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朋友一起研究?
她可以喊周凭云过来,总不能两个成年人一直窝在家里玩飞行棋吧,她怕周凭云为她的无聊感到更加的无聊。
等到参加美术展的那天,罗贝锦早早起来排队,听说早去有纪念品可以拿,检查挺严格,要签署承诺文件,查看身份证和门票。
馆内已经聚集很多观赏者了,罗贝锦看一眼她们,衣服发型都是艺术文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的舒服气质环绕在自己身侧,她们这些人背着的包没带任何logo,反而是很多独特风格的帆布包,各种模样奇怪字体和自绘水彩画,花草闪若星光,野兽柔若扇羽,罗贝锦感叹:“这些都是名人吧。”
她总感觉搞艺术的那些人,精神追求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们能把自然万物组合在一起,粗犷的美也能变成细腻的情,太佩服了。
她这身休闲装就像是逃票进来的,还戴着个遮阳帽。
罗贝锦把遮阳帽摘掉,放进自己掉了一块儿红漆皮的包里,手指抠一下,又掉儿了一块儿,她牢牢摁在掌心里。
调整一下包的肩带,再反过来背,遮住那点儿并不引人瞩目的尴尬。
蒋迎杭视线分给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位女士,对罗贝锦说:“这位是你小时候喜欢看的美术杂志的主编,覃宜老师。”
“你左手边儿那位,是著名山水画大师徐晓林的徒弟,上个月他的美术作品以1.7亿拍卖成功。”
她目光所及之处,见到一位嶙峋的老人:“那位呢?”
蒋迎杭说:“那位是美院的副校长,蒋老师。”
要不是签了承诺文件,她本子上一定都是这些老师的签名。
美术馆内的光线独特别致,光线是诞生最优赏析的重要手段。
罗贝锦他们站在光线最昏黄的地方,投映作品的光,同时也投映在他们身上。
蒋迎杭低头见她观察认真,勾唇一笑:“我身边儿这位,是赫赫有名的数学家,同样也是将来最成功的女研究者之一,优点太多不尽细数,缺点的话,就是太呆。”
罗贝锦笑嘻嘻的:“你抬起一只脚。”
蒋迎杭皱了下眉,罗贝锦坚定地点了点头,蒋迎杭狐疑地抬了一只脚:“干什么……”
罗贝锦手腕一拧,手掌十分有力地推搡开了一只鬼,蒋迎杭趔趄两步,直愣愣从美院副校长身体中穿行出去,后背撞上了玻璃展台。
罗贝锦佯装捂嘴:“不好意思。”
蒋迎杭对她竖大拇指。
美术馆有三层,志愿者发给她一张浏览指南,她和蒋迎杭按照线索式地图一个不落的挨个欣赏,她途径一个台阶展台,穿着浅蓝色工作制服的女士送给她一张明信片,正面是太阳神阿波罗的抽象艺术画,背面是类似算术方格本的样式,集齐十五个章,就可以换纪念品,纪念品当日仅限一百份。
罗贝锦点燃了斗志,蒋迎杭赏画,她也会粗粗咧咧看两眼,重点是这几幅负责画的工作人员,她呤呤询问:“请问有章吗?”
有章的,给她盖上,没章的,她再去寻摸下一位。蒋迎杭看作品看得慢,要动脑子记,她看到自己喜欢的作品,会拍照,可绝大多数作品她看不懂。
因为两个人步调并不相合,罗贝锦抛下蒋迎杭四处找章,逛遍了三层楼,还差最后一个章,不记得自己到底遗忘了哪个角落。
丧气跑到二楼的体验展览馆找到蒋迎杭,说自己还差一个章,蒋迎杭说自己看完了二楼的展品,可以陪她一起再去三楼找一遍。最后是在角落的现代画作里找的最后一章,盖完章,罗贝锦去一楼领取奖品,她是第一个来参加美术馆展览迫切要得到纪念品的,别人好像都不在乎,她签字登记的时候,是第三名,领到一个钥匙链,和一个帆布包,帆布包上的花纹是美术展览馆的随机一副画作,倒是也好看。
那个钥匙链,应该就是网上批发的小玩意,做工粗略,远远不及蒋迎杭送给她的那个蘑菇。
他们出了展览馆,罗贝锦觉得还蛮有意思,最喜欢的一幅画是母亲和女儿一前一后凝视前方,这会让她想到在湖北的纪燕佳,罗贝锦每次早上发消息,纪燕佳要到第二天的凌晨才回复,罗贝锦问她怎么这么晚回复,纪燕佳说忙,没看到。
到快递站取上快递,沉甸甸好几个盒,罗贝锦到家拆开,要花眼了,她随手拿起一根儿细长的笔:“这是什么?”
