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房门的一瞬间,陈泾川后悔了。
他本不该来的。
既然约好吃早餐,言下之意就是明天再见,现在自己却突然跑过来,身上还满是祁绰最讨厌的烟味和酒味。
估计会被扫地出门吧。
陈泾川摸摸鼻子,自嘲的想着。
但打开门的祁绰的第一句话却是,“快点进来,我头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呢。”
原来他正在洗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大概连陈泾川的样子都没看清。
“要我帮你吗?”陈泾川把外套随便一扔,卷起袖子。
“不用。马上就好。”顶着满脑袋的白色泡沫,祁绰一边冲洗一边答话,含糊的声音夹杂在水流声里,听不大清楚。
陈泾川走进浴室,拿起一块干毛巾,“怎么想起大晚上的洗头?”
仔细的冲干净最后一点泡沫,祁绰这才直起身,任由陈泾川用毛巾包住湿漉漉的头发,大力搓揉几下。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
没等陈泾川回答,祁绰皱起鼻子闻了闻,“你喝了酒?还有烟味?走开走开,离我远点。”说完,他嫌弃的把毛巾扯下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陈泾川不禁失笑,人都进来半天了才想起这个。
“有那么重的味道吗?”他撩起衣服自己闻了闻。“我觉得还好啊。”
祁绰白了他一眼,“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
陈泾川坏笑着从背后一手抱住他,“我听懂了,你说我臭是吧?我哪里臭了?嗯?你说啊。”
被烟酒味道环绕的祁绰挣扎得厉害,“放手啦!”
“说啊,我哪里臭了?”
“你到底放不放?”
“不说就不放。”
祁绰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越挣扎,那人就越高兴,手臂也收得越紧。
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会是练过拳击的□□大哥的对手,他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报复性的说了一句“你嘴臭行了吧!”
话音刚落,就被某人堵住双唇,眼里全是得逞的笑意,偷笑的表情要多奸诈有多奸诈。
祁绰恨恨的咬了一口。
真是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陈泾川嘶了一声,用手卡住他的下巴,逼他张开嘴以后,霸道的舌头立即不由分说的闯了进去,勾住对方的温软小舌肆意挑逗,直吸得对方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到,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
呼吸困难的祁绰脸都憋红了,抓住陈泾川小臂的手几乎把指甲掐进肉里。
缺氧的脑袋有点发昏,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陈泾川揽住怀里的人以免他滑下去,顺便低头看看手臂上的几道血痕。
“啧,为什么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要见血呢?”
“谁让你招我的。”
即使最后总会被收拾得很惨,祁绰依然改不了逞口舌之快的性子。
其实他埋怨陈泾川的同时,也在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Tango里可口的小鲜肉那么多,自己却偏偏挑了最蛮横不讲理的一个。
这种只有肌肉没有大脑的男人到底哪里好了?
或许是看出了祁绰的不满,陈泾川抬手打开花洒,热水瞬间淋湿两人全身。
“你说我臭,洗干净总行了吧?”
喷着酒气的鼻子在祁绰脸上蹭来蹭去,不由让他想起大哥家里,最黏自己的那条黄金猎犬,难道大型犬类向人示好都是用这种方式吗?
“你笑什么?”见他不生气了,陈泾川也笑了。
祁绰不说话。
被水打湿的衬衫紧贴着陈泾川的身体,漂亮的腹肌线条被勾勒得分毫毕露。
这对怎么练都练不出肌肉的祁绰来说,简直是无声的勾人。
他忍不住把贴上去。
之前祁绰在怀里挣扎时,陈泾川把头埋在他的颈间,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压抑,又像是在调/情,“等会儿可就控制不住了。”
祁绰手上动作不停,鼻子里哼哼唧唧的,“那你就自己解决,别跟我说。”
“你不会这么残忍吧?”陈泾川故意紧靠着祁绰。
热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头顶往下流淌,祁绰舔了舔流到嘴角的热水,抬头看向陈泾川的目光水汽迷蒙。
上挑的眼角带着莫名的风/情,看得陈泾川心里一荡,已经无法掩饰。
正当他想要把人拉近点,一只手挡在了胸前,祁绰上翘如猫弧般的嘴角,露出几分得意,“真的?”
