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演 第2章 第 2 章

清清静静地又学了一下午，弈水伶还把客厅的桌子推开空了一片位置出来，跟着视频里的词步练了会儿。

时过千年，弈戏有些地方还是变化不小，视频里的教学主要是落在步伐上，但是又把步伐的节奏完全跟在了唱的节奏后面，难度不高，但是观赏性也不是那么足。

他跟练没忍住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以步带曲，先身动后音动，这样观众的目光会先被柔转的身形吸引住，唱词出来的一瞬才能抓住他们的兴趣，这是留客的根本。

但是现代戏曲的表演在谋利上的兴致似乎并不重了，弈水伶也不清楚不变为好还是顺变为好。

于是两种节奏都各自走了几遍，到电脑重播不知第几次时，他才感觉嗓子有些干涩，停下去喝了口水。

许久都没有过这般的畅快感了。

一练练到傍晚，弈水伶把桌子复位后去洗了个热水澡，才出来准备简单煮个晚饭。

粥米下锅时客厅关了静音的手机响起来，他下意识以为还是罗旺，没准备去接。

但铃声响了一遍没多会儿又响起来，罗旺可没这毅力，他这才关小了火走出去。

备注是王瞎子。

这应该是原主那中规中矩的通讯录里唯一一个突出的名字，是王禄利自己给他打上去的。

王禄利这人，应该算是原主交往的人里目的最明显也最干净的，就像是他们越楼管事那样的中间人，日常是在影城里帮选角导演介绍群演替身。原主长得好有气质又刚好缺钱，王禄利就喜欢给他介绍，自己美美拿分成。

而且王禄利就算混得滑溜，他也不坑人，分成定多少是多少，亲切好说话，有时候看原主差钱得厉害还愿意多让点出来，这基本是原主来钱最快的一个兼职。

不过要是让他知道原主把这血汗钱拿来供破房子，多少也能气死。

想着，弈水伶赶忙擦手接了电话，主动叫了声“王哥”。

“小弈啊，最近在做什么，怎么都没跟我联系？前几天分明有个好活儿，联系不上你，只能被别家的抢走了。”王禄利的声音可惜得打紧。

弈水伶估摸着，说了自己生病住院的事。

“生病了？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人照顾啊，要不要哥来看看？”

听着像是马上要动身，弈水伶连忙摇头阻止：“不用不用，基本都养好了，正好想找王哥问问有没有能干的活儿。”

王禄利“嘿”了一声：“那不就巧了，哥这儿刚好有个替身的活儿，人导演要求要有身段会唱戏，给的报酬还贼高，哥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不就是戏剧学院的高材生，这点活儿对你来说肯定轻松拿下！”

“替身？哪种的？”

弈水伶来趣地问着，突然听见厨房闷响了一下，赶忙小步过去揭了锅盖，把火开成最小，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汤勺搅拌着。

王禄利悉悉索索地翻了会儿，才回他：“哥看看哈，好像是给个演员当替身，就上台走戏那一段儿，单次时长都不多，但是总共要拍个四五次这样子。我待会儿把详细的发给你，你看看时间要是可以的话哥就帮你截人了，到时候直接跟哥去试下镜，以你的条件，指定能上！”

弈水伶应了声，王禄利像是怕他不干，还打着包票：“放心，这次报酬到手哥保你十天半个月不去兼职都行，这机会可少！”

“好的，谢谢王哥，我看了就给你答复。”

弈水伶还是信任王禄利的，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存点钱，原主那点积蓄被罗旺骗去大半，下半年还要交学费，他又不可能出手去找弈老爷子解决，所以兼职打工还是需要进行。

加上他现在还是一个适应的过程里，能快速地从正规渠道取得一笔收入才正好。

王禄利动作很快，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文件就发了过来，还带着半张词谱，刚好米粥熬好，弈水伶就边喝粥边看了起来。

确实除了身形其他的要求都很低，就简单限制了仪态动作，就连唱功都没有额外标注，说是可以后期配音，唯一专门批注出来的只有必须是戏剧表演专业的学生。

弈水伶想不通这种替身还要求是学戏的做什么，只需要仪态的话那学舞的应该大把都是。

不过他不至于闲得拒绝送上门的来钱方法，看完文件后直接给王禄利回了消息，表示可以。

王禄利秒回过来，说三天后来接他去试镜。

弈水伶算着时间，准备明天先去原主租的房子那里收拾下东西，顺便解决一下罗旺这个问题，然后直接回学校。也不知道那个人帮他请了多久的假，应该可以自己回去销掉。

一小锅白粥弈水伶看着那半张词谱就慢悠悠地解决完了，洗完锅碗他又去刷了几遍教学视频，一边看着一边在纸上改着动作，困意上来就直接熄灯睡了觉。

第二天，他按着记忆打车去的月桥小区。

没实地看见不知道，到了这老小区，然后跟他这几天住的公寓楼一对比，弈水伶更感觉原主脑子像是缺了根筋。

他用钥匙打开贴着崭新小广告的铁门，推门进去，还在回忆着原主放了哪些东西在这儿，却看见屋里乱糟糟一片，能开的柜门基本全开着。

不用想，他还是高估了罗旺的道德底线，就原主那无人式居住法都能被翻成野人窝。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被他偷去了什么好东西。

