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亲 第42章 隔阂

后来的几年里，蒋云归是经常下山的，他回来的时候，蒋云杉很少在。迟寒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人不能经常见面。特别是蒋云杉，很少出现在几人面前。

有蒋云归的交代，曲争直亲自指点迟寒，迟寒聪慧，学的快，又在无净之渊这样适合修行的地方，自然进展快。

迟天道委婉拒绝了拜师，回了长芜，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他会画一些符咒，也经常回无净之渊看看，蒋云归也在研究如何让他修行，无净之渊的书籍任随便迟天道看。

迟寒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十三年的前半生，在遇见蒋云归的那一刻，就是过往云烟了。

迟寒长得越发出落，一身仙风道骨的气息，如一朵高岭之花，只能远观。是蒋云归把他宠成这样的。

迟寒的剑是迟天道铸的，材料还是蒋云归找的，他为它提名——破尘。

这几年，无净之渊多了好多人，都是蒋云归凭一己之力“拐”来的。

“迟寒，天道找你。”楚留堂从外面走来，看见他，刚想起来，说了句。他一向没大没小，叫名是常事，有事才唤师兄长师兄短的。

迟寒微微点头，迟寒就像一块玉，谦谦君子的模样，不怎么爱说话，表情一直冷冷淡淡的，如霜雪，一般几个人不怎么和他交流，就蒋云归每次回来，都缠着他，说天道地的。

迟寒修行之后，更加成熟稳定，心性稳重了不少，做事也分寸把捏的极好。

所以，每每看到蒋云归，心思藏的更重、更深，自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这颗心，这份爱。

他一直以为，蒋云归对他是最特别的，后来渐渐明白，蒋云归是太阳，是光，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普照。

夜里，他有时辗转难眠，他知道自己不能自私，把蒋云归困住手里，这份终究竟是没有结果的，对吧。

就像地狱的恶魔，始终不配站在天使旁边，罪孽和救赎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他本就染上了肮脏与禁忌，已经永远无法与神同行。

他跌落了，可却被神捡到了。

他看着桌子上的凉水，一如同以往的蒋云归，桌上总是摆着一杯凉水一样。这个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其他几个师兄弟都是几个人同住。

蒋云归对他够好了。

特别后来，他不小心知道蒋云归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当时郭雪岭还奇怪，似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众所周知。

听说，蒋云归的气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会乱窜。一次，有一个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手背，蒋云归当即灵力四散，那人养了大半年才好。

就连平时的打闹，他都是很巧妙的避开与所有人的直接肌肤触碰，除了那个人——蒋云杉。

他又想起当年蒋云归毫不犹豫的抱起他，带他走出困境的时候，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是有些异样了。

可蒋云归没有情yu……

就算有，自己又怎么配，肮脏不堪的躯体怎么配的上他。

可他又有一些期待，哪怕——算了。

他想成为一个剑修，蒋云归什么事都顺着他，唯独这事不行，甚至还板了脸：“不行，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我们便不能再相见了。”

迟寒有点赌气，觉得蒋云归是故意的，凭什么他不能成为一个剑修，是不是他觉得自己没用，他一定得修好，让蒋云归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趁蒋云归出远门，他找迟天道帮了忙。

迟天道惴惴不安：“哥，真的不行，云归哥说了，你真的不能接触。”

迟寒道：“天道，究竟谁是你哥。”

迟天道低着头：“当然是你。”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迟寒被剑魔困住，命悬一线，迟天道为了救他，碰了那块铁，控制了心魔，最后把命搭进去，蒋云归赶来的时候，已经无济于事。

后来回到无净之渊，曲争直第一次出言责他：“你心性不强，剑修极易走火入魔，云归从万物竟之地给你带了冰铁，自己受了重伤，挨了三十七天的冰锥蚀骨霜雪浸身，用来加强你的心性。为了你弟弟，翻无数遍九层书楼，踏遍万水千山，寻找方法，五次差点走火入魔，这次回来的时候你知道他是多么高兴，终于研制出了，还为它取名——无雀尾御。”

