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猫中介决定去拯救星际 第11章 人之初（上）

无论是叶离离作为未登记生物出现在监控中，还是骆小姐出现在居民区都会惊动女娲。这个中心AI会在瞬间顺着骆小姐神经系统反读取她脑子里的地图，立刻封锁这条路。

骆小姐说话的神情一点也不孤僻阴郁。她甚至笑起来，眉眼都变得温和柔软。

“你说，刺不刺激。”

更刺激的是，骆小姐说的路就在自家地下室。

叶离离看她提了盏矿工灯特别坦然地打开地下室大门，用自己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对方好几眼。

很明显骆小姐是故意住在这里的。

她想干什么？

或者说，她曾经想过干什么。

眼下不是探求队友秘密的好时候，叶离离把纷乱思绪团吧团吧塞回心底，先一步踏入那个张开的黑洞洞的口。

骆小姐走在后面关上门。她们两人瞬间被吞了进去。

黑暗环境里猫科动物的眼睛比人好用。

骆小姐家的地下室很窄。它的长度还算正常，宽度仅供一人来回。

叶离离一小只不怎么占地方。骆小姐下到最后一节台阶后还是被挤到了墙边。

她正对面前的墙上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个狭窄是对人类来说的，大概够一个体型较瘦的女性侧身经过。

沿着缝隙往里看，能看到两侧有残存的钢筋结构，被一些土层挤压变形，勉强支撑起了这条能过人的通道。

叶离离有一点担心这条算不上道路的道路的安全问题。

骆小姐却直接打开矿灯，越过叶离离率先朝里头挤。她的体型不算瘦弱，因此过的有些艰难。

叶离离跟在她身后一步一动，生怕她卡在哪个位置，总算在提心吊胆中钻过了最初的关口。

“你不要告诉我接下来的路都是这样的。”叶离离几步助跑起跳，抓着骆小姐的衣服落在她肩头。

她动作轻盈，很有分寸，骆小姐的衣服连一根挂丝都没被她勾出来。

如果这条路这么危险，就不该让人类跟着她以身涉险。骆小姐可以把地图画出来或用别的方法帮她指引道路。

骆小姐回答，“很快就会好的。”

从狭窄的缝隙中挤过去后，她们走上一条曲折的小道，果然没过几分钟四周豁然开朗。虽然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但矿灯打出去的光变得分散。

骆小姐走在路上的脚步声也变得空荡。

叶离离蹲在她肩上搭便车，视野高也远。

她们所处的地方放眼望去这像是某种坑洞，有竖起来很坚硬的岩壁结构，但也混杂着松软的泥土。还有些地方有有一些灰白色的块状物，旁边总是散落着同样质感的灰烬。

骆小姐的战术鞋踩在地面上响起沉闷的声音，但偶尔踩到这种灰白色的石块，会响起一声两声脆生的响动。

叶离离动了动耳朵。她看着残存的人类活动痕迹，也看到裸露在外的大地。

山脉是缓慢流动的河流，记载着千万年信息的河水徐徐淌到现在的脚下。

风吹过，带走轻浮的尘，雨打落不坚定的砂砾，留下沉默的诗与记载，等待着能够读懂的人。

但叶离离没有读到轻松唯美，她抽动着鼻子，总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一股焦糊味。

明明她的皮毛是在黑暗中最好的隐藏色，叶离离也一直喜欢能让自己好好藏匿的黑暗。

但眼前这片黑暗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汗毛树立。

“你的爪子……是不是该剪剪了？”直到骆小姐开口，叶离离才发现自己的肌肉一直紧绷着。

她歉意地喵了一声，放松前肢趴了下来。

猫讨厌空旷无处藏身的地方。

叶离离也不能免俗。

骆小姐想了想，“不用紧张，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的。”

“为什么？”

“这里是以前的A区遗迹，后来因为灾害弃用了。现在人提起A区都是指在它边上重建的新A区。”

这是不会写在科普知识里的历史。叶离离只看过现在的地图，当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些渊源。

出于职业习惯，她开始打探消息，“以现在的技术，不能直接重建遗迹吗？为什么要在旁边新建？是为了纪念吗？”

骆小姐含糊地说：“算是吧。公民投票保留了遗迹原样，女娲的意见也就得让步了。”

当超过三分之二的公民投票通过一项决议时女娲必须执行。这一条规则是叶离离才学过的。

“那我们不是偷偷闯进了人家纪念馆？不会被发现吗？”叶离离又问。

骆小姐能感觉到她的尾巴正无意识地摇晃，偶尔蹭过自己的脸侧，“……不会，这一片都是废墟，没有人管理。”

叶离离在她的肩膀上站起来了。

猫科的平衡能力让她在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姿态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仅凭肩膀上的感触骆小姐走得有点提心吊胆，“你怎么突然……”

