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慢慢疏远宝玉,让宝玉和宝姐姐亲近,互生好感,日后二人成婚,自己的出走应该不会再刺激到宝玉,宝玉不出家,凭借宝姐姐的手段,未尝不是一段良缘。
“好没意思,你给不给别人我是不管的,可你再想得我的东西再没有的。”学着黛玉使小性子,故作刁蛮,希望贾母觉得她不淑娴,没有成为贤妻良母的潜质。
不知贾母就是喜欢鲜活亮丽的女孩子,凤姐那样的泼辣,在贾母眼中都是好的,何况仅仅是刁蛮,没见温柔木讷的迎春,在贾母这里最受忽视吗?
傻白甜梦夏,对人心的洞察力远远不足,白活了一世。
宝玉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就差赌咒发誓了,梦夏“勉为其难”原谅了他,宝玉得寸进尺,又要劳烦梦夏做香袋。
气的梦夏牙痒痒,只得道:“等我得空吧,最近疲懒的很,不想动针线。”
贾母担心:“可是身体不舒服,可不能忍着,明儿请太医过府。”
梦夏忙拦下:“秋冬时节的老毛病了,吃几剂药就好。”开玩笑,她现在的身体不要太好,就连每次送来的人参养荣丸都让她直接收到了空间里。
贾母担心是以前的人参养荣丸做下的病,碍于宝玉也在,不便询问,直接道:“你们小孩子家家,不懂得保养的重要,听我的,明日让太医把把脉,有病治病,没病安心。”
谢过贾母后,王夫人领着宝钗过来了。
宝钗早看出梦夏无意于宝玉,待她更好了,倒让梦夏对她有了几分真情意。
相比林黛玉,薛宝钗更适合豪门大户的生活,有心机有手腕,精明理智,处事周全,精通诗书礼仪,是个极标准的古代闺秀。
有时候梦夏会好奇,若是宝钗进了宫,和元春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
“听你姨母说,前两天你病了,今儿可是大好了?”贾母搂着梦夏,笑意盈盈。
宝钗道:“劳老太太惦记,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变天时候常有的病症,早两日就好了,偏妈妈让多养两日,今儿个方许我出门。”
贾母道:“姨太太可是一片慈母心肠,你们小,不知道这当娘的心,恨不得替你们把这世上一切的苦都吃了。”
宝钗附和,梦夏忙道:“老祖宗,玉儿虽不知道何为慈母心肠,但玉儿愿意为老祖宗吃苦,让老祖宗无病无灾的长命百岁。”
贾母听后,搂着梦夏“心肝儿肉”的一阵腻歪,王夫人越发不待见梦夏。
鸳鸯笑道:“您看咱们林姑娘多孝顺,这哪是外孙女,分明就是您的亲孙女。”
贾母也道:“我生养了这么多子女孙辈,也就我的两个玉儿最孝顺。”
鸳鸯却道:“看您说的,咱们家的老爷、太太、奶奶、姑娘、哥儿,都是顶顶孝顺的,满京城谁不知道!”
这时丫鬟来报:“二奶奶来问,没找到太太说从金陵买的五匹浅绛色糊东西的纱绫,换成别色可行?库里有藕合的,杏黄的,月白的。”
王夫人道:“索性还有些时日,今日没找到便等上一等,让吴登新家的再找一找,翠色的窗楹配浅绛色纱绫才鲜亮。”
梦夏很少见王夫人明确表示自己的喜恶,抬头看向贾母,贾母好似浑然无觉,摩挲着她的脊背,好像在安抚她。
转眼间,梦夏便明白了,王夫人这是在向贾母示威:我便是病了,我的心腹便是被你赶走了又如何,我还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
梦夏挺心疼贾母,贾母的确偏心,让承爵的长子住在马棚边上,让小儿子住在象征权力的荣禧堂,越过邢夫人让王夫人执掌中馈。
难道没人知道贾赦的荒唐?
贾政不通庶务,读书本事也有限,做官更是几十年的五品小官,可他至少无劣迹,也知管教子孙,督促子孙上进,延续家族荣耀。王夫人万般不好,至少她心里有自己的孩子,有这个家。
再看看贾赦,眠花宿柳,后院的女人一茬一茬的换,为了几把扇子能逼死人命,对儿子不管不问,对女儿冷心冷肺,在外撑不起贾家门楣,在内不在乎妻子儿女,这样的人让贾母如何喜欢。
若非贾赦的荒唐名满京城,以他一等将军的身份,续娶也轮不上邢夫人这样的人品。
邢夫人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糊涂虫,王夫人面慈心苦,没什么才干偏偏一肚子狠毒,如今仗着娘娘越发与贾母打起擂台来。
吴登新家的刚走,赖大家的便进来了,贾母先问:“你婆婆还好?近日也不见她进来陪我说话。”
赖大家的回道:“前两天着了凉,不敢进来,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太太们。知道我今天进府,还特意让我给老太太带了一匣子糕点,比不上府里的精贵,全是我们的一点子心意。”
贾母道:“让她好生养着,缺什么药记得和鸳鸯说,外头的未必有这么好。”
赖大家的笑道:“谁不知道老太太的好东西多的盆满钵满,这次倒偏了我们,早知道我也病一场,好让老太太疼我。”
贾母听了大笑,又问王夫人:“去南边的船可回来了?”
