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暄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收起铜钱剑:“行啊,小鬼头,挺会谈判。”
他懒洋洋地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随手一甩,符纸飘到小女孩面前:“看看本事。”
小女孩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伸手按在符纸上,鬼气渗入,黄符立刻烧成了灰烬。
苏以凡目瞪口呆:“卧槽!我刚死的就没这么大的法力,只能被定住,你一个小丫头居然还能直接把符纸给烧了?”
卫暄打了个哈欠:“不然呢?那你是不是自愿留下的,镇魂符根本对你不起作用。”
小女孩笑嘻嘻地点头:“道长,我一开始是被困住的,但是后来自己强大了之后,也找不到父母了,只好留在这里玩!”
卫暄听完,懒洋洋地抖了抖道袍,随手把铜钱剑往茶几上一丢,整个人又瘫回了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
“不是没找到爸妈吧,是找到了爸妈,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死了,担心吓到他们吧,大孝子?”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她怔怔地看着卫暄,眼眶渐渐泛红,小小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我......我才没有......"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却还在强撑着狡辩。
卫暄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哦?那为什么每次你爸妈回来祭拜的时候,你都躲在衣柜里偷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小女孩强撑多年的心防。她的嘴巴瘪了瘪,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却在半空中就化作了点点荧光。
"我......我好想抱抱妈妈......"小女孩抽抽搭搭地说,"可是我一靠近,他们就会觉得冷......爸爸上次还说这里阴气重......呜......"
苏以凡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求助地看向卫暄,却发现这位道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来,脸上的懒散神色也收敛了几分。
卫暄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轻轻放在茶几上。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小女孩,三人都笑得很开心。
"我在茶几上找到的,是你的父母吗?"卫暄的声音难得温和,"我可以帮你代为传话。"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飘到照片前,颤抖着伸出小手,却不敢真的触碰。
"可以吗?"
"可以,"卫暄指了指照片,"我专门干这一行的,一般是要要收钱的。但是你刚刚说可以在我下地狱的时候帮我,那就不收钱了。"
小女孩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月光都悄悄移动了几分。最后她摇了摇头,轻轻把照片推回给卫暄。
"不用了,道长。"她的声音很轻,却出奇地平静,"死人......还是不要打扰活人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苏以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卫暄一个眼神制止了。小女孩飘到窗前,背对着他们。月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爸爸妈妈......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她轻声说,"上次来的时候,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宝宝......他们要有新的生活了。"
卫暄沉默地收起照片,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小女孩身边,难得正经地说:"你比很多大人都要懂事。"
小女孩转过身,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道长,我们刚才说好的交易还算数吗?"
"算数。"卫暄点头,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真懂事。"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她突然扑过来想抱卫暄,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哎呀,忘了我是鬼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谢谢道长!"
卫暄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转身往沙发走去:"行了,该干嘛干嘛去。苏以凡,收拾东西,收工了。"
苏以凡一脸懵:"啊?这就完了?直播时长......"
"就说信号不好,掉线了。"卫暄已经瘫回沙发上,用道袍盖住脸,"记得把打赏的钱提现。"
小女孩咯咯笑着,身影渐渐变淡:"道长再见!苏哥哥再见!"
当最后一丝鬼气消散在空气中时,苏以凡似乎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谢谢"。
他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卫暄,发现道袍下面露出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房间里的温度突然升高了几分,窗台上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苏以凡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这次,他的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
苏以凡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总算解决了......我还以为鬼都是很恐怖的,没想到这么好交流啊!”
卫暄却已经重新躺回沙发,懒洋洋地摸出手机:“直播时长还差四十分钟,我们随便聊点啥凑时间吧。”
苏以凡:“......啊?”
卫暄闭着眼挥挥手:“比如,我一开始也觉得鬼是不好的。”师父很久之前教他的时候,总是说要把恶鬼要么超度,要么打得魂飞魄散,从来都是说人鬼殊途。
卫暄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道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剑的纹路。
"老头子总说,见鬼就收,除恶务尽。"他轻笑一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苏以凡缩了缩脖子,想起初见时卫暄差点让他魂飞魄散的几张黄符。
"后来呢?"苏以凡小心翼翼地问,但是这些天的相处,在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卫暄掀开道袍一角,露出半张脸:"后来发现你就是个连符纸都躲不开的菜鸡,收了你都嫌丢人。"
"喂!"苏以凡气得飘高了半米。
卫暄突然坐起身,神色难得认真:"其实从你开始,我就发现老头子说的不对。鬼......不过就是死了的人罢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卫暄的目光落在那些光斑上,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
卫暄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道袍领口歪歪斜斜地敞开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他一条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条腿曲起,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系着红绳的脚踝。月光透过纱帘,在他凌乱的发丝间跳跃,映得那张慵懒的脸忽明忽暗。
他的道袍下摆皱巴巴地堆在腰间,里衣的衣角卷起一小截,隐约可见精瘦的腰线。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沙发边缘,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张没点燃的黄符,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记得我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是个吊死鬼。"他嗤笑一声,"按老头子的说法,这种怨气重的就该直接打散、超度。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家伙就是个倒霉蛋,上吊是因为欠了高利贷怕连累家人。"
苏以凡飘到他身边坐下:"然后呢?"
"然后我帮他把借条烧给了下面的人,也给他烧了些纸钱。"卫暄耸耸肩,"那家伙走的时候,还给我磕了三个头。"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炸了:
【卧槽!道长居然会讲往事!】
【这剧情比恐怖片刺激多了】
【打赏走起!】
【只有我在嗑臭脸道士和呆萌男鬼吗!】
卫暄瞥了眼手机,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样子:"所以啊,除了那些真害过人的,大多数鬼......都跟今晚这小丫头差不多。"
苏以凡突然想到什么:"那......你师父知道你现在这样吗?"
"他?"卫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叫我死远点。"
苏以凡:"......"
卫暄伸了个懒腰,把铜钱剑往腰间一别:"行了,到点了,下播。"
他正要关闭直播,突然一条金色弹幕飘过:
【都给我嗑臭脸道士和呆萌男鬼!】
卫暄的手指顿在屏幕上,嘴角微微上扬:"真新潮。"
苏以凡:“......”
"看什么看?"察觉到苏以凡的视线,卫暄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只要有钱就可以,我不介意你当我老婆。"
苏以凡飘近了些,忍不住吐槽:"道长,你为了钱这么没有底线的吗?"
卫暄闻言轻笑一声,手爪子倒是把敞开的衣领拉回去了:"你还欠我五千块钱!别忘了骨灰盒是谁给你买的!"他眯着眼睛看向飘在半空的苏以凡,突然伸手一拽,苏以凡猝不及防地跌进沙发里,"要不你也来躺会儿?"
两人在沙发上挤作一团,卫暄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混着些许汗味扑面而来。苏以凡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听见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卫暄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苏以凡气鼓鼓地飘在半空,看着沙发上睡得毫无防备的卫暄,心里一阵不平衡。
"凭什么啊!"他小声嘟囔着,"你能碰到我,我却连你一根头发都摸不到!这不公平!"
说着,他不死心地伸手去戳卫暄的脸,结果手指直接穿了过去。苏以凡更气了,干脆飘到卫暄正上方,对着他的脸做鬼脸。
而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炸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新婚夫妻既视感!】
【道爷睡着的样子也太乖了吧!】
【男鬼哥哥好可爱啊啊啊】
【这还不嗑?这还不嗑?!】
一条金色弹幕格外醒目:【道长醒醒!你家小男鬼要造反了!】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卫暄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飘在自己正上方的苏以凡,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直接睡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