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远 第4章 角落里的星空

岑远放下了手中的画稿，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严奕森，难道周舒云并不是对严奕森发脾气？说不定，岑远灵光一闪，该不会又被关到屋子外去了吧，他抬脚准备走，却听到有声音，他回头看了看，声音好像是衣柜里传来的，他一步一步走到衣柜前面，轻轻喊道，“小森？”没有回答，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答，他大着胆子拉开了衣柜的门，衣柜是推拉门，他打开了右边的衣柜却没看到人，他探头进去，终于看见了蹲坐在衣柜里面的严奕森，他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头埋进了膝盖里，岑远又喊了声，“小森。”严奕森听到声音却抖了抖，他想起周舒云就是这么喊他的，岑远想了想改了口，“森森。”这一次严奕森没抖，却也没动，他也钻进了衣柜里，靠在严奕森旁边，“森森，你没事吧？”却看到严奕森刷地把柜门关上了。

岑远有些后悔了，关上门的衣柜很黑，甚至有点闷，但严奕森好像很习惯，突然房门又开了，“小森，小森？”周舒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岑远正想开门，却被严奕森阻止了，此时周舒云的状态好像比较稳定了，她在房间转了转，口中呢喃道，“怎么又丢了？不对不对，可能是出去玩了，对对。”说着又把门关上了，严奕森这时才把柜子打开，从柜子里出来，岑远紧跟着他，然后就看到他随手拿了本书跑到了一楼客厅，坐在一楼楼梯的阶梯上开始看，岑远在二楼正一头雾水，突然看见周舒云从门口进来看到严奕森，跑过去蹲在他面前，摸着他的头，“小森你跑哪去了？都怪妈妈没照顾好你。”周舒云抱着严奕森一直在道歉，严奕森依然没说话，这场景似乎之前见过，岑远此刻才有些明白，周舒云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难道说严奕森这么做都是为了周舒云？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远还在回想着那个衣柜的黑暗，他的脑子止不住在想，严奕森究竟被关过几次在衣柜里，他第一次被关进去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无助，想着想着，他睡着了。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第一次问周舒云可不可以去逛商场，周舒云有些犹豫，她转头问了问严奕森，严奕森摇头，严奕森不出门，周舒云也不会出去，岑远挠挠头，“那要不财叔带我去吧，我就逛一会儿，午饭前就回来。”周舒云想了想便同意了，还了一些零花钱给他，让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岑远买了很多东西，还给周舒云买了一朵玫瑰花，周舒云笑着接过，看上去很开心。严奕森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岑远，又看了眼那朵红色的玫瑰花，晚上岑远躺着床上开心地笑了，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如果财叔在这里就会发现，他今天买的东西除了一本画本，其他都不在他的房间里。

寒假终于到了，严骅凌说除夕那天会回来，大家都很开心，岑远一天都在房间里看书，顺便学习了一下素描，他发现还真的挺难，严奕森挺厉害的。突然旁边的房间又响起了吵闹声，这一次，他没有特别害怕，他等着周舒云走之后，溜进了严奕森的房间，严奕森果然不在，他的画板上画着一只黑色的玫瑰花，有点像岑远之前送给周舒云的那朵，只是没有耀眼的红色。他拉开了衣柜的门，钻了进去，严奕森这一次没有把头埋进膝盖，他正皱着眉拿着一盒彩色笔在看，岑远突然进来，他睁着大眼睛看了过来，岑远回手把衣柜门拉上。岑远那天买了很多东西，有一些玩偶，都是可爱温馨的，有一些图画本，彩色颜料，各种买了一点，全放进了严奕森衣柜的角落，他压低声音说，“我看你挺喜欢画画的，这是买给你的。”接着他伸出手在黑暗里一阵摸索，突然“咔哒”一声，小小的衣柜里亮起了小小的灯，这是岑远特意买的，一串小灯，灯泡就指甲那么大，按钮是装的电子，一连串被他用透明胶粘在了衣柜的柜壁上，现在亮起来就像一闪一闪的星星，再伴着下面可爱的玩偶，瞬间让衣柜温馨起来，一点都没有之前的阴森恐怖。他拿起颜料，一个个解释，“这个是水彩，店员说挤出来沾水可以画，这个是彩色铅笔，那你的画就不止黑色了，还有这个……”，严奕森静静地听，靠在一只小熊玩偶上，眼睛里亮着星星。