王夫人应“是”,便听贾母道:“娘娘自小喜欢读书,南边儿文风盛,到应该让人多买些书回来,让宝玉、探春他们读书明理的,娘娘看着也像个样子,知道宝玉进益了。”
梦夏听着想笑,贾母知道王家的女儿都是不识字的,如今一口一个“读书明理”,打得就是王夫人的脸。
薛宝钗知道王夫人还有事与贾母商量,便过来拉梦夏:“好颦儿,我们上外头玩吧。”
不等梦夏说定,宝玉站起身,急不可耐道:“我也去,我也去。”
贾母笑道:“好好好,你们一处玩去,只是不可拌嘴。”
到了十月,园子才齐备了,各处古董文玩都已经陈设齐备,采办的仙鹤、锦鸡、白鹅等鸟禽于园中各处饲养。贾母喜欢画眉、八哥、鹦鹉等嘴巧的鸟儿,负责采买的管事特地为贾母寻来一翠羽红嘴的鹦鹉,日日见到贾母就念叨吉祥话,可把贾母喜的不行,专提了个丫头照顾。
这日,凤姐领着平儿来到荣庆堂,见到梦夏也在,未语先笑:“我来迟了,呦,我说好几日不见妹妹找我玩,原来妹妹躲到这里做菩萨座下的童女来了。”
贾母笑呵呵地“啐”她,道:“好你个凤辣子,整天胡说,连菩萨都敢编排。”
凤姐道:“我可不敢胡说,老太太素来怜老惜贫,行善积德,这样的善人哪是人间有的,都是西天佛祖派下来的菩萨转世给我们指点迷津来了。”
梦夏跟着笑道:“老祖宗,等您得了真身,一定别把玉儿忘了。”
贾母点点这个,指指那个,整个荣庆堂充满了笑声。
笑够了,凤姐方道:“日后啊让林姑娘长长久久的服侍您,今日啊,先把她借我使使。”
凤姐是脂粉里的英雄,管家是一把好手,无奈不识字,记账都得让识字的小厮在一旁记着。开始建园子就有大宗的账目进出,凤姐实在理不出来,让梦夏帮过她一次,这次是又惦记上她了。
梦夏与凤姐关系不错,不忍心她日后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可她也知道凤姐可恨,因为三千两银子,毁了一桩亲事,坏了两条人命,包揽诉讼,放高利贷,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她完全是咎由自取。
至于尤二姐,说不上同情厌恶。
一个被亲妈坑了的可怜女子。
人有亲疏,梦夏思虑再三,决定助凤姐一把,毕竟她少放些日子高利贷,便少些人命官司,也算是积德了。
梦夏不能大咧咧上前告诉人家,你放高利贷犯法,而且高门大户,确实有些心黑贪财的人在赚这份钱,家里牌匾没倒的时候都被藏着捂着,没人敢揭出去,一旦树倒猢狲散,隐在地下的脏的臭的都得叫人翻出来秋后算账。
正巧那日,一直替她收集情报的林管家派人将太原知府被抄家的本末写成条子递了进来。赖嬷嬷送进来个丫头恰好也在太原知府家当过差,规矩模样都不差,梦夏装着好奇问凤姐:“怎么知府家的丫头跑咱们家来了?”
凤姐作为后宅夫人,再精明强干也很少关心外面的事,还是赖嬷嬷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最后落脚在失了圣眷。
梦夏一向牙尖嘴利,毫不客气道:“若非知府家行事不端,如何会失了圣眷?”
赖嬷嬷是贾母心腹,贾家规矩:长辈跟前的阿猫阿狗都比年轻的主子有脸,凤姐怕赖嬷嬷与梦夏生嫌隙,对梦夏反而不好,便从中打圆场:“嬷嬷跟着老祖宗见多识广的,什么没见过,什么事儿摸着个边儿就知道内里是个什么东西,可得多教教我们才好。妹妹年纪轻,又是尊贵人儿,以前没听过这些腌臜事,不懂里面的门道。”
赖嬷嬷作为贾母跟前的老人,虽说有些体面,却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典故,并不很想得罪凤姐和梦夏,有了梯子更是顺梯下,只是心里更偏向“金玉良缘”了。
事后,凤姐儿将这事儿当做闲话说给贾琏听,比起凤姐,贾琏还算有些见识,歪在靠枕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方道:“这老货的话也不算错,那太原知府可不就是失了圣眷,寒门出身,眼皮子浅,还敢纵容家人放利子钱,逼死七八条人命。”贾琏不知道的是,这事儿还涉及党争,他只知道太原知府是被政敌拿住把柄,逼下台的,只道他是不小心,没注意到妻子面色瞬间一僵,眼里的不得劲。
荣国府下代当家人也就这点眼光,也难怪荣国府大厦将倾,走向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