蒋迎杭还认真思考了会儿,说:“画嘴巴的吧。”
罗贝锦勉强一笑:“画嘴巴的东西我还是知道长什么样的。”
蒋迎杭垂眼一笑,还在肯定自己的答案:“绝对是。”
罗贝锦看了眼名字——眼线笔。
她又拿起另一根儿细长的笔摆给蒋迎杭看:“那这个呢?”
蒋迎杭摩挲下巴:“画嘴的吧。”
......
罗贝锦冷酷道:“这是眉笔。”
蒋迎杭恍然大悟:“哦。”,他又细细打量,“可是你眉毛非常漂亮,能当标准绘画作品案例的那种,用不着画。”
罗贝锦也恍然大悟有样学样:“哦。”
捯饬好半天,把各种笔分清,唇膏唇釉唇泥也分清,最后就是跟网上学教程,她从某个网站上随便找了个粉丝量百万的博主,循着那些步骤就跟做题方法似的,先听一遍,誊写纸上,最后付诸实践。
刚要大展宏图实现一番别样的抱负,周凭云给她发微信,到家门口了,罗贝锦手里攥着眉笔就朝外冲,撒野一样下楼、开门,绘上自己最圆润的笑脸:“凭云。”
周凭云来见她,还特地打扮了一番,罗贝锦见她涂了口红,脸也白了,穿了一件浅粉色碎花裙,手里勾着一顶圆帽,就是那狗啃一样的短发,实在不忍直视。帽子应当是天气太热,戴的人脑昏发汗。
她招呼客人:“快进来,你想喝什么吗?有石榴汁,昨天晚上刚榨的。”
周凭云舌尖探出一点儿舔上嘴唇,那口红颜色并不多好看,质量也不好,唇纹印得明显,口水一过,花掉一片。
“石榴汁?”她说。
罗贝锦从冰箱取出两杯石榴汁,蒋迎杭靠在冰箱一侧的墙上:“我昨天刚榨的。”
她眼睛弯着:“给我朋友一杯呗。”
蒋迎杭并不会在乎这一杯石榴汁,刚才就是想逗一逗罗贝锦:“哦,那以后石榴汁都你榨,手工榨汁机确实有点儿累人。”
罗贝锦点头迅速:“好!你是好哥哥!”
蒋迎杭被这一声嘴甜的“好哥哥”叫的愉悦心软,忙不迭地笑意传遍全身,听着真过瘾,蒋迎杭想。
罗贝锦再提了个一个要求:“我俩在卧室,你无聊看点儿书,但是别吓到她,注意一下。”
蒋迎杭什么要求都能答应,都叫好哥哥了,不亏:“那当然啊。”
她关上门,刚开始她和周凭云还有点儿互相的发窘,只能聊两句之前的事情,说那时候罗贝锦是个小富婆,经常请冰吃,还说周凭云在她弄丢零花钱的时候把自己的钱给了罗贝锦应急,大家都很好。
后来她铺展开一地毯的化妆品,周凭云会点儿,两个人互相跟着教程学,你给我描眼我给你拍粉底,逐渐地熟络起来。
罗贝锦已经画好了基础妆,眼线像是一把拉长的弓,腮红像是煮熟的赤色鹅蛋,唇彩直接描摹到厚厚的欧美风。
只差眼影了,罗贝锦说,要用那个橘盘,她蘸取一大片,笔记上明明标注少量,她觉得多量才好看。
三点各色,涂完后,周凭云委婉地说:“你还是有点儿生疏,没事,熟能生巧,多练。”
罗贝锦石榴汁喝干净,要下楼去接温水,顺便儿给周凭云借一杯。
蒋迎杭在楼下翻书,抬眼一愣,咽了咽口水:“你也变鬼了?”
罗贝锦:“………………”
这是她,战战兢兢,苦苦钻研了一个小时的东西。
罗贝锦“呵”一笑,接了杯水就咕咚咕咚喝,石榴汁喝多了太甜,需要清水调和。
罗贝锦坐到蒋迎杭身边儿,打算在楼下休息会儿再上去,她就问:“看的什么书?”
蒋迎杭说了书名,举目到她整张脸上,罗贝锦又凑了一下,伸腰去看他手中书里的内容。
她身上的化妆品味混杂一起,闻来奇怪,罗贝锦手里的水杯印上红颜色唇印,她喃喃自语:“口红有巧克力的味道。”
眼影很深,勾勒出罗贝锦漂亮的眼皮,蒋迎杭余光下移,到她嘴唇上,颜色很漂亮,很适合她。
蒋迎杭突然有种炸开的感觉,立刻起身,手里的书没别书签,随手一扔,说:“我去跑步。”
罗贝锦想到户外的大太阳:“现在?”
蒋迎杭“嗯”一声就要立刻出门,罗贝锦细心地把书给他别上书签,她还没上楼,蒋迎杭又回来了。
罗贝锦问:“怎么了吗?”
蒋迎杭不喜欢否认,也不喜欢误解,更不希望罗贝锦对此感到失望。
“某个角度有点好看,潜力无穷,可以继续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