“本尊因为他，对你比其他弟子上心的多。你受了他多大的恩泽，他会害你吗？他有什么理由害你。”

迟寒晴天霹雳，可是迟天道没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了。

蒋云归也好，无雀尾御也罢，没了天道，没了一切……

蒋云归昏迷了三个月才醒过来。去给迟寒道歉，迟寒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或许是因为天道的死，他没救能过来，尽管迟寒知道蒋云归是真的没办法，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懦弱，那颗破烂羞耻心，不知道怎么面对向蒋云归，特此是蒋云归还向他道歉。

该死的，他有什么错？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救了自己。

自己就应该在当年死去，就不该活着。

自此两个人有了隔阂，蒋云归只说是自己害死了天道，除此无它。

其他人自然知道迟天道对迟寒的重要性，所以更加关心照顾迟寒。

那一次，蒋云归下山五年没回来过一次。

——迟寒的故事算暂且说到这里了——

（开始在二十九章）

段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抱抱那个蒋云归，可也知道他不能。

一股力量把段治抽出来，他不得不离开。

蒋云归叹了一口气：“过往云烟罢了，你让我再看无数遍，难道结局就能改变吗？你不是早就懂了，就别来再问我了。”

蒋云归揉揉脑袋，是真的在揉脑袋，不是面团，转身朝另一边走，“这孩子，不是说让他们先去嘛，怎么还上我的身了。”

段治突的睁开眼，梅自茗听到动静把书一收：“怎么了？”

段治看着她，怔了一会，才缓缓道：“没事。”

不一会，蒋云归就出来了，他瞥了一眼段治，段治心里咯噔一下，“抱歉。”

蒋云归表情很奇怪，语气也阴阳怪气：“你丫的说什么，有病似的。”说着转身朝醉仙楼去。

怎么可能有人和他说抱歉、对不起这样的词。

段治边走边说道：“被发现了。”

梅自茗点头：“要不我自己先去一趟长芜山吧，段师兄留下来照顾一下蒋师叔，我总感觉他不太舒服。”

段治看了一眼她，梅自茗投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又一想，毕竟是迟寒的地界，应当没事，更何况蒋云归他也不放心，应了声：“好，麻烦了。”

“应该的。”梅自茗朝长芜山上去。

段治敲了敲蒋云归的门，“进来。”

蒋云归磕着瓜子，“要吃自己抓。”

段治坐在他对面，没抓，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迟师叔的弟弟？”

蒋云归吹吹茶，“嗯，叫迟天道。”

“迟天道？”蒋云归这么一说，段治忽然有一些印象，好像之前听师尊嘱咐过，千万不能在迟寒面前提蒋云归和迟天道这两个，当时师尊说的不明不白，他以为是个人私事，也就没细问，“是不是无法修行的那位？听说他好像会画符，多难的符咒都能轻松学会。”

“不是。”蒋云归摇头，“他在那方面很有天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能被蒋云归称作天才的，估计是少之又少，听出蒋云归的称赞，段治更加好奇，“哪方面？”

“铸剑。”蒋云归抿了一口茶。

“？”段治白净的脸上，好看的五官露出疑惑。

“对。天道天生就适合搞那玩意，任何一堆破铜烂铁到了他手里，准能变成一把绝世好剑。我当初和子故说，要看着点他，不能让他碰那块铁，他不听，这下好了，子故出事，天道无奈碰了那块铁，想要借它的力量，最后被那块铁控制了心魔遭反噬，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非得怪我。”蒋云归抱怨道，活脱脱一个小怨妇。

段治看着他，“这就是你背着一块破铜烂铁的愿意？”

“啊啊啊？我我……”蒋云归没反应过来，一时没话说。

段治继续道：“既然迟前辈殒身，你还背着干什么？图沉？图丑？”

蒋云归皱巴一张脸，犹犹豫豫，嘀咕：“真的很丑吗？”

