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路西禾胡乱的摸了摸后脑勺,抿着嘴看着下面的字,越看越出神。
“下车了。”
沈以敖敲了敲前面的车窗,他现在已经收拾好,凛然地站在了外面。低头俯身敲了窗户,还在留神里面人的反应。
“哦。”路西禾腾得打开了门,亏得沈以敖反应够快,要不然就被车门宠幸一巴掌。
“毛毛躁躁的。”他边说还边观察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一路到高层办公室,专用电梯刷卡进入,路西禾此刻又荣获一张卡。
“电梯和内部闸机用得到工作牌,估计Lisa都已经帮你办完了,你先拿着这张备用的,待会儿去找Lisa要你的卡,顺便把文件交给她,要她来我办公室一趟。”沈以敖把东西给他,吩咐他抓紧去做事情,路西禾在边研究办公环境的同时也琢磨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他的眼神有时候会盯着前方出神,但是并非单一的走神,而是分析前后左右的人的状态,就像打印机正对面的工位上的女士应该是刚生产完恢复工作,经过的时候会有点小孩子的味道,眼圈是长期熬夜的结果,手机上记录的是孩子喂奶的时间,她会定时打电话去慰问,而且最近两天都在早退。后面的黑衣服男人,长时间不打理自己,胡子拉碴的但是看上去很老实,说话很有分寸感。斜对面的工科男,戴着眼镜傻乐,对女性说话不尊重且嘲讽,上面放满了游戏手办,一定是喜欢玩游戏的死宅并且厌女。
而他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必须干一行爱一行的责任感有时候压得自己爆棚,却还是放不下自己原有的习惯,反而平添烦恼。
手机铃声响起,路西禾才刚刚做完一个梦。
“干嘛?”
他在空荡的办公桌上随意抽出一张纸,开始写需要他做的东西。
“2104,二号会议室,旁听?”
他不可思议地又问一遍:“是我?我旁听啊。”
Lisa肯定地回答是,随后路西禾问她:“需要我记一些东西吗?”他问完有些后悔,毕竟Lisa在。
“不需要,仅仅是旁听。”
路西禾挂了电话,起身往电梯间走去。
他还是带了笔记本,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刚才点的,见沈以敖一直没回来,便直接送过去好了。
会议室上,此刻无声胜有声。
路西禾在门外整理了下自己,然后敲了敲门。
他好久没应和过这种场合,一次看到那么多股东和经历,心理咯噔一声。
他弯着腰点了点头,会议室上的人的目光也就刚开门的一瞬间在他身上停留,随后便好像气球泄了气,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结果是个小娄娄,大家也都这么想的,便没有多在他身边停留。
路西禾松口气的同时还要保持警惕,他把咖啡放在沈以敖手边,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关于陈林监事的辞职,还需要各位整合一下表决意见,在右手边有相关合同和协议,给各位十分钟的时间决定,如果还有其他异议,我们将进行下一轮讨论。”Lisa在一块巨大显示屏旁边主持着本次决议,沈以敖坐在那张长桌的正对面,显示屏是黑色的,如同乌黑寂静的死水,Lisa是张扬的五光十色的自信地主持人,她站在那就是做主持的料子,她正在很好的掌握会议进程和流利地阐述着沈以敖的观点。
如此看来,已经经过了不下一轮的谈判。
“我反对,我还是觉得不能让陈林这么简单离开,毕竟监事离职十分影响上市公司股票。”
“别说了老林。”
他身旁的人把那个叫老林的人的手放下,小声劝阻他。
“现在是表决时间,请安静,如果你有问题,并且被超过半数,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探讨,或者您亲自来我的办公室商议,现在请遵循会议规定。”
他一步到底,贯彻执行的是铁律。
这一点路西禾十分认同,默默在背后支持他,但却没想到沈以敖的眼睛朝他看去。
像是上课老师点名,虽然观点一致,但是问题跑偏。他不适地低下头,仔细聆听着自己的心跳。
“找到这里表情最会说假话的人。”
他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沈以敖发来的。
虽然但是这是他的强项,但是还是打断了自己的频率。
这场会议还是没能在这次表决中决出胜负,他们进行了下一轮,下下一轮,直到真正达成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决议。
“停职但不允许辞退。”
路西禾在几次辩论后目光如炬,沈以敖知道他是找到了。
“那就这样,散会。”Lisa结束发言,成员一哄而散,只剩下靠在椅背上的沈以敖。
那个老陈自始至终坚持不允许陈监事辞职,虽然找到了折中的办法,但走的时候还是有点忿忿,生气也没办法,毕竟这也是股权多数决,股权就是一切。
身边人劝他,不是自家公司少操心,他还是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谁的公司也不允许这样辞去一个好人。”
“怎么?看出来是谁了?”
会议室在经过几次惨无人道的争论之后散的干净,仿佛大家都要逃离这个魔窟,就连Lisa走得时候都是满面愁容,会议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沈以敖走到了路西禾身边,旁边没有空闲椅子,他直接从对面拉了一把,他们面对面坐着。沈以敖头上顶着夕阳,光穿过他的发缝射进他眼睛,他有些茫然。
“太阳下山了。”
“是啊,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对你和我,对穷人和富人,对大树和小草,老人和青年人,就像我头顶的阳光一样。”他直起了身子,那光就消失了。
“其实陈林辞职是你虚构的吧,为了试验出股东会里的间谍。”
“哈哈你还真了解我。”沈以敖自嘲地笑了笑,验证了他的猜想。
“我只能帮你区分出谁是为公司好的,还有为公司不好的,不能分出你的敌人究竟是谁。”
“那就顺藤摸瓜就好了。”他点了点路西禾的手背,然后往手臂上飘摇。“另外,陈林确实想离职,不过被我劝下来了。他现在很想找个人垫背顶替一段他,但是我扼杀了他的这个想法。结婚的事情和女朋友吵架了,两个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猜他俩为什么吵架。”沈以敖面对着他,两个人就差几厘米的距离,他就那样问他,“你猜猜?”
“那么久了,肯定不是外部因素了,大部分都是因为爱。他爱她,所以不想让她受委屈,也爱自己,也不舍得让自己受委屈。所以两个人临到最后都在权衡爱的关系,肯定会吵架。”路西禾回视他,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
“猜对了,我发现你在琢磨别人方面真的很有天赋,把你带来真的是个很好的选择,看来只关注我的生活确实有些屈才,能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检察官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他把怪不得我爸会这么看重你生生咽了下去,他知道在路西禾眼里,这件事早已翻篇,而自己拿出来就是旧事重提,难免多出几分尴尬。
他有事喜欢搁在心里,喜欢的人也不敢表露出来,他害怕伤口被当作利刃,就像他的母亲折磨他那般。
“天才不敢当,只是与人交往的多了,便会积累一些东西。我就是喜欢观察一些细微的东西,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就那样瞎翻。翻过了你以为你忘了,其实就像竹篮子打水,虽说一场空,反复洗涤,篮子底就干净了,我想看书也是这样。”
“你总是看,不停地猜测再验证,事情就会随着你想要的发展,你以为是天才,其实是一百次一万次的习惯。”
沈以敖赞同,喜欢的眼神拦都拦不住,一双眼睛盯着他会说话的眼睛,落在路西禾的脸颊上滚烫滚烫的。
“你还没说他们俩呢。”
路西禾推了他一下,警告他不许靠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