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涟漪 第10章 江风一掌

周庄和同里的写生之旅大概持续了整整四天的时间，然而对于叶凡来说，这四天却是一无所获的煎熬。在这漫长的四天里，他没能画出一张令自己满意的完整的画来，手中的画笔仿佛失去了灵魂，无法在画纸上描绘出心中所想。不仅如此，他也没能够得到一张真正和涟漪单独的合影照片，这个愿望就像遥不可及的星辰，始终无法触及。

他的心情沉闷到了极点，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怎么也无法驱散。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屈奋进却情绪高涨，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因为下一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梦寐以求想去的上海！

小时候，叶凡曾经天真地认为内海和上海是一样的。在他那稚嫩的想象中，两座城市都依海而建，都有一条河穿城而过，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是，当他们下车以后，叶凡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这才真切地知道内海和上海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那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感到震撼。而那么来到上海之后，张涛依然保持着“笑料担当”这个独特的角色。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制造出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趣事，为大家带来无尽的欢乐，仿佛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幽默细胞，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给原本平淡的旅程增添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欢乐和惊喜。

那是一台静静伫立在路边的咖啡贩卖机，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这新奇的玩意儿对于他们来说，是前所未见的，这是他们在内海市从来没见过的稀罕物件。

也许在当时风靡一时的港台电视剧里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场景，但那也仅仅是存在于虚幻的荧幕之中。现实里，他们谁也没有亲身使用过这样先进而陌生的机器。

就在众人好奇又犹豫的时刻，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只见张涛自信满满地走上前去，从他那还残留着臭味的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皱巴巴的五块钱，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咖啡机的投币口。随后，他果断地按下按键，只听见“咔哒”一声，一个纸杯自动弹了出来。张涛兴奋地拿起纸杯，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咖啡的流出。然而，事与愿违，那棕黄色的咖啡液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流进纸杯，而是直接流进了一旁的垃圾槽。张涛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尴尬和失落，周围的同学们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当张涛拿着杯子，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时候，张彼得早已看着这令人捧腹的尴尬画面笑得前仰后合，他那夸张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震得颤抖起来。当然，这些喧闹与混乱都不是叶凡所关心的，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来上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情地旅游，去领略这座繁华都市的独特魅力。相对于前几天的行程安排来说，十个人一组的好处此时就充分地显现了出来。屈奋进负责带队，而令叶凡感到欣喜的是，涟漪又在他们这一组里。叶凡和屈奋进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带队的路线安排屈奋进自然会听取叶凡的意见。

然而这次，叶凡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满处去找寻涟漪的身影了。她也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寸步不离。仿佛命运的丝线在这一刻将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让叶凡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他深知，这难得的相聚时光是如此珍贵，他要好好把握，让这段旅程留下美好的回忆。

“哪有卖摇滚服饰的啊！我想去看看摇滚服饰！”涟漪急切地跟自己的好友阿玉重复着这句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摇滚服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服饰呢？叶凡家是卖光碟的，他自然从小就沉浸在摇滚乐的世界里。那些激昂的旋律、充满力量的节奏，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唐朝乐队那豪迈奔放的风格，超载乐队的激情四溢，鲍家街 43 号的深沉内敛，黑豹乐队的狂野不羁，指南针乐队的独特韵味……他都耳熟能详，每一首歌曲都能让他沉浸其中，感受摇滚的魅力。

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摇滚服饰，他却一无所知。在他过往的音乐之旅中，虽然对摇滚的音符了如指掌，但却从未深入探究过与之相关的服饰文化。摇滚服饰，对他来说，仿佛是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神秘领域，充满了未知和好奇。

“屈奋进，带我们去南京路吧？”叶凡满怀期待地问道。“各种奇奇怪怪的店铺在南京路上都应该能找到吧？”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憧憬，仿佛南京路就是一个装满了无数惊喜的神秘宝盒。

“行！反正我之前规划的路线里也有南京路！”屈奋进爽快地点着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但是我还想去浦东看看呢？看看东方明珠！”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之情，仿佛那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我们去完了南京路再去看东方明珠呗？”叶凡连忙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哎，一到南京路，她们就得去逛商店，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还够不够去浦东的？”屈奋进微皱着眉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地图，仔细地估计着时间和路程，心中充满了担忧。

“我保证让她们快点遛，找到摇滚服饰后马上跟你去浦东去看那东方明珠，行么？”叶凡双手作揖，一脸诚恳地央求着屈奋进，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仿佛这一刻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的回答上。

那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很早就出发了。屈奋进精神抖擞地拿着地图在前面引路，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向导，要带领大家开启一场精彩的冒险之旅。张彼得则兴高采烈地跟在叶凡旁边嘚啵着他前几天买的那套漫画，一套引人瞩目的黄色漫画。

那是他们来写生的第二天，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叶凡的脸庞。叶凡出去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菜团子和一瓶香浓的牛奶当作是早餐，他满足地享用着，为新的一天补充能量。而张彼得回来时，却是一脸急切地向叶凡哀求着借钱。借钱的目的是要买回那套让他魂牵梦绕的漫画，他仅仅看了两眼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由于口袋里没钱，他只能可怜巴巴地来央求叶凡。

叶凡是他最好的朋友，实在看不了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便说道：“张彼得，这次来我带了 400 块钱，刚才买黏菜团和牛奶花掉两块。只能借给你 300，剩下的 96 块钱我得自己留着。”叶凡的话音还未落，张彼得已经像一阵风似的不知所踪，那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大概半个小时后，那堆漫画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他的床上。他手里正捧着一本，全神贯注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手中的漫画。叶凡猜想他此时应该融入了漫画世界，正在跟那只有黑线条没有颜色的女主角开心快活着呢。说不定在那个奇妙的世界里，没有现实的烦恼，只有无尽的欢乐和美好。

