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 第2章 第 2 章

听到陆亦岭的话，男孩的脸色就变了。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押着脖子去当戚梓岄的徒弟？

且不说自己和戚梓岄之间那复杂的关系，单凭自己的身份，戚梓岄也不配来教导自己。

自己堂堂千御殿殿主，哪里能让一个散修去教导？

虽然，戚梓岄此人的确厉害，但也没有到达可以来教导自己的水平。

“放我下去，我不要拜师。”男孩对陆亦岭道。

要是真成了戚梓岄的徒弟，那他颜面何存？

“这由不得你。”陆亦岭下了决心，便决定强买强卖了。

毕竟这么相似的人也是罕见，说不定真的能……

“……”

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话，千御殿殿主心情非常复杂。

可事实……还真由不得他。

他上辈子被戚梓岄一剑砍死以后，阴差阳错地借尸还魂，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幼童。

虽然他上辈子的实力在修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对付面前这个威胁自己的人绰绰有余。

但……

他现在体内一点灵气也没，连修仙界的门槛都没有进，别说打败陆亦岭，现在连拔他一根头发都做不到。

而自己面临这种尴尬的情境，还不是戚梓岄害的？

不过，好在这人豁达，过了一段时间便也想开了。

既然是戚梓岄害他修为全无，那就用他们门派的资源让自己再次成长起来。

到时候要是戚梓岄知道他杀死的那人成为了自己的徒弟……

想来也是很有趣的。

这人脑袋里面浮想联翩，甚至脑补出戚梓岄那平时没有任何表情的清冷面庞露出震惊而带着薄怒的神色。

他和戚梓岄的关系说起来真的复杂过了头。若说戚梓岄曾经杀了自己，自己应当恨他入骨，可是在杀他之前，戚梓岄却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所以，戚梓岄即是杀了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他的记忆便往几年前涌去。

那时，他与戚梓岄第一次见面。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时千御殿里面发生暴乱，自己受了重伤出逃，无意间却是闯进了戚梓岄闭关的洞府。

说是洞府其实也有些勉强，毕竟无论是修仙界哪个大能，在闭关时都会找一个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再不济也是会布下层层结界。

可是，戚梓岄的洞府就是一个山洞，若不是闯进去了，他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在这种地方闭关。

也不怕闭关闭到一半有仇家来暗杀他。

“你是什么人？”那时戚梓岄似是察觉到了异样，皱了皱眉，看向自己。

“一个受伤将死之人。”他轻笑道。

听到他的声音，戚梓岄似是愣了愣，缓缓站起身。

戚梓岄直接给他塞了一个药丸，让他觉得被堵塞住的经脉瞬间疏通了，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多谢了。”他有些惊讶，不知为什么戚梓岄居然会将这么珍贵的药丸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不必，你的声音像一个故人。”戚梓岄语调平静，似是给出去的不过是一个糖丸似的，没有在意的必要。

他对于戚梓岄给出的救人理由是有些忍俊不禁的。

“什么故人？那我岂不是沾了他的光？”他嬉皮笑脸地看着戚梓岄，想着这位好心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心地如此善良，说不准就是一个美人。

山洞里面光线太暗，加上他受了重伤，无法用灵力探知，便也看不清这位救命恩人是何尊容。

只是这一瞧。他便顿住了。

戚梓岄面容清俊，五官精致，修长的眉宇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若是再仔细看去，只觉戚梓岄的眸色极淡，恰如笔墨将尽，却仍想将佳作一气呵成，不得不在宣纸上留下的一笔清浅墨迹。

这一笔，恰如点睛，深一分便觉得刻意，浅一分便觉得少了几分韵味。

如此便恰到好处。

果然是一个美人。

他心中暗道。

只是这美人生得太有距离感，正如雪山之上那盛放的青莲，美则美矣，却只能驻足远望。

只是这人兴许是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又生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在意自己伤势还未痊愈，便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起了些调戏的心思。

只是，戚梓岄哪里是任人调戏的人？那双眸子微眯，便继续闭目养神，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

“恩人，你叫什么名字？”他也不气馁，在戚梓岄耳边叨叨。

“……戚梓岄。”戚梓岄被他弄得不耐烦了，随口道。

“呀，好名字。”他一听这名字，不知道为何居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下意识地将此归于是美人与自己有缘，指不定就是在梦中与他相见过呢。

“……”

戚梓岄不理他。

“你这玉佩很好看啊，可以给我看看吗？”许是太无聊了，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戚梓岄的腰间，只见一块青白玉佩散着淡淡的寒意。

之前无论他说什么都不理会他的戚梓岄突然睁开了眸子，极淡的墨意映入了某人的眼底，只听那淡漠至极的人冷声道：“你若敢动这个玉佩，我便剁了你的手。”

“……”

“不动不动。”他想着自己此时的实力，又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连忙道。

戚梓岄又瞥了他一眼，似是带着几分杀气，警告的意味十足。

这下子，就算是他再想调戏美人也十分困难了，毕竟就他目前的实力来看，还真的打不过这个美人。

他可是向来不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一路的，被美人剁了手，因美人失了性命可不算是什么风流韵事。

