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承言嘴角抽搐一下,眸中煽动,萧承泽已辨分晓。回道:“是。”答后并未听到琴音再起,欲想离开。
“五哥这般,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横前一步,阻了萧承泽的路。
萧承泽笑意极深,点头应承。却道:“白日课上,你都记了些什么呀?让开。”
“五哥。”萧承言急忙叫道。“五哥。现下美人虽在西墙,却是宫宇高阁,难携相将呀。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一声鹤鸣,引得两人注意,抬头望去,却并未见鹤。却有一只大雁,打西飞来,在上盘旋。嗡......琴颤之声骤起,随后一曲宛如大雁悲鸣嘹亮。
两人无话,渐渐背靠院墙。细细听之,一叹息,一发颤。萧承泽不免唏嘘,“愁苦难平。”萧承言却也心惊不已,虽听不出愁苦之意,却是再熟悉不过。“平沙落雁”......从前常芜常在城墙处弹起这首曲。渐有些不敢闻之。生怕听来一般无致,又怕听出差别。正如心中期盼她是他,又怕他真是她。
萧承泽细听琴音。音止,亦是被琴音所染,心生愁然,“七弦琴、孤雁南飞。这便是两地书吗?”才欲离开,却又听琴音响起。
仍是一曲凤求凰。不觉大喜过望,急忙转手举起箫来。
萧承言确与方前来时一般,步履急匆,急逃出院。心道,原来神女有心,或只因自己不是襄王。空走出院,再回首,只见萧承泽欢笑急转箫在手,吹箫合奏。
两相曲合,常苒在院忽听箫音也显吃惊。她以为萧承泽已走了呢,但并未终止,只继续弹奏。也想试试这曲箫音可合......
秋风扫落叶,无碍阳正悬。骤被远处光亮一晃,萧承泽不得已半转身子。瞬息察觉出不对,站起身来盯着远处草丛。
张桐亦发现不妥,也随着看去。见萧承泽放下书卷,便先一步过去查看。扒开仍茂盛的草丛,也不知要寻些什么。总归是发光耀眼的物件。
找到之时,只略微发愣。随后默默收入袖中。
“是什么?”萧承泽似瞧出异常,问。
“没看到呀。皇子。没......”张桐转过身正对上萧承泽的目光。
萧承泽从亭中走过来,道:“拿出来。”
“皇子......”
“拿来。”萧承泽再道。
张桐一摊手,两股的簪珠花钗显现。说道:“真没什么,是您日前让小的扔了的那珠花。”
萧承泽接过,左手食指、拇指碾过银针,其上珍珠随之旋转。瞧着其上分毫未沾尘土。一把把手中书卷塞到张桐怀中,自行拿起帕子仍是擦了擦表面,重包好珠花在内。看向张桐道:“回孝明所,写帖子。明日......拜宫。”
旭日暖阳,才从慈安宫回来,常苒便等着萧承泽上门。听方才长公主的意思,五皇子今日早间未在慈安宫请安,竟是沐浴更衣等着来紫璇宫请安。说是昨日就给长公主上了拜帖。连莒南郡主都在常苒耳边小声说:“五哥哥最是和煦了。与我们多有体谅。但可从不登我们这府门槛,今年也不知什么风水,把他从岸那头吹了过来。”
常苒只笑不语,硬是屏气憋出些脸红来。
常苒在房似模似样的翻着书,却是心绪繁杂。想着萧承泽该是明白了自己之意。来紫璇宫同长公主会说些什么呢?一会长公主会不会召自己过去呢。这般想来,眼虽看着书,耳却听着外头。
梢见吵嚷,而后喧嚷。打发人去问,也觉奇怪,这宫里极有章法,就算来客,也不该这般呀。
等了好久也不见回来。常苒走出房,却见屋外栗荣、周瑶、崔依都在一处小声争论着什么。
还没等走过去就听崔依在那求:“姐姐,你让我们告诉小姐吧。”
栗荣抬手打了崔依一下。“惊了小姐都不用禀告长公主我就能处置了你。”
常苒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姐。”崔依捂着脸跑到常苒身后。
“没事小姐。不过......”栗荣转身朝着常苒低首。
“你说。”常苒打断,看着周瑶。
栗荣轻咳一声,周瑶微张着嘴,并未说出任何。
“怎的,你不打算说?也不让她们说,是让我亲去问长公主吗?”常苒问。
周瑶看准机会立刻说:“那些宫女姐姐们打了起来,连伙房那都差点给点了,险些走水。现下长公主统统叫围了。还裹着几个咱们宫里的......”
“周瑶!”栗荣厉声制止。
常苒回道:“那也没什么,其他宫里来的总归要处置的。有什么不可说的?都按照原籍发回去罢了,实在不成便撵出宫去......”
