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情本来就多,吴世诘那家伙不帮忙就算了,还整日想着如何拉岑远下台,导致岑远耽误了很多工作,他一目十行地刷了好几个策划案,歪头看了眼严奕森,上一次见他还是高中毕业,现在这孩子长大了,眉眼更加深邃,也更像严叔了,偏浅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发光,细长的手指正拨弄着纸张,偶尔微微皱眉,认真的样子也越发像严叔了。岑远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守着严氏罢了,严氏真正的主人还是严奕森。
岑远总算把急的工作先处理完,他伸了伸腰背,喝了口茶,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他把眼镜摘了下来,站起来走向严奕森,“今天先这样吧,你今天刚到,不用太着急。”他看到严奕森其实几乎已经快看完了,心下讶异,“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严奕森合上资料,抬头看向岑远,愣了一下,岑远知道他是看到自己没戴眼镜,他解释道,“度数不深,工作的时候才戴。”严奕森点点头,“哥想吃什么?”岑远想着严奕森刚回来,当然还是要吃点好的,“日料吧,刚好不远就有一家日料,味道还不错,食材也新鲜。”严奕森拿起手边的西装,“可以。”
岑远开车把人带到店里,把菜单给他,结果严奕森又把菜单转了回来,“你点吧,我都行。”岑远随即下单了一大堆,生怕怠慢了严奕森,在上菜前,严奕森突然说,“我看公司近两年收益好像没有什么增长。”岑远听完叹了口气,“严氏主要是商业区的租金和里面的大型连锁超市的盈利,租金基本都是固定收入,现在H市的大型超市也已经趋于饱和,就算再开也不过是分散人流罢了。”严奕森点点头,“是该寻找新出路了。”岑远点点头,“对,最近也一直在观察市场,底下的人也在写新的策划方案,正好你有什么新提议也尽量提出来。”
菜很快就上来了,他夹了块三文鱼沾了点酱油给严奕森,“快尝尝,这家店的三文鱼是出了名的新鲜,”严奕森夹起来吃了,点点头,“是很新鲜。”但表情看不出来好不好吃,岑远只好自己吃,席间他看严奕森吃的不多,便问他是不是没胃口,严奕森摇摇头,随后点了一份拉面,转头跟岑远解释,“没吃主食感觉不扛饿。”岑远笑着点点头,“那倒是,年轻人是比较容易饿,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直接点,不用跟我客气。”严奕森却突然停下动作,没有看岑远,但说了句话,岑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严奕森说,“哥又不老。”
两人吃完饭后岑远开车,严奕森看了看路,“这好像不是回公司的路。”岑远点点头,脸色有些淡,“下午就不回公司了。”开了一段后,他把车停在路边,去了最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色雏菊,他把花放在后座,对严奕森说,“去看看严叔吧。”严奕森没接话,但也没拒绝,车开向郊区一路开到墓园,严骅凌的墓碑背靠山,面朝湖,微风一吹,湖面泛起微微波澜,很安静,楼梯两边的柏树温柔伫立,岑远把花放下,态度恭敬,“严叔,奕森来看你了。”严奕森看着墓碑很久,却没有说话,岑远觉得需要给他些时间,于是转身拍拍他的肩膀,“我在车上等你。”他走了几步,又回头,“事情都过去了,奕森,人要朝前看。”说完,自己先下了山。岑远走到山下,往上面看了看严奕森的背影,在重重的松柏树之间,显得他格外小,现在的他身姿挺拔,让人心安,他转身坐进车里,开了窗,捏了捏眉心,严叔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年轻的时候太辛苦,年纪大了就全部呈现出来了,岑远劝了他好几次联系严奕森,但他都总是绕着弯拒绝,直到最后,他也没让严奕森来见最后一面,岑远一早就发了邮件告诉严奕森,但严叔去世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收到回复,他本以为严奕森是不会回来了。
