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第1章 癔症·一·初见

我拨开面前的帘子探探脚，寒冷蔓延到我的皮肤上。

“快放进去。”

好在从脚底升上来的温暖替我取走了不适。地上的女人头上的金属发簪在屋子里的吊灯的照射下忽闪忽灭。我突然觉得有一些刺眼，赶快移开视线。

“脚别动。”

她的声音穿过帘子，我听得分明。

“知道了。”

柔软的被子托住我的身体，我不再去想帘子外面的事情，任由一双比热水还滚烫的手肆意的抚摸我的双脚。

“冬天到了，你以后要记得多穿点，脚这么冷。”

“我已经穿的很多了，还是冷。”

“那就再多穿点。”

我不再还嘴，任凭盆里扬起的水打湿我的睡裙。我可以很明确的感觉到她的手正在我身体的哪一处活动。

好像更冷了一点。我把一旁的被子拿过来盖在身上。除了我自己，连空气也不想让它在里面住下。

灯光隐隐约约，我想到刚刚她头上的发簪，让我有些恍惚。

“喂！快过来玩！”

“这么热，你不怕被晒黑啊。”

“这有什么的？补钙你不知道吗？”

“太阳太大了有点晃眼睛，你去吧。”

“别说了，快过来。”

等我的小腿再次接触到温热的水的时候，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好了。”&“好了。”

我努力正大眼睛想瞧个分明，却忽然看到了我自己。

温热的风吹向我的额头，然后下了几滴雨在我的脸上。

“你倒是会享受，看看我出了多少汗？”

她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热量透过我的掌心直达我的耳朵。

这被子有些碍人。

我帮她挽起落下来的几缕碎发，又用手帮她把覆在表面的液体擦净。

“快去擦擦，一会要着凉了。”

“你这会倒心疼我了，刚才怎么不跟我说谢谢，你以前不是最爱说的？”

我沉默了，她漆黑的眸子就这样看着我。里面的我的形象更加的清晰，好像融在蛋清里的最后一块蛋壳，多余又让人在意。

是了。

“不是你说不想让我说的。”

“那是以前。”

“难道不是以前？”

听到这话，她起身，把我垂着的脚放在被子里面，俯下身拿起地上的盆出去了。

我被她顺手摆正了。再怎么努力，也只看见模糊的蓝色的世界。

冬天是不能没有热的冬天。夏天呢？却是可以少了冷的夏天。这世界还真是奇怪，冷对于人类来说竟显得不值一提。可明明这世界上除了冷以外什么都是最稀缺的。

小的时候，我在葡萄藤的树荫下面看祖父在那里捉青虫。我向来是不害怕这些东西的，所以没到这时候就总喜欢去看。

绿色的身体就那样慵懒的伏在叶子上面让人难以察觉，但是祖父却总是可以用一双细细的树枝做成的筷子把它们一个一个从叶子上面揪出来丢进一个碗里。

“为什么要抓它们？”

祖父没有回头，仍在仔细寻找叶子上的贪吃客。这个时候，院子里的鸡跑过来点了几下头，然后就只剩下光滑的不可思议的墙了。

坏的价值也是价值，它们自身的价值无论如何也不在它们的。

冷的价值在热，而热的价值却不仅仅依靠冷，无论什么时候人都需要她。

我也需要。

这年冬天就是第三个年头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除了她以外的同我年龄一般的女孩子。

每次我出门，外面的太阳下是不会有低下头的人的。这也让我大为放松，因为人们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我只是个无聊的小女孩还不能让他们都为我侧目。

“今天就别出去了吧，外面比昨天还冷。“

她给我端过来一碗紫菜蛋花汤。我伸手却没能碰到。

“干什么？“

“不是说好的我喂你喝？“

“我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但是上次连碗也没有了。“

我沉默下来，静静的盯着她。她叹了一口气，把碗交到我的手里，再三叮嘱之后，出去了。

等到我喝光最后一口汤，她也准时拿着笤帚和畚箕出现在房间门口。

“下次我喂你喝，你不许反悔了。“

“好，我听你的。“

哗啦啦的声音从下面响起，我觉得有一些开心，因为这里竟然有这样残破的东西再等着人回收，然后去废物利用。

她没有转过头，把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以后，递给我她的手机。

我明白她的意思，没接。

“你以后不用这样的。“

“可是在那之后只有晚上你会过来。“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我。她的头发落了下来，我想帮她挽上去可是却落在了她的怀里。

等我重新回到原地之后，她把脸靠过来，又拾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耳边。

那吸引我目光的宝藏就这样被我亲手藏了起来，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谢谢。“

“不是说不用说谢谢吗？“

身体上的冰凉让我抖了一下，她捏着我的腰上的软肉威胁我。

“你给我老实点！“

“太凉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真是矫情，说了不会有事情还要涂防晒。“

“可是我真的很怕晒。“

“这不是已经在帮你涂了？“

冷热不断交替，天上的太阳也不能这温差消失。我想转过头看她弄好了没有，刚一动就被烙铁一样的东西按在了原地。

“别动，马上就好了。“

“谢谢你，阿禾。“

“不是从前了，你真的不用说的。“

“从前究竟是什么样子我都快记不清了。“

“等暖和起来带你回去看看吧。“

她拎起地上的畚箕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我躺在柔软的枕头上面不想钻进被窝。这时候外面是比里面要暖和的。

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夏天的树阴下面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我经常在那下面带着耳机散步。里面大多数只是一同一种歌，除非真的腻歪到不行，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换另一首。

好不容易让老师答应从学校里面搬出来住，我就想着去湖边看看水里面的鸭子。它们水里的脚和水上面优雅的身姿就好像大了一号的盖在不能拧紧的瓶子上的瓶盖一样，真是叫人厌恶的很。

我越走就越能看到它在水里拨动着水的红色脚蹼。划出的水痕才是我的主要目标，所以我尽量去忽略那使我厌恶的。想着这水要是不这么清就好了。

走到湖边的亭子的时候我看到坐在那里发呆的一个女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加快了步伐想赶快从她旁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