栗荣脸色极难看,才回:“不会发回了。长公主说......不需禀其他宫里,便要直接在咱们宫里绞杀了,以儆效尤。叫以后各宫里的都安分些。别真点了房子伤了人才罚。”
常苒有些惊,这般便要杀了?转身看了看身边,一把上前拉住栗荣,语气中满是急切:“钱薇和芷兰呢?”
栗荣确是回的缓慢,迟疑着说:“芷兰被围里了。您节哀。”
崔依在后急忙补充说:“钱姐姐替芷兰求情。正好被树立典型,狠狠打了一顿扔柴房里了。”说完便哭了起来,“再没人敢说话了。”
“芷兰为什么去?”常苒问,却不知谁能答。
“芷兰是想去寻点糕点,怕小姐早上没吃好。”周瑶答。
“闭嘴。”栗荣厉声道。
常苒却是明晰,定是自来便打探惯了,紫璇宫的众人都摸清了,如今新来了这些人,定是要去“结交”的。
松开栗荣便朝着前头去,还未走出后院廊坊便被几个宫女拉住劝着。连栗荣都忍不住挡在前头说:“常小姐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何苦去呢。”
常苒推开众人,劝阻之声连莒南郡主都从房内出来,饶是她身边的人也来拉常苒。
瞧见莒南,常苒急忙求着:“郡主,求您救救芷兰吧。劝一劝长公主殿下。”
“不成。这种事母亲便是故意的。实话告诉你,你去了也是不成,还受连累。”莒南郡主很是平静。
常苒见莒南没有帮忙的意思,便自己努力挣脱众人。
“我好意劝你一句,日后你嫁了人,自会有她们陪着你嫁过去的,不差芷兰一人。”莒南郡主又道。
“差。怎会不差。”常苒突然一把甩手,甩开众人,转身看向莒南,“若是郡主身边泓佳、泓怡出这样的事呢,您能不救吗?”
“她们不会的。她们自小便知如何行事。而且,芷兰她又不是你从小带到大的丫头。”莒南郡主缓步迈下自己房间的台阶。
“就算不是,那也是要死人的呀。而且郡主就能一口笃定她们不会?纵使她们不犯错,难保不会如芷兰这般被卷进去。”常苒语气急切,只盼能说动郡主。
“你真当芷兰是被无端卷进去的?母亲早就想发落那些宫女,碍于各宫又不好发作。便只得养着、纵着,心气高了才会觉得可以争了。恰承元殿来的人心气更高。只要有个由头引着,便能发作。焉知芷兰图谋的是什么?混到里头去,便不算无辜。”
“长公主是不是要借这个,也除了我身边的人呀?好要我日后无有不从。”常苒也直接回道。
“常苒!你那个丫头不懂规矩,母亲一番好意,你别不知好歹。”莒南郡主站与常苒对面,一改往常嬉笑。
“小姐。我们日后定听话,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您......要不别......”周瑶也怯怯的说。
常苒回头盯视周瑶,目光锐利。“你们不懂,今日我若能狠下心来舍了她,明日便也能舍了你们。因为今日,我舍了我自己。郡主,之前我受罚,数次都为你。你没有管我。今日我要去,你也可以不管,但求你别拦我!”
莒南郡主深吸一口气,忽同左右道:“回屋。都回屋。就让她去,你们......你们一屋的,就陪你们主子去疯吧,去送死......”
就剩栗荣拦在前头,栗荣看了看众人说:“常小姐,奴婢就是受命来拦您,让您这般直穿中院,去到大殿就是失职。”
常苒听后抬手给了栗荣一巴掌。栗荣直接便倒在地上,随后便跪着地上再也没动。
“多谢。”常苒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急忙便朝前跑去。
直穿过廊坊,跃过中院。急从后殿跑向正殿。只一心想着救人,全未见周遭飞速闪过的旁人。
扑到南阳长公主面前,见只求着无用,稀里糊涂的说了好些承诺,仍是无用,只得一直在面前叩首。
南阳长公主刚开始还劝,后来便作不理。
桂嬷嬷循声过来强拉常苒起身。常苒却是使足了劲,愣是抓着长公主不走。
“长公主,既然常姑娘这般,不如给外头人一个机会。”
常苒感激的看向桂嬷嬷。
“按宫规处置吧。她们争嘴、胡言、污谤。各自杖百下。能扛过去的就算了。您觉得呢?”不等长公主首肯,不等常苒再求情,又道,“这还未算她们纵火未成。已经从轻处罚了。常姑娘可别劝了。已经给您留有颜面了。”
常苒觉得桂嬷嬷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出自《神女赋》比喻单相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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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16章 泽递拜帖,被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