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越想越气,胸膛里像一锅开水般沸腾,心火冲头。
阮宗华是个会和稀泥的人,劝道:“两位大哥别生气,你们想想,从前我们在明教,也不过是天字门的普通弟子,混了七八年也没个职务。但自从投奔了弥勒宗,好歹也有个头衔,地位仅次于法王之下,宗主也算对我们不薄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贪得无厌么?”顾宗年更加气愤,对阮宗华喝道:“你这家伙胸无大志,胳膊肘尽往外拐。你甘心受他们的欺凌,我可不要。”
见大哥动了真怒,阮宗华也不敢再多说。
苦儿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对那个凶僧感到非常不满,眼珠一转,看来事情有转机了,于是跟晓芙打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晓芙马上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苦儿故意大声地跟晓芙“窃窃私语”,道:“那个凶僧真会大材小用。我们不过是江湖上最不起眼的无名小卒,他为了杀我们,竟然派出大名鼎鼎的‘鳌山五侠’,这确实有点夸张。”
晓芙也“小声”地说:“常言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们两个小鸡为鳌山五侠这样的高手所擒,说出去也不算丢人。”
苦儿道:“我们当然不丢人,可他们丢人啊。他们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如果被人知道他们合五人之力,对付两个弱质女子,几张老脸都不知往哪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挑起五鬼心中的刺,他们本来就怒气冲冲,被苦儿这么一揶揄,更是怒火中烧。
苦儿见他们越发激动,暗笑目的已达到一半,道:“他们身手不凡,武功极高,我想即便在明教当中,也鲜有敌手。”
晓芙嘲笑道:“武功高有什么用,可胆子小啊。”
苦儿问:“这怎么说?”
晓芙道:“若非胆小,怎地那个凶僧叫他们干什么,他们便干什么?”
苦儿故作叹气:“没想到啊,在那个凶僧面前,堂堂鳌山五侠都成了磨道的驴子。”
晓芙问:“啥意思?”
苦儿道:“听喝呀。”撇了撇嘴,又道:“以后咱还是别叫他们‘五侠’了,叫‘五虾’吧。软趴趴地依附黑恶势力,跟那被抽了脊梁骨的虾米没啥两样。”
晓芙“噗嗤”一笑,用衣袖轻轻掩住嘴,道:“他们怕是连只小虾米的骨气都没有,若再吹嘘他们是大侠了,会闪了舌头。”
苦儿一拍大腿,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对对对,他们算哪门子大侠,不过是黑恶势力的应声虫罢了。”
五鬼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怎会不知是在故意挑拨?可这些话,恰恰戳中了他们心底一直以来的痛处。
马宗元把饭碗一摔,不服气道:“大哥,两个丫头说得没错,这几年我们受的窝囊气也够多了!梁俊钊让做什么,咱就得做什么,也不许问原因。他们干的都是机密事,我们办的全是琐碎又挨骂的事。想想当年在明教的时候,哪有这般折堕?”
“别说是杨逍范遥,就算阳顶天也没让咱干过这种无聊事啊!”顾宗年埋怨道。
丁宗辉道:“正是!我不想再听那凶僧的指挥了。”说着,也不自觉地称呼梁俊钊为“凶僧”。
听着他们骂骂咧咧,苦儿和晓芙相视一笑。
顾宗年到底是老江湖,扫了她们一眼,知道两个姑娘定有鬼计,冷道:“臭丫头,我们跟梁俊钊的矛盾,是弥勒宗内部的事。别以为使个离间计,说几句风凉话,就可以趁机逃走。”
看着他们满脸绯红,一个个金刚怒目,苦儿觉得时机已到,向晓芙轻轻地眨了眨眼。
晓芙会意,右手的衣袖里滑出一个小瓶子,悄悄地拧开了瓶盖。
“你们别妄图动什么歪心思,还是乖乖地……”顾宗年正要再数落两句,忽然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舌头就有点麻了,很快手脚酸软,浑身发冷。其余四鬼功力稍逊,脚下一软,已瘫倒在地。
五人一惊,心知肯定是中了毒。又见晓芙和苦儿捂着鼻子,面有窃笑,便猜到她们在搞鬼。五鬼在江湖行走多年,经多见广,一察觉身体有异便马上屏住呼吸,趁中毒未深迅即运功抵御。
晓芙放出的毒药名叫“百花夜露香”,是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特制的迷药,乃用上百种毒花花瓣上的夜露制炼而成。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捂住口鼻,拔开瓶塞,毒露就会化气冒出。吸入毒气者,身体就会逐渐麻痹冰冷,直至晕去。
这迷药发作极快,但毒性不烈,只会令人短暂昏迷。以五鬼的功力,若发现得及时,一下子就能将毒逼出。哪知,他们一运功,真气竟堵在了胸口第四条肋骨下的膻中穴。
苦儿浅笑一声,道:“小妹知道各位都是老江湖,普通迷药哪能降得住?稳妥起见,只好先狠狠气一气各位了。”
原来身体排毒,真气必定经过合谷、曲池、天枢、膻中、心俞、内关六个穴道,如果其中一个穴道受阻,毒素就无法排出体外。于是,苦儿就想了一个法子,先用言语刺激五鬼。
刚才,五鬼一说起曹粲不重用他们,还有梁俊钊如何欺侮他们,就个个怒火攻心,吹胡子瞪眼睛的,自然气血翻腾。而那膻中穴正是气血交汇处,主管通络宁心,人在生气暴躁的时候,这个穴道便会堵塞。
当真气在膻中穴稍一停留,解毒的时机一纵即逝,迷药顷刻便蔓延全身。五鬼顿觉手脚麻痹,又冰又冷,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眼珠骨溜溜乱转。
晓芙道:“他们不能动了!事不宜迟,赶紧闪人!”脚下生风,牵了苦儿夺门便跑。
两条身影闪电般地掠过长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划过脸颊,浸湿了衣衫……一见到前方有个斋堂,便不顾一切地飞奔进去。
斋堂里静得可怕,唯有她们急促的呼吸声。晓芙一眼瞥见角落那扇半掩的窗户,赶紧上前推开,发现外头是个僻静的小院。她带着苦儿毫不犹豫地爬了出去,轻轻地落在了院子里。小院里种满了花草,二人飞快地在花丛中穿行。
“这边走!”晓芙指着一条幽径,猫着腰急速穿过花林。各色花枝在风中摇曳,似乎都在为她们掩护。接连又跑过钟楼,绕过讲经堂,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后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窥探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后马上溜出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