陈泾川权当他是在玩欲迎还拒的把戏,也不恼,只是低笑,“要不要试试?”
祁绰往前一步,等陈泾川以为他要亲吻时,却有意偏头避开,假装无视某人惊讶的表情,轻快的语气得意洋洋,“真抱歉,我没那个兴致,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完,他真的转身就走。
陈泾川本可以拉住的,但他知道祁绰的脾气,说没性致就是真的不想做。
如果非要强上,他相信祁绰无法拒绝,但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跟一个毫无反应的人上床,还不如自己解决。
祁绰也很了解陈泾川的倔强,宁愿自己解决,也不会屈膝求人。
所以他毫不担心睡着以后,还会被人骚扰,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就去睡了。
可怜浴室里的某人,只能咬着牙,把热水换成了冷水。
不过,也多亏了冷水,把身体里的那点酒气,连同燃烧的欲念一起冲走了。
当他穿上浴袍出来时,房间里只剩一盏床头灯还亮着。
虽然光线调到最低,但好歹不至于让他摔了跤。
被戏耍了一通的郁闷心情?终于得以缓解。
陈泾川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衣服,放到沙发上,然后爬上床,搂着已经熟睡的人,很快也陷入了梦乡。
快要天亮之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警觉的陈泾川立即醒了,条件反射的坐起时才意识到身边有人。
看看使劲把头往自己怀里拱的祁绰,知道他也被吵醒了,但就是不愿意睁眼。
于是陈泾川温柔的拍拍他的脸,拉开缠住自己的手脚,起身去开门。
前来敲门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官,帅气的脸庞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些许血丝的双眼虽有倦意,但依然炯炯有神。
“先生你好,我是O记警员杜栗山,你所在的楼层刚刚发生命案,请配合调查。”
*
杜栗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一开始是为了孩子上幼儿园的事情,跟李博乾冷战了好几天。
好不容易在泉叔的劝说下,两人有了和好的趋势,却因为李博乾连续几天加班,连说个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难得他抽出空来,兴致勃勃的准备了爱心早餐,打算给那两父子送过去,却被一个紧急电话叫来处理命案。
看着尸体的时候,杜栗山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大哥,你就不能等我送完早餐再死吗?
瞪着眼睛保持吃惊表情的尸体,当然无法如他所愿,而且身上凌乱的伤口还在提醒他,别说送早餐,恐怕这几天要忙得连泡面都没时间吃了。
听到孟队安排自己去敲开每一扇门询问笔录,杜栗山也是满腹抱怨。
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他最没耐心做了。
同队的阿琪笑着调侃他,长得帅就要好好利用那张脸咯,就算人家大清早的被吵醒,看到帅哥就不会生气啦。
杜栗山冲她做了个鬼脸,信你才怪!
如果开门的是女人或许还能管用,如果是男人怎么办?
如果那个男人起床气很严重怎么办?
如果他不但脾气差而且还有暴力倾向怎么办?
简直是送上门找揍好吗!
腹诽了一大堆,事情还是要做的。
身为一个小小的PC,杜栗山对于孟队下达的命令只能执行。
所以,当他看到来开门的陈泾川时,就知道自己的乌鸦嘴应验了。
眼前的的男人皱着眉头,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再看看那一身肌肉……咦,居然还有纹身?不是这么灵吧?居然碰到道上的人了?!
杜栗山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想要掏枪,还好,男人并无任何抗拒反应,还配合的拿来了身份证。
暗自松了口气,杜栗山接过身份证看了看,陈泾川这个名字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正当他挠着头冥思苦想的时候,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定睛一看,床上那个穿着睡衣的……居然也是男人?!