除夕很快就到了，严骅凌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吃团圆饭，周舒云的表情终于有些放松了下来，她还是短短地说了几句，看到岑远下来了才进了厨房，岑远走到严骅凌面前问好，严骅凌摸了摸他的头，“小远是不是又长高了？”岑远嘻嘻笑了，严骅凌看到了后面跟着的严奕森，也摸了摸他的头，问岑远，“有没有跟小森好好相处啊，你是哥哥要多照顾弟弟知道了吗？”岑远点点头，“严叔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森森的。”岑远一下子说习惯了，“森森”是岑远跟严奕森只有两人的时候才会喊的，但严骅凌好像没有觉得奇怪，转头又拨了个电话，岑远能看见严奕森眼底的亮光暗淡了不少。

一顿饭吃的也是和乐融融，周舒云一般在岑远面前还是比较稳定的，加上除夕的氛围，严骅凌又回来团圆，她的心情也还算不错。可是当严骅凌提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周舒云的表情立刻就冷了下来，她握着筷子的手攥的很紧，岑远能感觉到严奕森呼吸有点急促，岑远适时开口，“严叔叔明天是初一，以前我们家都会吃饺子，我们明天会吃饺子吗？”他眨巴着大眼睛，严骅凌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岑远一向懂事，不会提要求，周舒云也愣了一下，抹了下脸，有些惭愧，“哎呀，我都忘了，这都没准备。”她拿出手机，“明天，明天我一定买回来。”岑远趁机说道，“那严叔叔明天留下来吃完饺子再走吧，我还会包饺子呢。”接着他又转头看着严奕森，“森森想不想吃饺子？”严奕森难得回应，居然慢慢地点了点头，周舒云愣了一下，又看着严骅凌，严骅凌估计也不好驳了孩子们的意，也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这一段插曲之后，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是活跃了开来，周舒云一边给严奕森剥虾，一边又给岑远剥一个，岑远把严骅凌夹给自己的鸡腿放到了严奕森的碗里，严骅凌突然问起，“小远放假有没有想做什么啊？”岑远想了想，“我想报个美术班。”严骅凌有些一愣，他看了严奕森一眼，严奕森也是停了一下，“你怎么会想起要去学美术啊？”岑远挠挠头，“就是看森森画的挺好看的，我也想学学。”严骅凌点点头，又看了眼严奕森，看他没什么动静，回道，“那行，等过完年我让人安排一下。”岑远喜笑颜开，“谢谢严叔叔！”他看了眼严奕森，突然说道，“我一个人去太无聊了，要不让森森和我一起去吧。”这句话几个人都愣住了，包括严奕森，周舒云很快反应过来，“这……弟弟比较胆小，很少出门，我担心……”，却没想到严奕森突然说，“我想去。”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这还是岑远第一次听他说话，不是小孩子软糯糯的声音，虽然声音稚嫩，但骨子里透出一种沉稳，岑远的声音甚至还要比他欢脱上几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周舒云甚至已经捂着嘴热泪盈眶，她抹了抹眼泪，把严奕森抱进怀里，“好，好，小森想去就去。”

岑远的本意是想让严奕森离开家里，起码这样能与周舒云保持一些距离，按严奕森的性子，他觉得可能还要动用严骅凌的权力，不然严奕森未必会跟着他出门，但没想到严奕森会主动答应，他一时之间也有些高兴，感觉松了一口气。可能是严奕森的改变，让严骅凌的心里也产生了喜悦，他甚至呆到了年初三才离开，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很快，严骅凌就安排好了绘画的培训班，周舒云亲自给两人收拾了小书包，所有的画本文具都买齐，她也是第一次带着严奕森出了这宅子，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进教室前，她再三嘱咐，“小远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有什么事情就找老师。”她又转头替严奕森理了理衣服，“小森要乖乖跟着哥哥，不许乱跑，听老师的话，等下课了妈妈就来接你，知道了吗？”严奕森乖巧地点点头，岑远拉着他的手进了教室，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了一起，岑远朝周舒云招招手，周舒云也朝他们招招手，很快他们就开始上课，连周舒云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都不知道。

如岑远所料，严奕森很喜欢画画，而且也有功底，学的很快，他的画作总能达到A ，不像岑远的，有C就不错了。但严奕森在外面也不说话，只有岑远跟他说的时候才会简单应一句，老师让他到台上介绍自己的画他也不肯，岑远也就成了严奕森的代“言”人。他们的培训班都是工作日的下午，周舒云除了第一周每天跟着司机财叔过来接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岑远觉得不止严奕森，周舒云的状态也好了不少。随着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严奕森开始粘着岑远，不管去哪里总会跟着，甚至他们的房间已经可以随意互相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