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今后又多了一个江湖恩怨……”齐鬙殷感叹道。
“齐公子,鲁府遭此生变,晓颦若是知晓,对她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你若是到了天津一定要好好待她!”杨苏莉又再三嘱咐道,“通行证这就几天就要下来了,你也可以去找他了!”
齐鬙殷点头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晓颦的!”
过了几日杨苏莉拿到了通行证交到了齐鬙殷的手里,她将齐鬙殷和齐哲程、靳伯一并送到了老前门火车站,站前人来人往,如潮水一般慢慢涌向车门,杨苏莉出了站门向他们摆摆手,齐鬙殷抱了拳头再次告辞。
“你们一定要幸福!”杨苏莉再次嘱咐道。
齐哲程则道:“杨姑娘,你请回吧!这次让你费心了。”
杨苏莉笑道:“让老先生见笑了。”
世间变幻莫测,齐鬙殷到了海河港口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鲁晓颦,他也不知道前几天鲁晓颦看到报纸知晓自己亲人亡故的消息,一个人在江边垂泪几欲自杀,人生总是诸多奇幻,匆匆一别,亦或是一生……
齐鬙殷找了鲁晓颦两三天寻不着鲁晓颦心中苦恼时,叔公齐哲程催促道:“赶紧上船吧!船要开了。”
“寻不到晓颦我哪儿都不去。”齐鬙殷拒绝了叔公的好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在这就能找得到她吗?先去了下个月我们再到北京看看。鲁姑娘父母伤亡,又登了报,只怕她会回北京!”
“那怎么成?张笃承在北京候着呢,她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齐哲程一说齐鬙殷立刻慌了起来。
“傻孩子……你傻你当鲁家姑娘也傻么?”齐哲程连连叹了一口长气,又转身对拎了行李的靳伯说,“靳伯,我们走!”
“可是……小少爷他……”靳伯想停了脚步说。
“走!他现在没想通,让他一个人慢慢想、好好想,现在只他一个人了,天大地大,看他何处为家?”齐哲程说这话时头也不回地牵了衣袍的一个斜角上了货轮。
齐鬙殷拉怂了脑袋,只得怏怏不乐地跟在了齐哲程的身后,齐鬙殷没想到的是与祖国的这一离别竟有60多年之久,此后的半个多世纪两人在思念、等待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1923年,也就是民国十二年,张留芳办完公务坐车返家的路途中被一个蒙面男子一枪毙命。有人传言是奉系的吴大帅为吞并直系指使人刺杀了张留芳,也有人说是张留芳得罪了日本人,□□虎头帮头目余思泽是日本人养在身边的一条狗,是他派人杀了他。世人众说纷纭,真伪难辨,只有一件事是真的,张留芳死了,他的小儿子张笃承愤怒异常,写下血书要为亲爹报仇。他抓住了余思泽,割了他的头,哭着向自己的父亲跪倒祭拜,然而日本人不承认是他们杀了张留芳,张笃承发誓与他们不两立。直到日后有人亲口承认看见了凶手,望着他的身形好像死去的前清翰林府家的二少爷鲁少陵,张笃承怀疑起当年鲁少陵有没有真的死亡,他找到过去曾在鲁家帮佣的崔妈妈,鲁府家的四个孩子都是崔妈妈奶大的,她在崔家的地位无人能比。如果不是出了鲁晓颦的事的话,她又怎会被撵回家?
张笃承带着他的宪兵闯进了崔妈妈的家里,她正在家带着孩子。起初张笃承装作客气唤崔妈妈为嬷嬷,让人给她拖了凳子让她坐,岂知崔妈妈深恨张家将鲁家灭门,不愿坐,张笃承“呵呵”冷笑了两声道:“崔妈妈可真是硬朗!”
他那双戴了白手套的手朝他的卫队长挥摆了几下,卫队长拿了人家口述的画子给崔妈妈看:“老婆婆,你看看这画上的人可熟悉?”
“我可不知道他是谁?蒙着脸我知道他哪个?”崔妈妈没好气地说道。
“他说起来你可不要吓一跳!他是鲁家的二公子鲁少陵。怎么你记不得了?你不是他奶娘吗?”卫队长拿着手里的画子在崔妈妈眼前晃了几下。
崔妈妈起先睁直了下眼睛,她的眼珠斜到眼角,也恨恨地哼了几声道:“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也拿到我老婆子跟前瞎晃悠,你真当我好骗吗?”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卫队长有些恼恨地威胁道。
张笃承来来回回踱了几十个步子,看着卫队长逼迫不成,遂让人扣了她的小孙子,崔妈妈无奈要夺走自己的孙子,张笃承一只手举过崔妈妈的孩子一边道:“说,这个人是不是鲁少陵?否则,你的孙子小命不保!”