然后就见段治认真的点点头。

“切。”蒋云归傲娇讲理道：“这不是看用什么剑的问题，是靠心，再好的剑到了一个无心的人手里就是浪费，还不如一堆废铁，到了有心的人手里，就算是一堆烂铁也能斩妖除魔。”有了这番说教，蒋云归顿时气又足了，端着架子道：“明白了吗？”

段治平淡的点头嗯了一声。

“嗯？说了半天你就给我嗯？”蒋云归气道。

段治问道：“这么说来，那你之前用的剑也是迟前辈铸的？”

一说这个，蒋云归又开始得意，“这怎么可能，那把剑可比他大几百岁，是我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剑的认可。”他说着共玉，想着自家小宝贝小流云。

段治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在嘀咕什么？”蒋云归不满他的态度。

“没什么。”段治直接回绝，“方才，你说是迟师叔先出事，迟前辈救他才动了那块铁，对吧？”

蒋云归停下磕瓜子，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段治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胆怯的与他对视，慢吞吞道：“是你把铁放在迟前辈那的吧，既然知道如此危险，为何还要放在他那，并且还一直强调不能碰。”

蒋云归笑了，段治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蒋云归起身把窗户打开，又坐下，坦然道：“之前还以为你就是个花瓶，没想到还没笨到糊涂。的确，如你所说，是我间接利用子故杀了天道。”

“为什么？”段治接着问道。

蒋云归支着脑袋，“为什么？还重要吗？反正也没人关心这个了，你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出去吧。”他看向外面，天已经不是特别亮了，似乎有乌云，是要下雨了吧。

段治视线从进门的就没离开过蒋云归身上。

“不，我想问的还没有问。”段治道。

蒋云归端着茶杯，吹了吹，“哦？那你想问什么？”

段治道：“我想问的是，你疼不疼，难受可以说，不用勉强，可以和我说。”

蒋云归眼神一滞，“疼不疼？”他转头笑了，“我就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

突然对上段治的眼神——微红。跟要哭了似的，蒋云归一下子慌了。

“哎哎哎，你怎么了？我也没欺负你啊，你可别哭，我最讨厌小哭包。”蒋云归急道。

段治哽咽道：“我没要哭，我说的是真的。”

“行行行，我疼就给你说，难受也给你说，天杀的，你可别哭，哎哎哎怎么办啊。”蒋云归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哄段治还是落荒而逃。

段治看着他，认真的问道：“蒋云归，你——算了。”

他怎么可能记得自己，不过就是百年前救过一个小孩，他又没见过自己如今的样子。

段治只记得是蒋云归救过自己，可对于后来的事很模糊，特别是大战之后，他就只记得“蒋云归”三个字，这三个字，大脑一直在提醒他不能忘记这个名字，所以，关于蒋云归，他真的在很认真的记着，很努力的去了解关于这个人的事。

别人都谈蒋云归色变，他还是不放弃。

蒋云归偷摸看他，“啊？叫我干啥？”

段治闭上眼，又睁开，似乎缓了，眼睛不怎么红了，他不是被说哭了，是心疼了，“说你为什么要杀迟前辈？”

蒋云归一拍屁股又坐下，“你真的想知道？”

段治轻轻颔首。

“因为在万物竟之地，我亲眼看到——子故亲手杀了天道。”蒋云归语气淡淡的，并没什么感情。

他好像披着很厚的皮，把心藏的结结实实，严严密密，他不动手，没人能看透。

段治：“所以你为了不让迟师叔自责，所以才会——”

“蒋云归，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蒋云归你别自责，我先出去了。”段治语言混乱，走到门口听见蒋云归说了句下雨了。

他道：“那我去长芜接梅师妹，你在这先等着，先用膳。”

“不用去了，迟子故会留她的。除了我和魔修，迟子故谁都爱。”蒋云归看着雨点打在窗框上，清脆，有一些冷。

段治呼吸一滞，捂着胸口，“天冷了，你少出去，在这等我，我去叫人上菜。”

他指捏了一个诀，窗户关上。

蒋云归无所谓的去点灯，“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