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凑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纪晓芙咬咬牙跑了出去,杨逍的脚步声在看见她时瞬间变得凌乱无措,他不可置信地喊道:“丫头!”
纪晓芙身形一顿,回忆如波涛汹涌,十年过去了,他竟还认她是他的丫头么?
“别过来!”纪晓芙喊道。
“好!我不过去,你不要跑。”杨逍果然住了脚步,紧声道:“你终于来了,你别走,你别离开,我一切都依你。”
纪晓芙强忍悲痛道:“杨大哥……你又何必如此?”
杨逍紧紧盯住她的背影,生怕一瞬间她就消失了:“我甘之如饴。”
纪晓芙凄声戚戚:“晓芙不值得。”
杨逍痛声道:“若你都不值得,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
纪晓芙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搅了一通,心肠似被撕扯千万遍,眼泪又如决堤河水,倾泻而下,尽是苦涩无奈。
她缓缓地摇摇头,逼自己狠下心来:“杨大哥,晓芙已死,你我殊途,今日一别,万望……放下执念,勿再牵挂。”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竭力不去听身后杨逍发狂一般叫她的名字。
惶乱中,竟看见一个竹屋,从窗口望去空无一人,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发现竹屋的布置简单雅致,入门的正中间是一幅她的画像,灵动飘逸,栩栩如生。画像的下方,竟还摆着她的灵位,上书“爱妻杨纪氏晓芙之灵位”,字迹顿重,力透牌背。
纪晓芙指尖颤抖地抚上字迹,杨大哥……
“娘,你终于回来了! ”小不悔竟突然出现抱住了她的大腿。
“不悔……”她蹲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孩子,如同抱住了失复得的珍宝,几乎哽咽不能语: “不悔……不悔……”
小不悔紧紧地搂着纪晓芙的脖子:“娘亲不会再走了吧?”
纪晓芙泣不成声,一颗心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不走,娘亲一定会陪着不悔。”
母女俩依偎着抱着,又说了会儿话。纪晓芙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明白自己又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刻。
她轻轻地捧起小不悔的脸,艰难地说道: “不悔和娘玩捉迷藏的游戏,好不好?”
“像上次那样吗?上次我帮娘亲打了掩护哦~”小不悔扬起天真的小脸,吐吐舌头说道:“谁叫之前爹爹捉迷藏技术那么好,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出现,我只是小小的惩罚他一下而已。”
纪晓芙忍泪点头:“不悔好厉害。”
“那这次,是换娘亲来找我们吗?”小不悔看起来兴致勃勃。
“是……”纪晓芙的心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只不过娘亲比较笨,没有不悔那么聪明,不悔要耐心些,等娘亲找到你,好吗?”
小不悔点点头: “那下次轮到爹爹来找时,娘亲也要帮我打掩护哦~”
纪晓芙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好…… ”
两人走到竹林外,小不悔似是对目前真实处境有所察觉,突然说道:“若是娘亲一直找不到我,那下月今日,还在竹林相见可好?”
纪晓芙不忍拒绝,含泪应允。
小不悔伸出手指:“拉钩钩哦~”
纪晓芙不舍地抚了抚她的小脸蛋,勾住她的小指,将食指印上。
两人分别后,小不悔蹦蹦跳跳地跑走了,纪晓芙却觉得脚步越发沉重,似乎脚下踩的不是石板路,而是一片噬人的沼泽,丝丝入扣地缠着她的脚,让她难以离开,只想沉沦。
与林大下山还算及时,快到山脚之时,晚霞才刚擦着天的边际染色,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锐物划破空气之声,周身顿感一阵寒气。
纪晓芙心下一惊,手中续起一掌,便将林大推了数丈远,自己却被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耳边立时响起了一阵邪魅大笑:“哈哈哈你这小女娃倒是很有意思,大敌当前,竟先顾着救别人,有趣有趣!”
纪晓芙挣脱不过,瞅准对方的防御空隙,挥出一掌,却正中对方下怀,被一把攥住手腕,又飞出了数十丈远。
再接连出了数招,不仅都被对方轻巧灵活地躲了开去,还被一把扯下□□:“哟呵!竟是个这么俊俏的丫头,今日浑该是我有口福!”
纪晓芙怒极,抽出腰间软剑再向他刺去,只是交手半晌,她已颇感吃力,对方却如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像猫戏老鼠一般逗弄于她。不禁心下惊骇,她的剑法,在江湖上也称得上精妙狠辣,却这样轻易便被对方拖至气虚力竭、内力衰退,这样绝顶轻功,当今武林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对方一派轻松道:“虽然晕了一个,但看在你这鲜嫩多汁的俏丫头的份上,也算没白忙活。”他在纪晓芙身侧深吸一口气,舔舔嘴唇道:“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纪晓芙大怒,却又挣脱不掉:“你可知这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的隐居之处,你胆敢作乱,他定放你不过!”
却引来一阵大笑:“杨逍那老儿,我还不放进眼里,他能奈我何?即便吸光你的血,他都未必知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纪晓芙厉声问到道,即便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对方也爽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翼蝠王——韦一笑是也!”
糟了,是吸血蝙蝠!
“你当真是青翼蝠王?”纪晓芙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疑惑道:“江湖皆道青翼蝠王削腮尖嘴像老鼠,你却是五官端正,容貌不俗。”
“见过我的外人,俱是被我吸干了血,旁人见到那些干瘪血尸,自然是随意编排,无从考证。” 韦一笑自傲一笑:“好了,不要在拖延了,老子饿的很,别再啰嗦,能死在我青翼蝠王手里,也是你的荣幸!”
说着便要动手,纪晓芙连忙道:“蝠王且慢,我能解你之毒,让你不再日日饱受吸血之苦!”
韦一笑不信:“就凭你?”
纪晓芙肃容道:“我是佛心医圣林清风的亲传弟子,林老对寒毒已钻研数十年,我虽算不上精通,但也算有些见解,把你完全医好虽无把握,但缓解六七成,让你不再以吸食人血为生,却也并非难事。”
韦一笑打量她半晌,心思百转:“我怎知你不是空口白牙诓骗于我?”
纪晓芙伸手搭住他脉搏,片刻,道:“蝠王的寒毒,是修炼寒冰绵掌之时出了差错,遭到反噬,多年来,但凡动用内力,必然发作。只能吸食人血,才能免于周身血脉凝结成冰,一旦不能及时吸血,便冰至百骸,寒袭心口,痛不欲生,若是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鲜血吸食,则性命不保,是也不是?”
韦一笑撇嘴:“就算你说对了又怎样?说对了,就代表你会医治吗?”
“你的寒毒与玄冥神掌的寒毒比之如何?”纪晓芙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你若信我,将这个服下,它可护住你心脉,足够你与我回到義心堂详细诊治,若是我医治不好,你再吸我的血不迟。”
韦一笑并不买账:“笑话,若你给我的是毒药,我吃下岂不是任你摆布!”
“我先吃以证无毒。”纪晓芙说着倒出一颗咽下。
韦一笑挑眉:“万一你吃下无毒,我吃下毒发,那我蝠王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纪晓芙无奈:“那你要如何?”
韦一笑呲出一口白牙:“喝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