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明了,店家认得那是苏芹城中大户苏髯公家的,笑道向秦清道了声恭喜,“公子的韩橘有着落了。”说着将苏髯公的家情况向秦清她们简说一二,秦清心下了然,将货物托与店家,带着绿漪与青岚去苏府。
与秦清心里度测的奢华不同,苏府的房舍倒有几份清幽别致。绿树茵茵,绿砖绿瓦在林荫间若隐若现。一进门看那布局,虽是秦风,很有些江南园林的意思。
一块诺大的石屏在入门处不远立着,上面书着几溜隶篆,奇草异花恰如其分地点缀其中,还有些个陋朴的回廊小径,倒有些意境。
苏髯公人如其名,意表堂堂,美髯飘飘,说话时,不觉间含首抚髯。看了样品韩橘并几样精巧的各色杂物,甚是满意。
“公子,不知韩橘有多少,全部都要了。”
秦清早喜形于色,只望着绿漪青岚两人,指望收到两人的崇拜目光。青岚自不负所望,绿漪将脸迈向一边并不接受。
“公子,公子……”
“啊”,秦清回神,“不知苏老板给多少钱?”
苏髯公抚髯大笑:“公子果然是爽快人,一百贝。”
秦清在心里盘算着利润,心里早开了花,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利也该适时让着才好。“苏老板看着便是面善之人,这样吧,八十贝一斤就可以了。”
苏髯公捻髯摇头:“我想公子可能误会了,在下说的是一百贝一筐。”
秦清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奸商,勉强笑道:“苏老板说笑了,来之前我可是了解过了,这韩橘在苏芹市值一斤一百五十贝,我只买你八十贝,你可是有四五成的利润可图。我这一筐可至少是五十斤,价值七千五百贝,而你只出一百贝,是不是在开玩笑?”
苏髯公仍是抚髯轻笑,不躁不怒,温言道:“公子也说是市值,买了一上午也该知道这些个东西有价无市。恕我直言,这韩橘不过时令果物,又不易储存,这整个苏芹城除了我苏府怕是没有人有能力短期消化掉。况且这东西在韩国至多不过五十贝一筐,我出一百贝,公子也赚一半呢。”
秦清心里憋着一股气把心里的傲气逼出来了,冷冷一笑,“苏老板果然是在说笑话,既然无意买卖,那我们就此别过。”手里紧紧纂着一枚树叶,若这苏髯公敢有异动,她便发出信号,调出这苏芹城内的暗卫。
说着,便想带着绿漪与青岚出去,一众仆从不知从何处冒处将她三人拦下。
秦清纂着树叶的手汗津津的,绿漪也抚上了身上的剑随时准备开战。
苏髯公至此仍是抚髯温语,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挥一挥衣袖那些仆从便消失无踪。心里却转了几百转,从这几人的言行举止度测她们的身份。气度不似平常人家,不敢轻易开罪。
“公子,得罪了,在下心里有些疑问,还望公子释疑后再走,如何?”
事已至此,秦清懊悔自己太过莽撞,已是无益,只得先应下。
苏髯公这才拈须道:“公子不似苏芹人士,与那城头的店家据说也是初次见面,为何肯将价值万贝的货物托与他不留任何凭证?”
秦清一扫刚见苏髯公的好感,微愠道:“苏老板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髯公拈须的手一滞,做愕然状,怕是无人敢在他面前以小人论之。
秦清不理,继续道:“我曾一筐韩橘换一餐饭,而何掌柜因韩橘时下金贵而不受。因念他母亲咳嗽只收下几颗。试问像老何这样一个见利不起又仁孝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信任他吗?”
苏髯公哈哈一笑:“原来我果然是小人,公子洞察秋毫令人佩服。只是商战如战场,尔虞我诈,鱼目混珠,真假难辨,没有成全之策,我也是万不敢冒险。事无绝对,一时看走眼也是有的,若有人辜负了公子的信任又当如何?”
秦清嘴角轻扬:“那是他莫大的损失。”
“信任别人是一种能力,被人信任是他的财富。轻易放弃这种财富,是他莫大的损失。正因为鱼目混珠,诚信待人才必要。”
苏髯公含须略微沉吟,和传闻中出逃的贵人联系在一起,这样洒脱大气的品质、不凡的谈吐倒有些相合的意思,只是那样金贵的人定不会做买卖这样轻贱的行当。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又问道:“再请教韩与吴楚海面多有匪类横行,公子等区区三人是怎样毫发无损地将货物送到苏芹的?”
秦清早些时候听人说起匪类的时候,心正有疑,如今被苏髯公这么一问心下了然,心下忐忑一扫而光。抄起袖子,淡淡地说:“苏公这是准备要公堂问案?对不起,恕不秦陪。”
说着,便拉着绿漪青岚向外冲,苏髯公不制止也不退兵,只是抚须淡然地看着他的护卫们东倒西歪,哀嚎四起。
“来人”。他对一护卫耳语云云,来人听命而去。
三个人经这一番折腾之后,秦清的胸心大志已降为果腹。
“清仓大处理,清仓大处理,原价一百五十贝的韩橘,现价五贝,五贝一斤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经此一折腾,倒是有些效应,一大筐韩橘总算见底,食宿不成问题。然而不过货之十分之一而已,看着那些堆成小山的货物,秦清的内心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