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自由鱼 第6章 第 6 章

封山后零零散散下了几场大雪，天寒少人行，奚应帘透过窗户往外看，地面被熨烫得平整，他抬手撑着下巴，颇感无聊。

雪不彻底停，游宽就不会带他去滑雪，那几张光碟，他们翻来覆去地看，没磨薄也得盘包浆了。

他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山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他问林导借的那本书，一时有些心虚，隔了这么久都还没还给人家。

刚打算起身把书找出来，就听见游宽一声唤，从楼下传来，隔着老远，声色几分沉闷。

“小溪儿！有好东西！”

那本书又被人抛诸脑后，奚应帘快步穿上鞋，方才脚上只裹了双袜子，要是叫游宽看见了，又得是一顿皱眉。

要他说，游宽有种当爹的天赋。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地面，奚应帘从楼梯拐角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疑惑地望着游宽，边说边往下走：“什么东西？”

游宽朝他一抬下巴：“新光碟。”

——

放的是一部他们都没看过的电影。

两个人裹着毯子，并排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咕咕地翻滚着一股开水，游宽替他倒了一杯，说放凉再喝。

游宽看得专注，等到主角把脑袋蒙在另一个男性角色短裤里时，才察觉微妙的不对。

偏头一瞧，奚应帘脸早就红透了，毛毯包粽子似的裹在脑袋上。

游宽看得想笑，方才的一点尴尬也散去了，不过是个男同题材的电影而已，就逗得奚应帘这么害羞。

“喝口水？”游宽体贴道。

奚应帘身子一僵，目光撞上游宽那双深色的眸子，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别过头去。

“喝。”他声音闷在毛毯里，游宽一时没听清，又凑近问了一句。

鼻尖的松木味道愈发清晰，奚应帘一只手攥紧毛毯，另一只手飞快地拿起桌面上的“罪魁祸首”。

余光中，主角并肩开着自行车，在一片湛蓝的天色里谈天。

游宽见他主动喝了水，也拿过自己那杯，转头继续看电影去了。

奚应帘把自己罩在一片雷阵雨似的空气里，闷得快喘不上气。

正在此时，沙发上的手机哗啦一声划破寂静。

雪下这么多天了，屋子里头一回能扯上信号。

奚应帘如蒙大赦，几乎是飞扑过去，接过电话，不出意料正是曾明志。

游宽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默不作声回房间，把客厅留给奚应帘打电话。

“咳，喂！”奚应帘虚张声势，连谁打的电话都没看清，嗓门大得曾明志一激灵。

“吃错药了啊？”

奚应帘没理他：“放假还给我派活啊？”

“放什么假，你粉丝都急死了，天天在大眼仔上艾特我，怕你在深山老林里出事。”

奚应帘摸了摸鼻头：“没信号啊。”

曾明志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刚儿还特意瞧了瞧天气预报，后面几天都没有大雪，信号保管够你直播。”

奚应帘到底是个抓重点高手，乐颠颠地问：“那小雪呢？”

“也没，咋了？”

“没事。”

奚应帘已经开始畅想游宽教他滑雪的场景了，和曾明志随便聊了几句，最后承诺晚上八点半大眼仔准时直播，这才挂了电话。

游宽和奚应帘两人凑一块又看了一下午的小说，默契地没再提电影的事，奚应帘脑子里噼里啪啦地打小账，盘算着怎么不经意提出过几天都没雪。

眼见磨磨蹭蹭挨到了晚上八点，饭刚吃完，厨房的水龙头哗哗地放着水，劳模游兄正在里面洗碗。

奚应帘捧着杯水，一时间坐立难安：“游兄！”

他踏着小碎步就往游宽身后飘过去，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滑雪，我们要是没装备怎么办啊？。”

游宽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手上泡沫，转过头笑着看他：“放心，我这屋里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什么都有。”况且冰刀之类的专业用品，滑雪场总是有的租。

他一双眼笑眯眯地，额头几绺碎发服服帖帖长在脑门旁，一派装逼到死的从容不迫。

不过也的确没说错，他这屋子里还真是想要的都有，那天他在烧烤店门口遇到奚应帘时，就是为了拉货才去镇上的。

为了囤货，他还特意建了一栋小木屋来当仓库用，里面被他塞了半壁江山的杂物，另外半壁就是松木，还是为了摆弄客厅里那个用来装饰的壁炉买的。

他整整拿着斧头砍了一个月的柴火，也难怪奚应帘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松木的味道。

奚应帘没办法，最后又得偃旗息鼓，眼见时间快到了，踢踢踏踏踩着楼梯又跑回房间。

正巧八点半准时开播。

手机屏幕先是卡了一瞬，下一秒在线人数呈指数型飙升，弹幕车轱辘似的滚动着，奚应帘眯起眼睛一时看不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终于开直播了！！！]

