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念 第5章 chapter04

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林熠撑着自行车视线扫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父母的车子，他转头对李行涛说道：“看来我家那两位大忙人又鸽了我一次。”他笑了笑，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淡淡苦涩。

“那正好啊，我很久没吃奶奶做的饭了，刚好来蹭个饭。”李行涛说完就开始跟进自己家似的往里面走，边走边扯着嗓门喊：“奶奶，涛涛来蹭饭了。”

“能不能别恶心人啊，我快吐了。”

“怎么，不能叫啊？奶奶就是这么叫我的。”

“要点儿脸吧。”

“要那玩意儿干啥，你不是也没有。”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院子里，林熠奶奶正在择菜，“涛涛来了，奶奶今晚给你们做红烧鱼怎么样。”

林熠：“奶奶，我想吃糖醋的。”

“行，想吃什么都行，把小雯也叫过来吧，热热闹闹的。”

林熠爷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是啊，涛涛你跟小雯没事儿就过来玩儿，你奶奶可开心咯，从下午四点就准备晚上的饭。”

“得嘞，我肯定不客气经常过来烦你们。”李行涛也毫不见外。

林熠笑了笑回到房间给汪嘉文发了个消息叫她过来吃饭，放下手机瞥到了床上放着的一套新衣服，林熠想想就知道这个衣服肯定是他那比国家领袖还要忙的父母买的。他将衣服收了起来，塞进了柜子里。

林熠从房间出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奶奶，鱼里面可以不放生姜吗？”

“不放，知道你不喜欢吃。”

“奶奶，可以不放香菜吗？”李行涛说。

“怎么，你不是挺爱吃香菜吗？”林奶奶疑惑。

林熠边择菜边笑：“啧啧啧，涛涛爱吃香菜，可是小雯不喜欢呀。”

“哦对，我都差点忘了，你看看，还是涛涛心细。”

李行涛笑了笑没接话。

“小熠，你爸妈给你买的衣服放你卧室了，待会儿吃完饭去试试。”

“好，我等会儿就去。”林熠应着奶奶，其实那件衣服一看尺码就小了，他根本穿不上，而且颜色也不是他喜欢的，他也不会穿出去。

吃完饭林熠他们帮着收拾了一下三人就出门玩儿了。小区楼下有个小广场，附近的人没事就会来这里锻炼身体，大爷大妈也会在这儿跳广场舞，林熠跟李行涛本来想去打篮球，但是奶奶让他们刚吃完饭别运动，他们也就作罢了，三个人就在小广场这里走走停停的散步消食。

傍晚的小风吹过来，携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人非常舒服。

李行涛：“咱仨像不像老头老太太，这养生养的，感觉自己能活到一百岁。”

林熠踢了一下路面上的小石子儿，“要当老头你自己当，我是朝气蓬勃的祖国花骨朵。”

李行涛：“别说的好像你不会变老似的，到时候拐棍儿都不一定提的起来。”

林熠弯了弯嘴角，手在他的脖子上捏了捏，“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现在，信不信我连你都能拎起来。”

“不信。”李行涛说完又问旁边光看着他俩笑的汪嘉雯，“不光我不信，雯子你信吗？”

汪嘉雯心想你俩打架我就是个看戏的别扯我，不过他向来不喜欢顺着李行涛，弯了弯眼睛，笑着回道：“信啊。”

“看吧，要不要试试呢，”林熠欠了吧嗖的补了句，“涛涛？”

“林熠，我刚吃的鱼要吐了。”

他们就这样像平时一样在小广场上又笑又闹，直到汪嘉文看到有几个小学生趴在乒乓球桌上做数学题，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作业还没完成。

“糟了，昨晚忘记写作文了。”汪嘉雯皱了皱眉。

林熠这时候也想了起来，然后他又想起了柳念拿着卷成卷儿的教材威胁他的样子，不过无所谓，林大爷全身上下嘴最硬，“着什么急，不是周五才交吗？”

汪嘉雯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他：“那你觉得明天周几呢？”

“……”林熠思考了十秒钟终于妥协了，“那还是快点儿回家做作业吧。”

李行涛看着他突然转性的样子一时间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还开始背着我做作业了？”

林熠顿时觉得自己屈服于柳念的淫威之下这件事有些丢脸，为了面子，他又开始装逼，“还不是为了给老赵面子，毕竟上次家长会也难为他能在奶奶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

“那确实，挺难为的。”李行涛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充足可信。

第二天一大早，林熠就像献宝似的将作业放到了柳念的桌子上，还煞有介事的指着作业本上的名字说道：“女土匪，作业我可是按时交了，看到没有，林、熠。”

柳念很无语，怎么这人觉得自己按时交了作业是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吗。

柳念放下书包，开始掏课本，“看到了，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写了一篇作文而是出了一本儿世界名著呢。”

“世界名著，等我什么时候写出来了，第一个给你看。”

柳念这次是真的懒的理他了，她突然惊奇的发现，林熠的自恋程度，可以和她那个倒霉哥哥比上一比。

“你为什么不理我，不相信？”林熠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碰她。

“我怕我死了你都写不出来。”

“什么活了死了的，我要是在你的有生之年写出来了怎么办。”

柳念想也不想回他：“醒一醒，现在是白天别着急做梦。”

