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着面前新筑起的洁白坟墓。
一旁的另一座与它一样洁白。
她的泪混在雨水中。
旁边走来一个僧人。
僧人端详了她一会,又看向这两座落成相隔12年的坟墓。
“阿弥陀佛,他做了很多错事罢。”
女子下意识摇了摇头,看向来人,沉吟片刻,又重重点了点头。
“你恨他么?”僧人的声音如钟声在她耳中环绕。
“恨,非常恨……但我想,现在我理解他了。如果能回去,我希望能和他说声对不起。当女儿这么多年,我真的……很对不起他。”
“原来如此……”僧人频频点头,又问“施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霖。”女子此刻抚摸着新筑起的坟墓。
“施主,我这有一串念珠,你拿去吧,做个好梦……不不,不要钱的,送你了,你年纪轻轻,吃过的苦已经太多了。”
直到女子拿起父亲离世时穿的满是风尘的大衣远去,僧人仍旧凝视着面前两座坟墓。
良久,僧人自语道:“你的孩子么。十二年前,你也像她这样,只是没有这般释然……”
他又看向女子远去的方向。
“施主,贫僧只能助你一点绵薄之力,能否造化,还得看你自己了。”
从奇异的梦中苏醒,汤霖的瞳孔急剧放大。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能遇见他们两人。
她盘起松散的头发,看向躺在一旁、在睡梦中紧密相拥的木头和唐威。记忆逐渐回笼。
昨晚,“无家可归”的三人在那家饭馆中谈天说地,聊到毕业、聊到梦想、聊到未来,借着酒劲,也聊起了理想型……
“择偶标准么……”唐威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瞟喝完酒后脸上红晕可人的木头,当下故意大着舌头“温柔体贴的。”又指了指汤霖,“像你这么漂亮的,却没你这样凉薄的。”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叹息:“哎……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对别人要求这么高,人家看得上我吗?人家又凭什么看得上我呢……”
木头接过他的话:“不不,我倒是喜欢你为别人拼命自己一个人倒在原地的样子,你也挺风趣不是吗?才认识一会,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她微醺着,秋水般澄澈的眼睛看着唐威,似是寻求着答案。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与木头姐长得很像呢……”汤霖唯恐天下不乱,赶忙扇风点火。
“是……是这么说没错。”唐威被木头动情的眼神盯着,瞬间乱了阵脚。
“说起来,木头姐呢?喜欢什么样的?”汤霖戳了戳木头烫的透红的脸。
“我?嗯……长相方面要清秀的,性格幽默风趣,还要有自信,如果能陪我那个老爸下棋就更好了。就这些。”
汤霖意味深长地看向唐威,此刻他已经如被闪电击中般发愣。
汤霖凑过来:“喂,你可要自信些啊,你朋友不喜欢不自信的。”
“你这家伙!”
在经历一番拌嘴后,三人找到宾馆,订下一间房间。
只有一张大床,能容纳他们三人而不嫌拥挤。
两个长相奇美、身材窈窕的女子在自己身旁入睡。这一夜,对于唐威来说无疑会是煎熬的。
当两位女士安然入睡,他背过身去,选择了相对安全的睡姿,却迟迟不能入睡。
为什么汤霖会给自己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呢?为何他和木头又近乎是本能地对她爱怜呢?
怀着种种疑问,他进入梦乡,为自己梦幻的一天画上句号。
…………
当唐威看到怀中娇嫩的木头,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梦幻。
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
在昨天他还深深仰慕的,那个似乎难以接近的女子,此刻正与他紧紧相拥。
这大概是汤霖那丫头搞的鬼。
如果这一幕能永远永远……直到老去……
…………
木头睁开眼睛时,已是正午时分。
阳光打在她身上,穿透心房。看到自己的所处地时,她不解地回忆。
坏了,喝多了!现在和他在一个房间,难道说!
仔细检查一番身体后,她才确认一切正常。
“噗嗤。”笑声从窗帘旁传来,汤霖正看着她,似是发现了新大陆。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像小姑娘的一天呢。”汤霖俯下身,妩媚地凑过来,亲了一下她半红的脸颊。
“吃饭了!”唐威颇具特色的细腻声音打破闹剧。
…………
山脚下,层层白阶装饰着通往庙宇的道路。
“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没课,可以陪我了?”汤霖还是一样的孩子气。
唐威没有理睬她,而是看着近乎是绵延不尽的山路。
“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
“我长这么大,爸妈从来没带过我爬山,也没逛过庙。”
…………
三人如朝圣者般,虔诚地攀登。
身旁不断有行人穿梭,对于三人并不在意。
穿过新筑起的红瓦门,向里走几步,到了山中心的主庙中。
庙里有间很破烂的亭子。
有个僧人坐在那里。超脱世俗的气质外溢。
汤霖走上前。
“你现在认得我么?”
“贫僧修为浅薄,认不出。却明白你此行便是为了那两人而来。”
僧人指向唐威和木头,此刻他们二人在观赏深山中嫣然开放的雏菊。
“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不属于这个时代,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对于他们影响甚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甚至会丧失有关于你的记忆。”
“那我呢?我会在什么时候消失?”汤霖显得惊恐万分。
“你并不会消失,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至于那个时间,便是你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
汤霖一头雾水。
使命?自己来到这里,难道背负着何种使命?如果有,那自己为何又不知道?
但简单的思考后她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一个很简单的使命,简单到只要说一句话便可完成。
“我明白了。”汤霖向僧人称谢。
在结束一切前,她总得留下什么。
…………
当三人坐在凉亭中吹着习习山风时,唐威感到一阵荒唐。
“和两个陌生人在一块爬山还蛮有意思的。”
木头摇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借着机会,聊聊你们的故事吧。”汤霖提议。
唐威顺水推舟:“哎,打探别人秘密可不是好习惯,倒是你先跟我们讲讲,昨天为什么哭?”
“没什么……”
“看你这样就知道有事!快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唐威的表情有些阴险。
木头拉了拉他的肩膀,示意不要再问。
汤霖沉默了很久。
“说出来也无妨……唐威,拿好纸笔,这个故事很长,或许能成为你的小说素材。”
她喝了口水,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两天前,我父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