站在原地想了会了，弈水伶掏出手机报了警，这应该算得上是入室偷窃了吧。

警察来得很快，基本监控一查就能明确作案人，弈水伶也就没有多费口舌，表现得毫不知情并且担心后怕。见他年纪看着不大，警察还安抚了一下他，表示查出后会立马归还失窃物品。

完事后弈水伶还是从剩余的杂物堆里挑走了原主的物品，就几本书和两件衣服，总共一个背包就能装下，这更让他觉得罗旺没偷到什么东西去。现在唯一碍手的就手上的一把钥匙，不想多事，他干脆直接放在了房里，还给罗旺拍了视频。

也不管罗旺回不回，他赶在中午前打车回了学校。

首戏首戏，看着地图上的简称，在抬头看见校门口石碑上偌大的“首都戏剧学院”六个大字，弈水伶不禁感叹着一所学府竟然能有如此规模。

要知道他上辈子唯一上过的学还是小时候父母送去读的私塾，再后面就全是途穆在教他识字读书，更精妙的文章他也有听过，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态度。

半问半查地成功到辅导员那儿销了假，弈水伶查了自己这几天的课表，发现所谓的期中考试竟然就在下周一。

有种时不待人的紧促感，像是回到了途穆盯着他练功的时候。赶着回宿舍放了东西，弈水伶也顾不得午饭了，直接就抱着电脑去了练习的空教室。

一下午，教室里就弈水伶一个人，他独自练节奏练到下午四点多，中途就去买了两个面包填肚子，还抽空试了下替身要学的那份词。

虽然累但是感觉格外充实，还是最后电脑没了电他才收拾着回了宿舍。

另一边，弈长秋才从助理那儿知道了弈水伶回学校的消息。

老爷子躺在落地窗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听见助理说小少爷已经从公寓离开，中午就到了学校，他才慢悠悠睁开眼，问他：“他身体养好了吗？这么急着回去别又突然晕倒进医院里。”

“看医院的报告，小少爷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

杨程一板一眼地回复，完毕才报告起另一件事：“先生，还有一件事，小少爷租的房子昨天被人入室偷了东西，不过小少爷反应很及时，发现后立马报了警，已经查到是房东的儿子用钥匙开门进去的，具体失窃的物品还在追究。”

“这不，还好让他住到了公寓里，也不知道那个又破又小的地方哪里吸引人，还没点安全防范在。”弈长秋嘟嘟囔囔一会儿，总结出来，“以后还是让他去公寓里住，不愿意见我这个老头子就算了，自己还不把生活过好点。”

“是，先生。”

“还有，那个小贼你注意着，查查之前有没有做过对小宿不好的事。”

“是，先生。”

杨程应完就离开了院子，弈长秋自己又眯眼躺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睁眼骂了声“死板”。

…

弈水伶本来想回宿舍洗个澡再去吃晚饭，没成想遇见了意料之外的问题。

他中午刚放进宿舍里的背包，这会儿连带着他桌上的东西全堆在宿舍门口，门上还大大咧咧地贴了张“舔狗禁止入内”的纸条，过路的学生多少注意到，近近远远地站了些在看热闹。

没这事他都差点忘了，原主是怎么出事的来着。

徐子游那个还大了他半岁的私生子徐泷，就在首戏边上的大学里读书，跟原主不一样，那个私生子可是受尽了徐子游和他姘头的宠爱，嚣张跋扈，加上身边一群狐朋狗友，基本是把原主当佣人一样在看待。

就一次校外偶然的遇上，原主被徐泷撞上找事，当时原主急着去做兼职，闷闷沉沉被徐泷身边的人敲诈着买了吃喝还交了费用，明明是单方面在被欺负，有心人耳眼一传就渐渐变成了原主缠着徐泷当舔狗，不仅同性恋还不要脸。

谣言之下，也不管证据在哪，大把人开始跟风。

原主为人沉闷受到的影响其实还小，出事是因为某个自以为正义的脑热学生，临周末把原主关在没了人的旧教室里，整整两天一夜，被保安发现时原主就已经没了意识，发了几天高烧，稀里糊涂就被他占了身子。

那“正义人”好像家里有背景，老师又不想闹大，一来一去他道歉没听着一句，弈老爷子也只以为他就是没照顾好自己才不小心发烧晕倒。

现在他的室友继续明晃晃来这么一下，摆明了跟他示威，又或是好玩一样地跟风。

别说，累了一天，还被这样对待，再好的脾气也该烦了。

弈水伶就蹲着轻飘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看热闹的人都以为他要忍着这口气直接走了，毕竟这也符合原主日常忍气吞声傻人傻帽的形象。

但是下一秒，弈水伶惦着手里的背包，感觉重量够了，哐当一下就砸在了紧闭的宿舍门上。

像是沉寂里的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