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繁华 第72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秋兰虽然还没怎么恢复，但也已经有了些精神了。

“瑶池，把这些天积攒的事务，都拿来吧。”秋兰吩咐道。

瑶池，是秋兰从善堂里筛选出来的孩子，早在樊城时期，便一直跟着秋兰了，如今也算是大风大浪地都见过了。她闻言有些红了眼眶，却还是掀了帘子往外间去了，许久捧了一摞东西回来。

秋兰靠在床上，略略翻了两下：“怎么都是外头的事务？”

“皇上已经下旨了，让周贵妃摄六宫事。”

“那六局二十四司……”

“六局二十四司那边由翠风姑姑统管，已经任命了尚宫了。”

秋兰便没再说什么，继续处理她手头的上的东西了。

瑶池将秋兰的靠枕又挪了挪，让她能舒服些，而后便静静地侍立在一侧，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如今没有了安家酒楼，也没了燕雀楼，在这京城里，秋兰是远远没有从前的底气的。她如今虽然外头没什么表现，但内里却是早就已经有了计较。

公文的处理，其实都有定式的，信息密度很低，处理久了之后，其实速度也不会很慢。况且看眼前这个数量……

“瑶池，还有吗？”

瑶池恭恭敬敬地挪了两步，从秋兰的视觉死角里走了出来：“姑娘，都在这了。”

秋兰点点头，这个数量，分明就是皇上那边的暗示，在分她的权了。

的确，整个朝堂若是只对一个人负责，那一定不能是别人，只能是皇上，不然便出了乱子了。

秋兰对此并不反对，但她的骨子里，却i渴望位极人臣的。

“咱们在京城的那些不在官的人，如今还有多少？”

不在官的人，便是江湖上的人，能打的不能打的，三教九流的，全都能算是江湖上的人。

“能有……一二百人吧。”

秋兰点点头：“拿些银子出去，若是有乐意买房置地的，都帮一帮吧，兄弟们跟了我这些年，总不至于什么好处也没有。”

要吃本以为秋兰是又要做什么买卖的，如今听了这后半句，难免是吃了一惊，但是秋兰既然这样吩咐，她便也就这样去办了。

此后的几日里，秋兰这边一直都没再收到需要处理的公务，直到第八天的时候，皇上来了。

不得不承认，皇上是好看的，尤其在岁月的沉淀之后，脸上显现出来的威严和柔和，使得他变得更加顺眼而富有气势了。

秋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虽未下床，却还是行了个礼。皇上也很上道地块走了几步，将她扶了起来。

既然扶了起来，那便是态度还不算疏远。

就在谢恩的那一刻，秋兰的心中便有了打算。

如今这条件，月子着实是不方便更衣沐浴之类的，但一则衣裳盖得严实，二是头发也梳得整齐，头油的味一盖，便也品不出什么来了。

再加上秋兰连日忙碌，孩子小，她看起来也并未怎么发福——发福也是一点点起来的，这段日子里，皇上也早就看习惯了。

“……你，近日感觉如何了？”

这是皇上在寒暄和客套之后，第一句和主题有关的话，这个“你”前的停顿，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实在是秋兰现在的位置有些尴尬。

官员吗？孩子已经生了。后妃嘛？还管着前朝的事呢。

若是女官呢，看着就更奇怪了。

从前她倒是还能全都要，只是如今皇子怎么来的，总是要有个说法的。从前皇子与外家相互扶持，但多少也还是隔了一层的，如今皇子的生母直接掌权，也总的隔开一层的。

说得再直白些，便是孩子和权利，她只能选一个——不管是在哪方面的权利。

“多谢皇上关怀，属下感觉好多了。”

“你这又是何苦。”皇上叹了口气，“如今局势已经安定许多了。”

局势安定许多了，便不再需要一个六边形战士了，合该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皇上调度有方，大启的百姓才能有今日安稳的日子。这是大启的福分，也是属下的福分。”

推脱到这个程度，自然也就没必要客套了。皇上忽然间便是声音也便得清冷了一些：“我的意思，你明明也是明白的。”

秋兰苦笑：“大启的后宫位分，都是有定数的，皇后一，贵妃一，妃二，贵嫔三，婕妤四，余者美人，夜者，无限制。如今贵妃位上的人已经满了，妃位上也不会再填人了，贵嫔位上的人连正经主子都还不算，皇上难不成是要属下去做皇后？”

“便是皇上愿意，属下也还想多活两年呢。”

她说得轻松，皇上却是哑然。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他根本无从反驳。可皇子，总要找个由头吧？总不好凭空就变出来一个皇家血脉吧？

皇上便也是这么问的。

他生在皇家，当然知道这事有无数种解决的办法，比如充当义子，顺便免了这孩子会限于争储之中，再比如给这孩子找个“生母”，实在不行或是找个养母，乃至于送到民间去养着，等等，哪一条又不是办法。

秋兰在内心轻笑，她果然是无法去爱这样一个人的。孩子明明不姓秋——当然不会姓秋，但同样也不姓江，明明是他姓谢的孩子，冠的是他谢家的姓，承是他谢家的宗，怎么到了最后要给这孩子些什么的时候，他就满脑子都是委屈一下她呢？

贵嫔的确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位分，可就贵嫔的位分上那两人的出身，便是秋兰不可企及的了，她的位分便只能往下挪一挪，要么是美人，还算个娘娘。

要么就是个夜者，从女官级别的人直接沦为小宫女。

而皇上呢？几乎什么都不需要牺牲，平白无故地就从天上掉下了一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在一个“你不生有的是人生”的后宫里，真的会得到珍惜吗？

秋兰叹了口气，轻轻拉过皇上的手，将它搭在了自己的手上：“皇上，江夜者的事，您还是要节哀，她固然已经去了，可她还留了个孩子下来。至于女官秋兰，她还能为陛下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