他的开心快活毫无疑问地造成了叶凡的“经济危机”。要知道，来上海是他们写生活动的最后一站，一路上的各种开销，让叶凡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了。

在繁华的南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悠然自得地坐上观光车游玩。那观光车外观精美，看起来确实挺好的，能够让人轻松惬意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然而，游览一趟所需的费用对于此时囊中羞涩的叶凡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只能无奈地望而却步，因为他真的没钱了。

十人队伍在这热闹喧嚣的南京路中就这么的被冲散了，大家各自被不同的风景和事物所吸引。还好，在这混乱之中，涟漪还是坚定地跟叶凡走在一起，选择了步行。

他们在南京路步行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找到涟漪心心念念她说的摇滚服饰。倒是在百货大楼下面的地摊上看到一堆塑料的包饺子器。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那东西几乎家家都有，买个微波炉或者电饭锅之类的电器，商家都会赠送一个那玩意儿。

但在那时，这塑料可折叠的东西可是个“神器”。先将一张饺子皮平整地放好，再放上饱满的肉丸，然后轻轻一合一开，一个形状宛如元宝状的饺子就完美地形成了。那简单而巧妙的设计，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也让包饺子这一传统活动变得更加轻松有趣。

“涟漪！涟漪！”这是叶凡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急切与期待。

“啊？”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的茫然与疑惑。但听到叶凡的呼喊，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向他跑来。只见她身姿轻盈，裙摆随风飘动，那情景让叶凡的心为之一颤，仿佛眼前不再是普通的街道，而是一幅充满生机的春天草地的景象。嫩绿的草芽从湿润的泥土中钻出，五彩斑斓的花朵争奇斗艳，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芬芳。

“这有包饺子器，你不买几个？”叶凡对着跑过来的涟漪说道，眼神中透着关切。涟漪拿起一个，放在手里不停地开合开合，仔细地感受着，觉得这玩意儿还挺灵活。她刚要跟老板买一个，叶凡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只买一个，多买几个吧？到时候可以多帮你妈妈包包饺子。”还没等老板开口推销，叶凡就热心地建议让她多买几个。老板顺势熟练地拿出一个塑料袋，手脚麻利地往里装了好几个。涟漪也很爽快，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结账走人。

从那个时候起，她似乎真的再也没提过关于摇滚服饰的事情，就好像那曾经热烈的向往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心思完全被这几个看似普通的包饺子器所牢牢占据。

或许在她的心中，为家人包饺子所带来的那种浓浓的温馨与纯粹的快乐，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好体验。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包着饺子，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欢笑，那种温暖的氛围足以融化一切。而摇滚服饰，尽管充满着个性与激情，却在这份家庭的温暖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后面的事情就与他俩无关了，叶凡只记得我一直与涟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着。屈奋进也不再为他们引路，拿着地图执着地去找他的东方明珠电视塔。

“

“过黄埔江要坐摆渡的，你们谁过去？”屈奋进站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大声问道。他的声音在江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坐摆渡多少钱啊？”张彼得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对价格的关切。

“两块钱吧？”屈奋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同时挠了挠头，似乎对自己给出的价格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回来还花钱么？”张彼得紧接着又追问，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显然在仔细计算着出行的成本。

“不知道。”屈奋进无奈地回答，他摊开双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回来准要钱，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张彼得连连摆手，果断地说道。他们几个人在岸边站成了一个圈，屈奋进站在中间，焦急地问着谁去谁不去。早就决定不去的张彼得悄悄地站在了最后面，低垂着头，目光游离，似乎在刻意躲避着大家的目光。

“涟漪、阿玉你们去嘛？”屈奋进满怀期待地问。

“去啊！去。”涟漪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过江的期待。

“李铭、单朋立你们俩去么？”屈奋进接着又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也去！”张涛兴奋地主动应答，他高高地举起手，仿佛生怕屈奋进看不到他的决心。

“阿叶，你去么？”屈奋进最后将目光转向我，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我…”叶凡欲言又止，去不去可不就是得由口袋里的钱来决定么？他目光游离，先是看了看与他相对而站的涟漪，那美丽的面容让他心头微微一颤，随后又把视线转向屈奋进，嘴唇嗫嚅着，犹豫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屈奋进突然用力推了叶凡一下，那劲头可真不小。想当初上学时，电视里不是正在热映《灌篮高手》么？屈奋进一下子就看入了迷，从此开始疯狂练习篮球。虽说他球打得确实不怎么样，在球场上总是状况百出，可倒是练出了一身蛮力。

叶凡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踉跄了一下，身体向前扑去，险些就栽到涟漪身上。好在涟漪没有躲闪，而叶凡也及时用脚力调整，让自己掌握了平衡，这才没有狼狈摔倒。

“你得去，过去看看那电视塔。”屈奋进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声地说，那声音在江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叶凡心里却在暗自咒骂着张彼得：如果不是他死皮赖脸地找我借了那么多钱去买那些乌七八糟少儿不宜的漫画书，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连个坐摆渡的钱也拿不出来的窘迫境地。真是交友不慎，被这家伙给坑惨了！

作者：赵同

斜杠青年，朝三暮四，比上不足，笔下有余，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怕折腾，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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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风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