[前面的姐妹你吵到我眼睛了！]

[我家窗帘终于又现身了，妈咪好想你啊]

[帘儿还是那么美腻]

……

屏幕上清一色的粉丝舔屏。

奚应帘心里一暖，他不过是被大雪困了几天，就引得这么多真切的担忧，脸上不自觉带上一点笑：“谢谢大家关心！我在这儿很安全，房主是个很温柔的大帅哥。”

他话音刚落，弹幕上又是清一色地刷着“感激房东”，还夹杂着几句关心颜值的问候。

[太子不是刚撤热搜没几天嘛？又出来捞钱了]

[才演了几部剧，就这么会耍大牌。]

[前面的黑子闭嘴好吧，窗帘都没和那林某某讲过几句话，还真是登月碰瓷啊]

[楼上的，他们这目的简直不能太明显哈]

[抱走帘儿，蹭热度的滚惹！！]

……

奚应帘正挑着回答粉丝一些问题，不知何时，弹幕上零零散散出现了些叫人不爽的言论。

按理说，这种明星主场的直播，就算有不好的言论，没多久也都会刷下去，可这会儿黑粉就和韭菜似的禁了一茬又长一茬。

明显是有人买了水军，奚应帘忍不住想笑，有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况且粉丝主场的直播，他们刷再多弹幕，也不过是被粉丝群嘲而已。

奚应帘选择性无视，认真同粉丝互动。

“唱歌？”

“哎，我不太会儿啊。”

不知谁起了头，弹幕上清一色都是刷的让他唱歌。

奚应帘作揖求饶，粉丝更起劲了。

[哈哈，宝宝，你知不知道，男人越撒娇，女人越兴奋！！]

[宝宝，怎么能这么可爱呀！]

奚应帘无奈妥协，扒拉着听歌软件，随手找了个勉强能唱的，开口唱了不到三句。

弹幕上口风突变。

[咳咳，我说宝啊，咱们还是省一下版权费吧。]

[帘儿，看你的脸使我怀孕，听你的歌我就流产。]

奚应帘摇摇头：“我就说吧，害，你们还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每次都说我唱歌难听，还每次都要我唱……”

这句话尾音正悬在空中，尚未落地，门口叮咚叮咚传来几声规律的敲门声。

“小溪儿～饭后水果。”

他这一声喊得余韵悠长，透过网络，穿了十万八千里，堪比孙悟空一个筋斗云。

粉丝飞快又刷起了弹幕。

[三秒钟，我要这个男人的一切消息。]

[小溪儿，小溪儿，嘿，嘿]

[这是房东，对吧？]

[还别说，他叫得挺搞笑的]

[房东，房东快进来！！我要看帅哥！！]

奚应帘顾不得直播，套上拖鞋就往门外跑去，心里莫名地激动，涌上一股偷情的感觉，脸上也泛起薄红。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游兄，我直播呢。”

他声音和他头发一样软，听得游宽垂下目光，又扬起来：“那你先自己端进去吧。”

水果被贴心地切成块，没有太硬的苹果，太酸的柠檬，更没有太甜的香蕉。

过了这么久，奚应帘脸上的热意仍旧没散，反倒有升高的趋势。

游宽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笑着说：“今天早点睡，明天才有精力学滑雪。”

一接上信号，游宽就看了天气预报，刚巧雪停，滑雪场也营业

奚应帘被他这句话砸得脑袋发晕，几乎是神游着开的门，进的房。

脑袋杵在大门上，缓了半天才喘过气来。

转身拍了两把脸，等冷静下来，才转身继续直播，眼神却透着一股被社会主义洗礼过的刚毅。

直播间弹幕早就999加了。

粉丝火眼金睛，一针见血。

[帘儿，这是刚考公上岸去了？]

[哈哈哈，前面的太形象了]

[窗帘爱上桌布了？]

……

只有少数几个粉丝由着思绪信马由缰在八卦的草原上狂奔，猜到了一点沾不上的虚假真相。

不过奚应帘是靠拍电影出道，粉丝多是事业粉和颜粉，他要真谈恋爱对工作影响倒不大，只是刚才的那个声音，是男人啊。

奚应帘左看右看，看着也不像个gay啊。

少数的真理被掩埋在多数的调笑中，像小溪混入宽广的海，被收容得悄无声息。

奚应帘调整状态，专心和粉丝聊了快一个小时才下播，屋外月色已深，手机熄了屏，奚应帘把脑袋埋在毛毯里，吃错药似的翻滚着。

有的人就像南方春天的毛桃，水多，也甜，可要是不管不顾地抱着啃，那才知道什么叫痒彻心扉，暗恋不和这也没差嘛。

奚应帘躺在床上悠悠地想。

电影是《Call me by your name.》

虽然更适合夏天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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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窗帘爱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