杜栗山吃惊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咦?你……你们……”
打着哈欠的祁绰慢吞吞的走过来,靠在陈泾川身上伸了个懒腰,“干嘛啊?这么早就查房。”
陈泾川怕他站不稳,便一手揽住他的腰,投向他的眼神,比刚才看杜栗山的眼神柔和多了,“没什么事。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吧。对了,你的身份证在哪?这位阿sir要看。”
“身份证?”还在迷糊中的祁绰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眼珠黑白分明,显出几分与年纪不相称的稚气,“忘了,等我找找看哦。”
说完,他又慢吞吞的转身回房。
陈泾川担心他稀里糊涂找不到,连忙也跟了上去,“我帮你一起找。”
呆站在门口的杜栗山,有种狗眼被闪瞎的错觉。
直到阿琪过来喊了他好几声,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随即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指着房间里的人,压低声音道:“看到没看到没?两个男人开房啊!”
阿琪淡定的哦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Gay啊!你明不明白,就是男人和男人那个……”杜栗山激动得差点没咬到舌头。
“你跟博乾不就是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
犹如当面被揍了一拳,杜栗山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两分钟后,当机的大脑有了反应。
急着否认的杜栗山,差点没把唾沫星子飞到人家脸上,黝黑的皮肤,却泛起可疑的红色,好在不易察觉。
“我跟博乾是好兄弟来的,你别乱讲啊!要是博乾听到又要生气了。”
好兄弟会单身这么多年,不管谁叫相亲都不去,一心一意只顾着帮人家带孩子?你以为我们都瞎了么!
阿琪翻了个白眼给他,“你再装啊,再装博乾又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别以为单亲爸爸没人要,就算结过婚有孩子,人家也是西城警署黄金单身汉排行榜前三名好吗?”
杜栗山噎了一下,“难道我不是?”
阿琪不说话,直接用嘲讽的眼神看他。
好吧,早知道就不问了,简直是自取其辱。
杜栗山挫败的转移话题,“那个尸体查得怎么样了?”
“没有有效证件,暂时查不到身份。从死者肩背部的纹身推断,应该是帮派分子。”
“鉴证科的人来了吗?”
说到自己的男神,阿琪立时眉飞色舞,“古哥刚才来过,他今天穿的黑西装好帅哦,那条领带也搭得perfect,我跟你说,男人穿西装最重要的是……“
花痴的女人真是受不了,杜栗山双手合十恳求她,“说重点好吗?”
被扫了兴的阿琪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什么重点,验尸报告还得等一天呢。古哥已经把尸体带回去了,他们那组剩下的人还在搜集证物。”
杜栗山不死心,“那他临走前是怎么跟孟队说的?知不知道致命伤在哪?”
“古哥说,死者身上有七八处刀伤,伤口很深,怀疑是失血过多。”
捅了这么多刀,难道是寻仇?如果真是帮派分子,这种死法倒也不出奇。
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酒店里动手,明明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啊。
想到这里,杜栗山讨好的对阿琪笑了笑,“琪姐,反正你现在没事,不如帮我个忙吧。”
看他笑得这么灿烂,阿琪料到没好事,“先说好,早餐你自己送。”
“不是这个啦。我想让你帮我去看看监控。”
“你自己不会去吗?”
“我现在走不开嘛,帮帮忙啦!”杜栗山笑嘻嘻的搭上阿琪的肩,“大不了下午茶我请。”
阿琪短发一甩,答应得爽快,“好啊。”
还没等杜栗山表示感谢,就听见阿琪提高声音对其他伙计喊道:“大家用心做事啊,争取早点收工,栗山说要请我们喝下午茶。”
一阵欢呼,伴随着幸灾乐祸的笑声。
杜栗山的脸瞬间比皮肤还黑,“阿琪,你玩我是吧?”
谁不知道他每个月的薪水,大部分都用来帮李博乾养孩子,平日里盒饭多吃个鸡腿都肉痛,居然还忍心敲诈他。
阿琪表示自己毫无同情心。
杜栗山不禁长叹一口气,为什么倒霉的人总是我啊?!
*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Organized Crime and Triad Bureau,缩写:OCTB),俗称O记。隶属HK警务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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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