岑远在车里有点昏昏欲睡,严奕森打开车门,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谢谢你帮我爸处理后事。”岑远瞬间坐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启动车,“你现在住哪?”严奕森说了个酒店的名字,岑远直接往那开,原来就在公司附近,“你把行李带上,你的房间严叔一直留着,定期也有人打扫,换个床单被套就能住了。”严奕森看了眼岑远方向盘上的手,“会不会不方便?”岑远笑了,“有啥不方便的,那本来就是你家,而且你不来,我就一个人住,空落落的。”严奕森听完后欣然接受,严奕森的行李不多,就两个行李箱,中途还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和食品,岑远推着车,看到严奕森拿了很多生鲜蔬菜,他问道,“你都是自己做饭吗?”严奕森看着番茄回头说了句,“国外的吃不惯,有时候会自己做。”岑远点点头,活的比自己有生活气息。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他们住的是小区顶楼的复式,地下电梯直达顶层,只有他们的卡才能到顶楼,电梯一开门就是家门,进门后,岑远把东西都放饭桌上,又转头去帮严奕森提行李,严奕森拒绝了他,岑远收回手,指着二楼的房间,“被套那些就在柜子里,你先简单收拾一下,我去洗个澡,晚点我们去吃饭。”岑远洗了澡换了身休闲服,宽松的T恤让他整个人的棱角都少了几分,头发也是柔顺地垂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乖巧无害,他一出来就闻到了饭菜香,他登登登下楼,看到严奕森身上衣服没换,就脱了西装外套,套了件围裙,在厨房忙活,桌上已经有两碟菜了。
说实话,这厨房岑远平日很少来,本来他和严骅凌就是经常应酬,吃饭都是外面直接解决,他自己以前还会偶尔做个饭,但自从严叔去世后,他一个是忙,一个是没了做饭的兴致,这一荒废,厨房就成了个装饰而已,此时严奕森围着围裙在里面炒菜,一下子让厨房活了过来,岑远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严奕森,现在的他比岑远还高了,背部线条结实,看上去有锻炼的习惯,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他侧身拿了个勺子装了点汤,尝了一口,余光看见岑远,愣了一下。他把汤关了火,“马上可以吃饭了。”岑远靠在门边,打趣道,“没想到严大少爷还有这么贤惠的一面。”严奕森低着头装菜,“你把碗筷拿一下。”
岑远从消毒柜里把碗筷拿出来,坐在了桌前,这时桌上已经有三个菜,可乐鸡翅,辣椒炒肉,清炒菜心,说实话,这都是岑远爱吃的菜,严奕森把汤端了上来,莲藕排骨汤,也是岑远爱吃的,严奕森脱下围裙随手一放,给岑远装了碗白饭,“快尝尝看。”岑远夹了块鸡翅咬了一口,甜甜的,煎的也是香香的,他点点头,“好吃。”严奕森又给他夹了点辣椒炒肉,“好吃就多吃点。”岑远挖了一口饭,含糊说道,“早知道你要做饭,我刚刚就先不洗澡,给你打下手了。”岑远本来以为严奕森收拾完房间时间也不早了,出去吃饭来的方便,没想到严奕森居然还有时间做顿饭,这效率实在是高。
严奕森先给自己装了碗汤,“没事,就几个菜,又不是满汉全席,我还应付得来。”岑远又夹了块鸡翅,“你房间收拾好了吗?”严奕森点点头,“就换了床单那些,其他不急着收拾,反正就是些衣服。”岑远边吃边点头,“反正需要我帮忙就直说。”吃完饭岑远抢着去洗碗,严奕森从后面替岑远围上围裙,岑远不在乎道,“就洗个碗,不用了吧。”严奕森温热的气息出现在他耳后,“那不行,你澡都洗完了,衣服也换了,万一溅到油渍,岂不是白洗了。”耳边的声音就好像是诱哄,岑远往前躲了一下,挠了挠耳后,“那行吧。”严奕森系绳子的时候圈了下岑远的腰,岑远一僵,“哥你都不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瘦?”岑远回头把人往外一推,“你快去洗澡吧,今天好好休息。”严奕森举起手敬了个礼,像模像样地说了句,“遵命。”
岑远笑了,放松下来,现在的他们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岑远的父亲原来是严骅凌的司机,听说是从严骅凌创业开始就已经跟着他了,严骅凌十分信任他,岑远八岁那年因为严骅凌对家的打击报复,岑远的父亲为了救严骅凌被人捅了一刀,很快肺炎感染去世了,他的母亲本来身体就弱,没多久也走了,岑远一下子就成了孤儿。家里的亲戚不多,都商量着是送去福利院还是轮流养,岑远还记得当时自己就在阳台上喂猫,客厅里的亲戚把自己像皮球一样推来推去,突然一声“小远”从楼下传来,岑远透过阳台的水泥栏杆能看见楼下的人,他趴在阳台的边上,喊了句,“严叔叔!”严骅凌朝他招了招手,在岑远父亲住院期间,严骅凌来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