崔妈妈无奈要抢走自己的孙子,却被另外两个士兵按住双手不能动弹,崔妈妈垂下了自己的双眼道:“放过我的孙子!放过我的孙子!我一把老骨头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妈妈,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亲。”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灭鲁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鲁家人的可怜?”崔妈妈怒目道。
“看来你是不想告诉我们实情了……”张笃承说完,掐住了崔妈妈幼小的孙子,掏出一支左轮/手/枪。孩子年幼原本在唆手指玩,看到张少帅拿枪抵住自己的脑袋吓哭了。
“你……”
“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一个下人怎么知道他的行踪……”崔妈妈愤怒地唾了一口。
忽然张笃承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他果然是鲁少陵!真没想到当年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崔妈妈惊住了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口,既惊又怒,张笃承把手里的孩子丢进崔妈妈的怀里,嫌脏似得拿帕子擦了自己的双手,待张笃承走后崔妈妈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鲁少爷!是我对不起鲁家!”说完,搂住了孙子阿笙的脖子羞愧地低声哭了。
此后数十年崔妈妈一直内疚当年的口误,在她去世前还拉着自己的孙媳问:“鲁姑娘回来了吗?”
张笃承找崔妈妈不过是要确认画中的人是不是鲁少陵,当年为鲁家敛尸的是杨苏莉,是不是杨苏莉放跑鲁少陵的呢?他不确定。张笃承转念又想,抓捕鲁家人是夜晚中的事情,她绝不会在那时出现,他又想起了鲁晓颦当初他不肯定她乘了火车走了还是没有火车走,所以才封了老前门火车站,现在看来她也下落不明。张笃承不知道鲁少陵去了哪里,暗自发愁在。他不知道的是鲁少陵便是虎头帮的弟兄,原本鲁少陵少时喜欢功夫,瞒了父亲去和江湖卖艺的后面学功夫,便会了些拳脚,不然前次围剿鲁家他又是因何逃开的呢?鲁少陵手刃张留芳以后,出家做了一名和尚,法名“法戒”。张笃承自是不知道这些还在搜寻鲁少陵。
且说初秋杨苏莉收到了鲁晓颦的信,原来她人在无锡,杨苏莉既惊鲁晓颦没有和齐鬙殷去婆罗洲,又是好奇这些年来她是怎么熬下去的。她又给鲁晓颦去了回信问她好不好,家住无锡哪里。过了一段时间鲁晓颦又给她回了信,她知道鲁晓颦是想跟她打听齐鬙殷的事,但是信里实在不好过多解释。
1924年的春天也就是民国十三年,鲁晓颦十九岁,她的儿子桂生也已经有两岁了,歌女浅浅的歌声飘荡在水边放舟上,茶楼之中的戏台上穿着青碧色旗袍的女子手拿快板和着旁边敲鼓的先生唱起了大鼓书,这些声音浮躺在江南小城的上空,展示出这里孕育着的浓郁文化气息。那天她拎了篮子牵了孩子准备去集市,却看见了一辆似曾相识的汽车停在了她家门口,一切恍如隔世。
“晓颦!”车子里的人下车亲热地喊了鲁晓颦道。
“杨苏莉!”鲁晓颦高兴地搀着桂生走近了杨苏莉的跟前,对桂生道,“喊阿姨!”
桂生还在学语中说着话儿都还不全。
“这是?”杨苏莉蹲下来看了桂生的样貌很像齐鬙殷又惊又喜地问,“这是齐鬙殷的孩子吗?”
鲁晓颦点点头道:“正是!”
“长得可真像齐鬙殷啊!”
鲁晓颦看多年不见的好友登门拜访,也不去集市开了锁邀请杨苏莉进屋。那些喜欢看热闹的婆姨们早就看见一个喷了香水的摩登女郎下了车热络地和鲁晓颦聊天,仿佛她们很熟,好奇地探头探脑。鲁晓颦家中的院子里有一口老井,井边生养了一丛黄色的棣棠花,棣棠花每一朵花瓣折皱对生,像是西洋女子穿着的蓬纱裙。
杨苏莉打量了一下周围,实在不敢相信这是鲁府千金住的地方,她又问:“你刚才准备出门吗?我有没有打搅你?”
鲁晓颦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为了孩子才这样。你还好吗?”
“一来我是来看看你,二来我是给你捎带口信,齐鬙殷他人在马来西亚,他去之前到处找你,也差点丢了性命,那时你们走散之后,张笃承找过他的麻烦。晓颦你有了鬙殷的孩子,有没有想过一家团聚?”杨苏莉望着鲁晓颦霜染沧桑的模样问道。
年纪大了,结果早上写了有万把字的样子,一直处于躺尸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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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