淡地撇了高启盛一眼。
她微抬起手,示意保镖让开。
陈书婷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以一副极其不信任的冷漠姿态走入。
两人目光相撞,无形中火星四射。
“听说你很着急见我啊……”
纤长的手指将男人花色的领带向下扯了扯,桃红色的指甲玩味的刮擦着熨烫整齐的定制西装。
她张扬的红唇轻启。
“情夫。”
她看向那双泛红的泪眼,猛然发狠,把男人拽的俯下身子:“做给谁看?嗯?”
感受着喉间领带骤然勒紧带来的窒息感,高启强脸色逐渐涨红,却一点挣扎都不做。
他顺从地仰视着陈书婷,那双得天独厚的湿润泪眼让他看上去像一只闯祸后寻求主人原谅的可怜小狗
“我知道我不够格当你的丈夫,但我想从情人重新做起,婷婷。”
女人的手勒的越紧,居高临下的冷声。
“也不够格。”
“高老板把我引来京海,不就是要拿我当筹码?说的这么虚情假意,有意思吗?”
“婷婷,你在渤海也不安稳,我只是想把你和孩子接过来,更方便保护。”他答非所问。
“保护?”陈书婷冷笑,“被撞死的保护,是吗?”
她将拽着领带的手松开,借着反劲一推,让男人倒退半步。
“我求的是安稳,而不是刀尖舔血。”
“如果你今天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谈这些,那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高启强直起身子,一句话就让女人已经迈开的步伐停滞。
“我是安欣的线人。”
陈舒婷转过身来:“所以?”
“我没有杀徐江的儿子,我不会重走旧路。哪怕死刑犯也有争取减刑的机会吧,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婷婷。”
他定定地看向女人。
“……”
“好啊。”
陈舒婷将手一挥,身后的几位保镖立即围了上来。
她从其中一人手上接过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甩到高启强怀中。
“白江波的产业。”
“最后一次机会,把它们洗白,不要让任何火烧到我们母子身上。”
高启强愣了愣,笑着做敬礼状
“保证完成老婆交予的任务”
陈舒婷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人。
高启强却抓到了她嘴角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哥,哥!”高启盛酸溜溜地叫回了正在发愣男人的魂。
他抬眼示意女人离去的方向,有些烦躁地摸了下后颈:“是她叫我来的,就这么把我晾一边啊?呿,有够…”
他默默把后面两个字咽了下去。
“别这么说你……嫂子”
“哈,嫂子”高启盛冷笑,“哥,你看不出来吗?陈书婷那样子哪是来和你破镜重圆的,说白了,她就是只拿你当工具使,还‘洗白产业最后一次机会’,分明就是张空头支票,吊着咱们给她卖命,替他儿子铺路,算盘打的啪啪响。”
高级强哭笑不得:“…行了行了”
阿盛怎么每一次一遇到书婷就跟个炮仗似的?
高启盛悻悻整了整自己今天为了来艳压陈书婷专挑的灰蓝马甲西服三件套,用那精心打理的平整中带着几分野性的小背头对着他哥,表情还是有些愤愤。
——像是一只把每一根羽毛都捋顺亮了,斗志昂扬的准备开屏高调求偶的孔雀,在被毫无悬念的碾压后气的一身精心打理的毛都炸了起来。
“书婷叫你来肯定是有道理的,至于为什么……”高启强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若有所感的打开了公文包。
一打白纸黑字的合同,一个U盘,一支录音笔。
他轻轻将录音笔拿出,还没来得及感叹书婷速度怎么这么快就被一张随着他的动作而被带出的白纸吸引了目光。
白纸晃晃悠悠的飘到地上。
高启强弯腰捡起那张纸,定睛一看。
一张……考研报表?
他默默扭头与茫然困惑的弟弟对视,眼神里带着几分无法看透的深沉。
他沉重的开口:
“小盛,哥给你买几套题吧。”
——
“唉唉出来了出来了!”李响小幅度收回探出墙的脑袋,轻声提醒着同伴。
一直看着烂尾楼入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欣也缓过神来。
“看到了。”他慢吞吞的说着,边站直了身子,径直走出了掩体。
“哎你怎…”李响拦都拦不住,刚想追上去,就想起安欣行动前跟他说的一定不能让他露面,又咬牙退了回去。
“谁?!”
