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拼命奔跑,一直跑出数十里,才敢放慢脚步。只觉这流萤山跟来的时候好像不太一样,四处变得荒无人烟。
苦儿抬眼望向天边,天幕中出现了一群红衣人指挥野狼撕咬士兵的景象,那些士兵被咬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红衣人提起刀枪,对被撕咬的人肆意宰杀、取乐……
“晓芙!你看那里,有野狼在杀人,好残忍、好血腥啊!”苦儿指着天幕惊呼。
晓芙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红彤彤的云,一起一伏,时而滚作一团团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莫名其妙地问:“谁在杀人?我怎么没看到?只有一片云而已。”
苦儿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天幕,刚才那景象已消失了。
“难道是我眼花?”苦儿迷惑道。
晓芙也感到奇怪:“不过,那片云好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红的云……就像是染了血一样。”
来不及多想,她们直奔流萤派,心想只要向定渊道人言明一切,由他主持大局,就可以挑了那个妖寺。
跑出十里,晓芙忽然停步:“有古怪!”转身拨开一丛灌木,里头躺着一个白衣弟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晓芙一惊,急忙把手放在那弟子的背心,替他续入真气。
那弟子逐渐恢复了一些,艰难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地说:“狼……有很多狼……咬死很多人……”一语未毕,又昏了过去。
“狼?”苦儿心头一震。
“什么狼,咬死什么人?”晓芙不解。
“糟糕,流萤派可能出大事了!”二人异口同声。
她们快步奔上山,一路上看到不少伤者,其中大半竟已死去,身上的伤口好像是被什么猛兽撕扯过一样。
不多时已到流萤派,里面各处门户紧闭,苦儿举步闯入灵官殿,却被晓芙拦了下来,道:“先看看里头是什么情况!”用手指点了些唾沫,捅破窗纸朝内望去。
只见殿里站着一个红衣人和一个灰衫公子。
那红衣人身形高瘦,一张黄脸皱巴巴的像老树的树皮,七横八岔,满是沟坎,鼻梁弯曲,嘴唇青白,全无血色,一口黄牙参差不齐,还缺了几颗牙齿;而那灰衣公子则是身如玉树,皮肤白皙,面颊容长,相貌敦和儒雅。
双方似乎已经交战了一轮,灰衣公子嘴角渗血,但仍面不改容,斥道:“妖人,你到底将定渊道人掌门藏在什么地方?”
红衣人冷笑:“殷梨亭,实话跟你说,流萤派早就被我们弥勒宗控制了。但凡愿意归顺的,已经编入本派五芒旗弟子中,不肯归顺的,皆已人头落地。至于定渊那个臭道士,食古不化,宁死不从,还口出恶言,辱骂宗主,所以,宗主已经将他囚禁。这是明教内部的私怨,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无关。我劝你尽早下山,免得殃及池鱼。”
二女一听这红衣人的声音,心中顿时一凛:他不就是那个抢劫万通镖局粮草的“银鳞蛟王”卢治平吗?
殷梨亭凛然道:“你们魔教之间的恩怨,我们武当派当然管不着。但是,定渊道人是家师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快把他交出来!”
卢治平微微一笑,道:“你若非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没给生路你走!”说着,扬手便是一道白光,一道狠辣的掌风扫向殷梨亭。
殷梨亭已受重伤,只能勉力抵挡,千钧一发之际,晓芙电闪而出,出手迅捷地把这一掌化为无形。
她身法奇快,霍地提起殷梨亭后退三步,每一步纵出一丈有多,卢治平向前扑跳擒人,却不及晓芙迅捷,步度也不及晓芙阔大,这一下便抓了个空。
卢治平收回招势,低头看了看地面,晓芙刚才跳退了三步,地上便出现了三朵莲花印,冷笑道:“原来是峨嵋派的步法‘步步生莲’!纪晓芙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殷梨亭没想到在这个当口会有人出手相助,感激道:“纪师妹,多谢相救。只是,这妖人武功极高,你还是快走吧。”
晓芙得知他叫殷梨亭,想来就是武当七侠中排行第六的殷六侠。她虽然不曾见过,但也常常听师父提起这位刚出道的青年才俊,拱手道:“殷六侠,莫说峨嵋和武当两派渊源极深,情如手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眼前敌人武功极是厉害,但这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却如此仗义,殷梨亭不由得大为感动。
卢治平曾与晓芙交过手,知她经验尚浅,身法、招式虽妙,但攻击力有限,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内,只冷冷一笑:“纪姑娘,你这好管闲事的性格总是不改!上次你运气好,有高人救你,不知今天是否也一样?”
晓芙朗声道:“不是我好管闲事,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恶,而且总落在我眼里,所以不管不行!”
苦儿也纵身而出,叫道:“大坏蛋卢治平,你这喜欢作恶的性格,也总是不改!”
卢治平哈哈狞笑:“丑丫头也来啦?你俩真是城隍庙里的鼓槌……”
苦儿奇道:“什么?”
“一双一对呀!”卢治平阴恻恻地笑着:“既然双双又来送死,再不成全你们就说不过去了。”
呛啷啷几声,卢治平便和二女斗了起来。
二女自出江湖,打过了几场架,又经过帅公公的点拨,现在交手比之前熟练了许多。尤其是晓芙,灭绝师太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几乎将峨嵋派所有的武功都传给了她,只因之前没有临敌经验,心态紧张,有些招式未能发挥极致,就像茶壶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
但现在,晓芙与敌人数度交锋,所使的招式越来越从容开阔,连卢治平也是一愕,怎地半月不见,她的武功竟然突飞猛进?还有这个丑丫头,又是什么时候学会如此精妙的“天罗地网掌”?
虽然卢治平的功力远在二女之上,但交手三十余招,竟丝毫不占优势,有时反被她们逼退数步。加上有殷梨亭从旁助阵,二女的进攻更加果敢无畏,剑影掌风交织紧密,直叫他左支右绌,破绽频出,一时间竟陷入了苦战。
卢治平一时奈何不了这三人,越打越焦躁。这时,又听得门外有人叫道:“妖人,休得伤我师弟!”
这句话声音清亮,内力充沛,卢治平听了暗叫不好:糟了,若再有人出手,我未必有胜算!
一声清啸,来者已攻向卢治平。
卢治平一掌挥出,向他胸口扫去,那人手中两件兵刃横交,马上就封闭了他“惊蛟破岳掌”的来势。
卢治平定睛一看,来者是个白衣少年,面目俊秀,身形瘦削,虽略显清癯却神朗气爽。他左手持烂银虎头钩,右手握镔铁判官笔,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剽悍之气。卢治平收回掌法,说道:“原来是江湖上号称‘铁画银钩’的张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