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方棋早上起来做好饭和赵泽一起吃完早饭,准备去镇上当铺当掉镇纸换银子。
临出发前,方棋站在房间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卧房,回头刚好和赵泽的视线撞上,即使两个人的视线已经撞上,赵泽也没有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走出房门。
方棋一开始没有理解赵泽看他的目光,稍后突然想到赵泽的亲生父母已经离他而去,对方可能以为他也会一去不返。
想到这里,方棋莫名有些心酸,于是他转身走到床边,弯下腰抱了一下赵泽,向他郑重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摸了一把赵泽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赵泽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方棋碰到的头发,呆愣地看着门外方棋离开的方向。
……
方棋出村前去了一趟桂花姨的家,麻烦对方在他去镇上这段时间帮忙照看赵泽。
刚走出桂花姨家,片刻后,方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桂花姨在喊他的名字。
方棋站在原地,看着桂花姨匆匆忙忙地从她家里跑出来。
冯桂花跑到方棋跟前,缓缓气息笑着解释道:“棋哥儿,你应该不知道去镇上要怎么走,我陪你一起去,正巧家里的盐也快吃完了,刚好陪你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把盐买回来。”
方棋已然从对方不自然的笑容和飘忽的眼神中知道对方陪他一起去镇上的用意,浑不在意地顺着对方的话笑着接话,“桂花姨,你可帮我的大忙了,我刚才在您家里也想让您陪我一起去镇上,到最后也没好意思开口。”
“哈哈……”冯桂花尬笑两声,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那可巧了不是!”
方棋跟着冯桂花一起走到村头,村口大槐树下已经等了许多等着做牛车的人,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偶尔和不远处站着的人唠上两句。
众人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从远处慢慢驶来一辆载人的牛车。
正在方棋局促地站在牛车前,看着已经几乎没有位置的牛车,犹豫要不要上车的时候,冯桂花已经先他一步坐上了车,让其他人给他们两个人稍微让出位置并且替他付了一文钱的车钱,招呼他赶紧坐上牛车。
方棋将背上的背篓递给桂花姨,抬脚爬上了牛车,坐好后从钱袋里取出一文钱递给桂花姨,随后接过空背篓放在自己腿上。
“桂花,你旁边坐的小哥儿是谁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他?可有婚配?”有人见有一个眼生的漂亮小哥儿,有些好奇地问起和那小哥儿一起的冯桂花。
不等冯桂花回答,有妇人作了回答,“这小哥儿是我们村赵秀才新过门的夫郎,刚进门就能当家做主。”
“啊……”那人面露遗憾,她原本还想介绍撮合这位小哥儿和她娘家侄子呢。
其他人早就听说赵家的热闹事情,如今看到眼前漂亮的圆脸小哥儿嫁给了赵秀才,纷纷觉得可惜,“呦,原来是嫁给赵秀才了……”
“唉……嫁给赵秀才也挺好的,进门就能当家做主。”
“是啊,是啊……”
“赵秀才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秀才,能有几个父母会给自家当秀才的儿子娶一个小哥儿,能嫁给赵秀才说明两人有缘分。”
“可不是嘛。”最一开始抢话的那位妇人又开始说话了,话里话外都在表达她看不上小哥儿的态度,“也就是赵泽现在瘫了,小哥儿比女子力气大,能更好地伺候人,搁以前,赵泽他娘可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娶小哥儿。”
“这个小哥儿可是厉害呦,本来是逃难的人,却被赵泽他娘看中做主为她儿子娶回家,前几天还和我们村的王婆子在河边斗了几句嘴,伶牙俐齿的。这个小哥儿,长得又漂亮,嘴巴又厉害,想来正配我们村的赵秀才。”
“我和你们说,那天……”
方棋听明白了,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不喜欢小哥儿,听了他后面明面上捧赵泽实则是贬低他和赵泽两个人。
方棋本不想搭理这位妇人,他和赵泽还要在村里生活,他不能事事和人争长短,奈何对方依旧在喋喋不休。
方棋按住想开口的桂花姨,笑眯眯地开了口,“这位婶子,我知道你羡慕我。”
方棋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明里暗里打量他,这个小哥儿怕不是二愣子,居然听不出好赖话。
“你说什么呢?我羡慕你什么?”妇人终是隐去脸上的笑意,明目张胆地挂了脸,显示她对眼前小哥儿的不喜,开口讽刺道:“我羡慕你嫁了一个瘫子?羡慕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羡慕你公婆都不要你们了,你婆婆不要脸地一大把年纪改嫁,留下你和赵泽那个瘫子?”
冯桂花看不下去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姑娘,你说赵泽他娘做什么?!”
