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X体育生 第38章 第38章

飞机落地，一行人便被司机接走了。

姑婆整个人完全处于震惊和茫然中，用她浑浊苍老的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现代社会，像个古老的穿越者。

楼朝牵着她的手站在代步的“传送带”上，看她脸上偶尔闪过惊讶的表情，他也会获得片刻的开心。

有些从未获得的遗憾，不仅仅是在被给予的时候能够弥补，成为那个给予的人也会获得快乐。

他现在给自己买一卡车玩具车、玩具枪，也弥补不了童年的遗憾，但是给姑婆买一杯奶茶可以。

姑婆左手被楼朝扶着，右手拿了杯奶茶，偶尔小嘬一口，嘴里的牙掉了一大半，偶尔嘬到一口小料，要嚼巴嚼巴大半天，楼朝就看着她嚼嚼嚼，都觉得很有意思。

大抵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把这种毫无目的性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们的眼神总是饱含着沉重的期待和失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司机在地下停车场等待，他以为有大件行李，所以开了辆七座商务车，车身高大，老太太上车时有些艰难，几乎是被两个人抬着上了座位。

这个事让姑婆很尴尬很难受，她讨厌自己是个残废，更讨厌麻烦别人，因为她觉得自己一生都是个累赘，死到临头了还要麻烦人。

她在后座上坐立不安，她不懂车，但摸一摸座椅上这昂贵的皮革就能明白它的身价，而她就像一粒灰尘一样落在上面，与之格格不入。

姑婆抓着自己的袖口，想回家，想立刻回家。

有些花适合待在花瓶里，而有些草只能烂在泥土里。

楼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他切换了工作号，正忙着给姑婆约了套全身体检，医生的职业病，身边但凡来个人，都想给他整套全身体检。

约完他又切号，约了曾医生，正好程嘉意今天也到家，他约了晚上的时间。

黑夜人的心理防线最为脆弱，“病情”展现更为真实。

他想自己做好了准备去面对他的真实。

司机先将他们送回公寓，随后易锦阳同他们兵分两路，“你先跟姑婆好好休息一会，我去买些需要用到的日用品。”

人情世故这一块易锦阳脑子总是特别好使，倒是楼朝还有些不解，跟着走到门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去。

易锦阳把他拽到门外，眼神瞥了眼正在阳台边看风景的姑婆，小声跟他说了情况。

虽然他很想跟楼朝一起逛街，但姑婆初来乍到，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必然是要带着她一起出门。可姑婆是不识字，又不是不识数，她看到唐州的物价，怕是会立刻扭头回老家，闹死闹活也得回那种。

他拉着楼朝叽里咕噜说完，眨巴了下眼睛，“懂了吧。”

“嗯。”楼朝点了下头，把姑婆给他的银行卡拿了出来，卡的背面贴了张纸胶带，上面写着六位数的密码，质朴的老年人啊。

“拿去吧。”

“！！！”

易锦阳不仅没敢接，如临大敌一般，一溜烟儿跑了，连进电梯的背影都带着慌乱。

楼朝：“？”

买东西不需要钱吗？这钱是姑婆给的，他收他说不好，他拿出来给老人家置办物件他也不要？

这钱这么烫手吗？

楼朝顺手撕了纸胶带，又给银行卡揣了回去。

姑婆还站在阳台边上站着，她不太敢看这雪白的地板和雪白的墙，尽管这间单身公寓装修简陋得只是涂了个墙和铺了地板，但在她眼里，还是干净得跟冰箱一样。

她站在里面，突兀得像袋垃圾。

所以她站在阳台边，看窗外的高楼大厦，看那些铁皮车，看那些蝼蚁似的小人。

楼朝走到她旁边站定，“姑婆，这地方也没要多高贵，不过是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只是带你体验一下另一种生活方式。”

可是对姑婆来说，“生活方式”这四个字都显得很高贵，毕竟她眼里的世界里只有生存模式。

楼朝知道这些需要时间去慢慢抚平，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去隔壁看看。”

隔壁的公寓跟楼朝这间格局一模一样，目前唯一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一张木桌，两张塑料椅子，房间四处留着上一任住户留下来的各种垃圾，这样凌乱的环境反而让姑婆觉得轻松一些，她拿了清洁工具，跟楼朝一起打扫。

虽然她只有一条胳膊能动，还腿脚不便，但论收拾房间，还是楼朝稍逊一筹。

易锦阳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的行动速度更加敏捷，很快便带着采购的日用品归来。

他上楼时隔壁房间就敞着门，他同司机拎着大件小件的东西进门，一只脚踏进来就见到奶奶坐着擦桌子，而楼朝却坐在地上玩手机。

易锦阳：“？？？”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楼朝身边，他希望他是被工作的事绊住了手脚，结果低头一瞅，XX直播。

“看直播？”

“嗯。”楼朝点了点头，神情十分认真地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绑卡充值。

“阿喜要参加一个活动，帮他打榜。”

2W充值成功，他连点了6下礼物，账户内余额就变成了个位数，而他的贡献排行榜还在第三名，阿喜晋级榜单排名第四。

可见这个活动刷票力度之大。

楼朝还想继续充值，页面弹出限额的提示。

易锦阳拿出手机，准备给他转账，“我转你。”

“不用。”

余光瞥见楼朝取出了姑婆给他那张卡，易锦阳直接就是给出一个飞扑的动作给拦下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朝朝同学，您这不肖子孙也演得太入迷了吧！”

朝朝同学。

楼朝被这四个字叫得耳朵很痒，身体微微后仰，斜眼瞥他：“你当初加Aurora的微信花了多少钱？”

易锦阳嘴唇蠕动，没敢吭声，寻思他还知道这茬。

他压着声音，继续跟他咬耳朵：“这不一样，我不是不让你花钱，我都说了嘛，给你转。”

楼朝：“哪里不一样？不都是银行卡里的数字吗？”

“当然……不是，就是，怎么说呢！那个……”很好，易锦阳再一次在他面前领会了读书少的缺点，明明就是不一样的，可在义正严词的楼朝面前，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楼朝又问他，“我的钱也跟你的钱不一样吗？”

易锦阳立刻说：“肯定不一样啊。”

楼朝跟他平视，“就算是我花自己的钱，花几万去打赏一个主播，你也会觉得我被洗脑了，但如果是你转给我，你又不会觉得有什么。为什么，你是觉得我不配花钱吗？”

易锦阳CPU又要干冒烟了，可他又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因为他似乎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他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可这样被楼朝瞪着，瞪着瞪着他就开始觉得心虚，疯狂地琢磨自己哪里错了，错在哪里。

他没琢磨明白，只见到楼朝朝姑婆，摊了摊手，“你看，这个就是不同的生活方式。”

说完，楼朝又看向易锦阳：“你只允许你侵入我的生活方式，却不允许我做出改变，强盗逻辑。”

易锦阳：“我没有！”

妈妈！！他读书多他好可怕！！根本吵不过！！一句话都说不明白的他成强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