于是，几天相处下来，他也老实了不少，不敢再提玉佩之事，专心养伤起来。不过即使是要养伤，他的嘴也没闲着，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把这原本静得和没人似的山洞硬生生弄成了菜市场。

戚梓岄平生最厌喧闹，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容忍下了这人的聒噪。

直到他伤势恢复的差不多。

“你该走了。”戚梓岄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

“是该走了。”虽说这几天都沉溺于戚美人的“温柔乡”，但是他也没忘记自己还在被人追杀的事情。

估计正道那边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了，正在想着如何追杀自己。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戚梓岄竟然帮了自己这个魔头岂不是害了这么一个美人？

简直罪过。

他戴上那个千御殿殿主一直带着的那块面具，还没走出多远就瞧见了一群穿着自己千御殿殿服的人将自己给包围住了。

出师不利大概说得就是他这样，还没等他在心里感叹完，就见一群穿着不同颜色衣服，一脸道貌岸然让人一看就是知道是正派人士的修者望着自己。

“你们来干什么？”他明知故问，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魔头，今日应当是你的死期，”正派中的一人站起来，语气中透着凛然正气，“你作恶多端，现在就是你偿命之时！”

他瞥了一眼这位话说得好听的仁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作什么恶了。

觉得实在是没有道理。

想来是上一个千御殿殿主作孽太多，一脉相承似地一股脑加在了他的头上。

这些正派其他能力不足一提，而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本事却是一流，让人不得不称赞一番。

在如此危难时刻还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要么是对自己实力太过自信，要么就是连负隅顽抗都不想了，打算束手就擒。

他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办，于他而言，被擒被杀亦或是得以逃生似乎也没有多大区别。

说实话，他有些厌倦了。

他厌恶千御殿殿主这个身份，他看不上这个所谓万人敬仰的位置。

他想要逃离，这次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

正想着，他忽然看见了一道身影。

白衣，执剑。

戚梓岄。

他望着这人，不明白在闭关的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千御殿殿主哪位？”他那双眸色极淡的眼睛扫了周围一圈，气场之强不得不让所有人给这个无名之辈让出一条路出来。

“我。”他看着戚梓岄，不知道戚梓岄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戚梓岄听着他的声音，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救了的人居然就是千御殿的殿主。

不过，戚梓岄毕竟是戚梓岄，这戏剧化的场面自然是只能在他心里荡起一圈涟漪，只消一瞬，便再无任何波动了。

“我要杀千御殿殿主。”戚梓岄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就只是在述说着一个客观的事实。

听到他这话，有人不淡定了。

那些名门正派都想着斩杀魔头一举成名，哪里能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抢了风头？

只是似是察觉到周围人的蠢蠢欲动，戚梓岄微微皱眉，忽然间拔剑出鞘，一身凛然的剑意将这些人硬生生逼退数里，实力较弱的甚至面色苍白，嘴角渗出了一丝殷红。

剑意可化为实质，以剑气伤人。

放眼整个修仙界，能剑意化实之人不会超过五人，但没有一人能够像戚梓岄这般轻描淡写地就达到这般威力。

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着这个白衣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

这剑修未免太强了吧？

就连他也有些讶异，他知道戚梓岄的实力不俗，却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到达这个地步。

按戚梓岄的实力，哪怕是遇到他巅峰时期也有着一战之力。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恢复了七成。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竟要来杀我？”他望着执剑的那人，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复杂的。

“行恶多端的魔头，不该杀吗？”戚梓岄冷冷道，说着便向他攻击而来。

他自然是只能被迫还击。

几十回合下来，一时不分胜负，旁边那些正道也急了。

要是时间拖久了，被这魔头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是，戚梓岄的剑气将周围几里都覆盖起来，他们想要插手，怕也要受不小的伤。

而那些一开始就出现的千御殿弟子，却是行动起来。

之前在正道出现之时，他们便隐匿起来，打算静观其变。直到见到这两人打斗得势均力敌，也和正道生出了一样的心思。

要是把人放跑了该怎么办？

一时间，隔阂千百年的正邪两道竟在无意之间成了统一的战线，竟也是说不出的讽刺。

这时，千御殿的人皆拿出了一把短笛，而正道人士却是拉起了弓箭。

短笛吹响，方才还与戚梓岄斗得棋逢对手之人突然吐出了一口血来，正巧被正道放出的冷箭射中肩头。

而下一刻，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

他突然笑了，有些讽刺地看着周围的人。

“千御殿的，你们在这些正派面前公然展现我们内部不和的事实，是想让他们看着你们的弱点去歼灭你们吗？平时说你们没脑子还只是说笑……呵……也没想到今天却是成了真。”

“还有那些正派的，背后放人冷箭算是什么正道做法，我今日倒是长见识了……咳咳……”

说着他咳出了一口鲜血，面色惨白。

最后，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戚梓岄。

“啧……真是个心怀正义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