叶离离把眼睛完全睁开，黑色的瞳孔很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能够分辨真话和谎言？”

骆小姐的动作微微僵住，“我没……”

“嗯，你没有说谎，你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叶离离却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至少现在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还是希望你能诚恳相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便回答。”

而不是用这种最难判断的谎言来应付。

骆小姐停步，闭上眼。

叶离离站在她肩膀没有进一步动作，一直等到她重新稳定下来。

空气中属于黑羊的独特味道从浓郁又变得淡薄。

骆小姐身上仍有许多疑问值得探索，但目前叶离离打算假装自己忘记了这回事。在浩瀚无垠的陌生时代，小猫中介需要一位同伴。

骆小姐不说话，叶离离也不是很活跃。而且四周传来的不舒适也确实让她没什么心情闲聊。

路途变得寂静。

按骆小姐的意思这片空间是灾害后荒废的区域。叶离离在一路上看到不少残留的挖掘痕迹。

这些挖掘作业的工具是在荒废之前留下的，还是之后救灾的痕迹？

她们越往前走，那些人工的痕迹就越来越多，还逐渐出现了统一制式的小屋。

叶离离见多识广，猜测那大概是某种据点。

当作业范围不能一时清理完成，人们就会打下方格分出区块。如果这个范围更大，大到像一座城市，那就会建立这样结合休息室与工具间功能的房间。

骆小姐毕竟还是个病人，她从前也没什么锻炼身体的习惯。大约在出发一小时后她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叶离离咪了一声，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然后跳下来，“休息一会儿。”

骆小姐是真累了，等到她张嘴发出一个音的时候就一屁股原地坐下，此刻叶离离的话音才慢慢落地。

叶离离本来想自己往前去探探路，看她累成这样还是留在原地警戒，“我们还有多远？”

“大概走了三分之一吧。”骆小姐扯扯衣领，用手扇着风。

“这片遗迹不小啊。”叶离离大概估算了一下她们的路途，“看来你不路痴。”

骆小姐停下动作，“以前在这里工作，时间久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就是你口中的挖掘小组？”叶离离记得她说过的话，关于那些估计资料和崇拜活动。

骆小姐点点头。她真是累狠了，喘着粗气。

叶离离觉得空气忽然粘稠起来，让她很想舔舔毛。但成熟的小猫中介立刻意识到是骆小姐又出问题了。

她几步蹿到骆小姐怀里，夹着嗓子咪咪呜呜。

那种粘稠的空气松开一点，但并没有完全褪去。

叶离离将肉垫按在骆小姐心口，斟酌着是否要使用力量。她的力量当然是治疗黑羊的特效药，但人必须学会独立行走。

她可以救骆小姐一次，两次，千千万万次，可总会有那么一次不及时的错过。

黑羊可以输无数次，但它只要赢最后一次就好了。

所以骆小姐必须在每次发作中学会挣扎，学会反过来利用这些更像是恶果的能力。

这一次的发作很短促，也没出现什么现实化症状。

骆小姐只是紧紧用手抓住了叶离离，以一种要把她横断的力气。这劲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如果是一只正常的小猫此刻大概不会太好看。

幸好是叶离离在。

骆小姐松开她的动作带着惊慌。叶离离龇牙咧嘴地抻了抻身体，那些错位的骨头咔哒咔哒恢复原位。

“你今天不舒服？”她一边在骆小姐的怀里活动着，一边用额头去撞对方，“别一副牙痛的表情，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骆小姐的肩膀塌下来，“对不起。”

她在叶离离面前虽然落魄，虽然糟糕，但脊背一直都挺得很直。叶离离一看她就会想起当初带走自己的第一任主人。

一看就知道是个单纯的读书人，无论做些什么，背后的骨头似乎永远不会弯似的。

直到此刻，支撑她的风骨忽然塌了。

叶离离没想出来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病人总有特殊的权利，她老实的让骆小姐抱了一会儿。

对方很快收拾了心情。骆小姐是个纯粹的人类，需要定时进食定点休息，可不能在这儿耽搁。

接下来的路途叶离离本要自己走，骆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坚定的把她按在怀里。叶离离只好却之不恭。

她也正好分出部分注意去感受环境。

那些沉重黏腻的东西并不仅仅是从骆小姐身上冒出来的。叶离离抽抽鼻子，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像是暴雨前夕，一定有什么惨剧在这儿发生过。

她又走神想到解闻声的老师。她不知道解闻声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找自己要谈些什么。

只是凭借自己流浪江湖多年特有的直觉，和叶离离对人类意向乐观估计的“总还是好人多”，她和骆小姐的冲动行为看上去简直是失了智。

可是她还是得想想办法帮人类把黑羊解决了呀。不然猫也没有人也没有，她怎么好继续她的小猫中介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