“你羡慕我长得好看,羡慕我是个逃难的流民,到头来居然能嫁给一个秀才。别管这个秀才是不是瘫子或者是个瞎子,你就是忍不住羡慕我能嫁给一个秀才,羡慕我进门就能当家做主,不用受公婆苛待和蹉跎。”
“你不仅羡慕我,你还嫉妒赵泽他娘,嫉妒她有一个秀才儿子,而且这个秀才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秀才,嫉妒她日子过得体面。只要赵泽一天不死,她就是有一个秀才儿子。”
方棋看着对方比冯桂花苍老的面容,笑着反问对方,“婶子,你一定恨死赵泽母子俩了吧?你在家里一定过得很不好吧?你看着老得都能当我奶奶了。”
方棋的话可谓杀人诛心,那位妇人当即恼羞成怒地扑过去要撕烂方棋的嘴,其他人吓得赶紧去拦。
方棋躲在桂花姨身后,看着对方气得恨不得生吞了他,方棋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挺好玩儿的,“哎呀哎呀,婶子,我小小年纪说话直,您可别见怪呀。”
“婶子,您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呢,肯定不会同我一般见识的,您要是把自己给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我罪过可就大了呀。”
方棋卡着嗓子装乖说完这些话,差点没把自己恶心死。
“你……你!老娘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
眼看着那人即将不顾其他人的劝解声和阻拦,越过重重障碍来到自己面前,方棋在对方扑上来的前一秒利落地翻身,拽着背篓跳下马车,丢下一句“桂花姨,我在镇上等你”笑着跑远了。
“哈哈哈……”方棋边跑边笑,心理上爽快极了,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不妥的地方。
听到那个讨厌的小哥儿的笑声,妇人更加生气,奈何对方仗着年轻,腿脚麻利,早就跑远了,不是她一个中年妇人可以追得上的,只得气愤地骂人。
***
方棋来到镇上,一路寻到镇上最大的当铺走了进去。
等方棋再从当铺里出来时,背篓里的镇纸已经换成了二两散银。
当铺掌柜问他是死当还是活当时,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忍心将赵泽十分爱护的镇纸死当,选择了活当。
拿到银子,方棋准备去城门口等着桂花姨。
冯桂花坐的牛车早已到了镇上,方棋到城门口便看到桂花姨独自站在牛车旁。
“桂花姨。”方棋连忙跑过去。
冯桂花看到方棋出现,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去,“你可算来了,咱们赶紧去买该买的东西,慢点回村的牛车不等人。”
“好啊,家里好多东西都缺着呢,咱们赶紧去买吧。”
两人决定先去粮铺,路上两人闲聊时,方棋方才得知今早在牛车上和他吵架的那位妇人不只是同村的一位婶子,而且还是赵泽的亲四婶。
赵泽的奶奶生了两男两女,赵泽的父亲排行老二,有一位姐姐,一位弟弟和一位妹妹,赵泽的爷爷奶奶最偏袒的就是赵泽的四叔,他们的小儿子。
赵泽这个四婶未出嫁之前就和赵母不对付,两人嫁到同一家更是明里暗里斗了许多年,互相看不顺眼。
“怪不得她刚才一副要气疯的表情。”
“总之,家里只剩下你和赵泽两个人,你以后看到她躲远一些,遇到事情不要意气用事,该忍的时候就要忍。”
方棋表面连连,一副乖巧的样子,心里却不认同桂花姨的想法。
如今他和赵泽相依为命,若是两个人表现出他们都是好捏的软柿子,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欺负他们,那他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难受,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大家觉得他并不好惹。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粮铺,铺子里大大小小的木格子里都装满了粮食,粗面九文一斤,精面种类不同,最低十六文一斤,最高三十八文一斤;糙米12文一斤,精米种类不同,最低20文一斤,最高百文一斤。
方棋经过一番纠结,最终买了五斤粗面,一斤价钱最低的精米,三斤糙米,冯桂花买了两斤精面。买完粮食,方棋又去同一条街的官家盐铺和种子铺各买了一斤细盐和两包菜种。
陪着方棋买完这些东西,冯桂花本以为方棋应该要回村了。
“桂花姨,麻烦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你还想去哪里?”
……
冯桂花看着眼前镇上最大的药铺,神色复杂地看着方棋走到柜台前,从背篓里掏出一包药渣递给老郎中。
赵泽的亲爹不愿意替他看病买药,她也不止一次从赵母口中听到抱怨药材太贵的话,没想到方棋今天来镇上会特意来药铺为赵泽抓药。
“大夫,麻烦您照着药渣再抓几副药,不知道是这药材失了药效或我不会煎药,这药材煎出来的颜色太清淡了,。”
老郎中用食指和拇指将药渣捏在手里捻了捻,淡淡开口,“这药渣煮得次数太多,已经失了药性。”
“啊?!”方棋和冯桂花双双震惊,方棋压下惊愕温声开口,“麻烦大夫照着药渣帮忙再抓几副药。”
“病人不能一直喝一样的药,即使病人行动不便,你们家的人也要定时将人背来镇上复诊。”
“好,我记下了。”方棋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下,随后又问大夫,“大夫,若是想请您去家里帮人看病,不知道该付给您多少出诊费?”
旁边抓药的药童说道:“这位小哥,我们家老先生的出诊费可是很高的,至少要一贯钱。”
“好,我记下了。”方棋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