正等着保镖打开车上门的女人警觉的扭头看向了脚步声来源处,见是安欣,一怔。
“安欣?”陈舒婷微微扬起眉,惊讶的看着他,脱口而出。
安欣抬起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与陈舒婷对视。
只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
烂尾楼盘槐树下的落叶被风卷着飘向天际,发出不详的呜咽
他开口,声音略带些哑涩,像一盘经久失修的老磁带:
“我想,和陈小姐做个交易啊。”
——
安欣轻轻把玩着手中尚且有些笨重的老式执法记录仪,调试着数据。
驾驶位的男人忍不住悄悄扭头看了他好几眼,见他一言不发,内心实在痒的厉害。
“安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响把着方向盘,问道
“什么干什么?
“就跟踪陈舒婷啊,然后你又跟她谈什么交易,还让我录下来。”
“你想知道啊?”安欣好整以睱。
“你说呢?别卖关子了”
“一周肠粉。”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李响憋屈:“……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陈书婷呢是白江波老婆,白江波涉黑涉赌,她也没能干净到哪里去。”
“怎么说?”
安心掰着手指数:“她呢,涉黑涉黄涉赌涉杀人,严格意义来说,她才是白派老大,白江波充其量只算得上是她的棋子,负责执行命令。”
“哈?”李响一脸不可思议,他只觉得陈舒婷是强势一点,但到底就是个护犊心切强的母亲罢了。
“嗯,据我线人的消息,陈书婷是京海地下皇帝……哦对咱们已经推翻了封建帝制了,陈舒婷是黑老大陈泰的义女,陈泰很器重他,但同时陈泰又很封建,向来家业传男不传女,为了让陈舒婷接受部分自己的江山,就把她嫁给没主见的白江波,让她垂帘…从旁扶助。所以大部分关于派系之间的斗争,黄赌毒产业的发行都是由她做决定,白江波是替罪羊。”
李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你的录音里面也没啥证据啊”
安欣得意而狡黠的看了他一眼。
“附耳过来。”
刚好遇到红绿灯,李响轻轻将身子侧过,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安欣噼哩啪拉的赶出一串话。
李响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两双黑亮的双眼清清楚楚写着你是谁你真的是安欣吗,沉思着半响才憋出一句。
“你线人谁呀?”
“……”
“……你别管”
他在同伙痛心疾首的目光中矜持的昂起了高贵的头颅,以后轻轻的看向窗外,目光深远而幽沉。
如果唐小龙在场,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一幕简直和高启强那天向窗外看是思考的神态一模一样,近乎完全重合。
只能说在二十宗年的斗法下,安警官与高老板骨子里都不可避免的渗入了对方的行事作风,底色相互晕染,黑与白的分界变得不再分明,更别提从里子来说,他们俩其实在某些方面奇异的相似。
他们同样的固执,只是一个执着着追求正义20年白发苍苍初心不改,一个执着着追求名利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在所不惜。
不过没关系,这次不一样了。
安欣看着车后视镜上自己半张沉默的脸,想到——
这次,这盘棋他只会赢得更快,更完美。
高比格气的要咬人了
家人们,现在求量不求质,先把所有的更完再修文
【小剧场】
安欣:“你好不好自首一下,高启强。”
高启蔷:“可……我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安欣:“你是指你那个二十二岁身高一米八文能上网造谣武能徒手造枪的可怜弟弟还是那个从小到大奖项拉满跳级两届有望硕博连读的医学天才妹妹呢。”
高启强:“……”
高启强:“…哈……哈哈,安警官说笑了,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合适,你说是不是?”
安欣:“也是,咱们也算中年人了吼。”
随后他不等高启强附和,就默默把公文袋中两沓资料抽出来。
上面赫然写着体检报告与健身房会员资讯。
“不错啊,腹肌都锻炼出来了,挺强大啊,啊?”
“……”
高启墙琢磨了一下语气,暗戳戳带着点炫耀的问
“你…摸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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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