林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勾了勾唇：“等着吧女土匪，一个月之内，我必定写出世界名著。”

柳念觉得这人该去治一治脑子了。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期末考也越来越近，半个学期的相处班上的同学都渐渐的熟悉了起来，柳念有时候很羡慕林熠，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和所有的同学打成一片，不管是姜辰这样的学霸，还是班上柳念一学期没说过几句话的小混混，都能跟他称兄道弟，林熠的身边永远都热热闹，反观自己，除了陈婧和他组里的这些同学们，其他人基本过了两个月她才认全。

不过也就是很偶尔的时候她会这样想，大多数时候，她根本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学习以外的事情。

初一上学期的最后一次作文收上来的时候，柳念终于知道了林熠憋了一个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次的作文主题是对自己人生产生影响的一部文艺作品，可以是电影，音乐，也可以是诗歌或者画作。

林熠将作业交给柳念的时候还不忘卖了个关子，“组长，一个月前我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做到了，我林某人向来一言既出，十匹马都追不上。”

“你答应我什么了？”柳念早就忘记了那天早上某人吹得牛。

“世界名著啊，给，看看！”

柳念心想他哪里又来的自信自己这次作文一定会写的很好，好到竟然敢口出狂言自己写的是世界名著。

当她翻开作文本的那一刻，柳念知道，自己真是天真了。

只见顶格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大字“世界名著”，字儿倒是不错，看出来是努力了，不过为什么正文的笔迹跟标题差别如此巨大呢。

柳念又开始无语了，这个人，无聊透了！

“怎么样，你就说吧，是不是世界名著。”

“勉勉强强吧……不过，”柳念撇了撇嘴，“这四个字儿一看就是汪嘉雯写的啊，底下那些狗爬过的我基本一个都认不清的字儿才是出自你的手笔。”

柳念合上了林熠的作文本开始总结陈词：“所以，这个‘世界名著’，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抱着一沓作业就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林熠在原地愣了愣，他本来还指望着把标题的字写的漂亮一点儿让这个“世界名著”以假乱真呢。

很无奈，早知道当时就听汪嘉雯的话自己写了。

考试虽然惹人烦，但考试之后的假期时光却总是无比的快乐，以至于最后一天当赵老师抱着寒假作业来给大家布置任务的时候，都有一种送礼物的欣喜。

当然，欣喜是老师的，礼物，是不可能的。

“老师能不能不写啊？”有人问。

“你说呢？”赵老师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想不写也行，期末考试考第一我就可以当你不用写。”

陈婧听到这话转头满脸喜悦的看着柳念说道：“糖，那你可以不用写了。”

“对啊，女土匪，你不得快乐疯了”

柳念：“……”

班主任强调了一大堆寒假的安全注意事项，柳念听了一会儿问陈婧：“今年在这边过年吗？”

“应该不会，可能会去找我妈。”

“哦……好吧，你一个人过去吗？”

“跟我舅舅，刚好他在那边有事，你呢，寒假有什么安排。”

“我你还不知道，能有什么安排，在家里看看电视学学习，没事儿管管我弟或者去看看爷爷奶奶顺便跟我哥吵吵架。”柳念掰着指头碎碎念，好像她的每一年都是这样过的，今年自然也没有什么例外。

“我年后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想吃什么随时跟我打电话。”

“那可得让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列个清单给你。”

“列，随便列。”

“还是我婧哥仗义。”

她们两人就这样悄悄说着闲话说到了放学，柳念在取自己脚踏车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林熠他们。

汪嘉雯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柳念也朝她笑了笑。

“婧哥，提前给你拜个早年了，下学期见。”李行涛跟她不熟但是跟陈婧关系还算可以。

“得嘞，新年快乐。”陈婧回他。

至于林熠，柳念权当他是空气。

林熠挎着双肩包的一根背带，搁着两三米朝柳念的方向打了个响指，用一种做作的语气说道：“女土匪，你真是无情无义啊，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好歹我们做了半年同学了。”

柳念听完这话抬起头朝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呀！原来是我们林大帅哥啊，好巧啊，你也在这里，真是nice to meet you！”

林熠觉得自己冷汗要往下掉了，他还没见过柳念这副样子，“婧哥，她今天没吃药？”

柳念：“你才没吃药，你全家都没吃药。”

林熠长舒一口气：“这才对嘛。”

“nice to meet you too，”林熠说完就踩上车子去追已经走了的汪嘉文和李行涛，还不忘说一句：“柳念，婧哥，明年见。”

“真希望明年别见了。”柳念喃喃了一句。

“看你俩斗嘴我真的太快乐了，跟两个小朋友似的。”陈婧在旁边捡了半天乐，现在才出声。

“别，我可不想跟他一样。”柳念果断拒绝。

第二天下午柳念送陈婧去了车站，刺骨的寒风刀割似的往脸上吹，柳念裹得像个粽子。

“你不是说跟你舅舅一起去吗，怎么就你一个人？”柳念将围巾往脸上提了提问她。

“舅妈昨天住院了，我舅舅就不去了。”

柳念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你穿这么点儿不冷啊。”

她自己本身就冷，再一看陈婧就穿了件薄风衣里面穿了个粉白的针织衫，不由得又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不冷啊，不信你试试。”陈婧把手伸出来握了握她的手，“我底下穿了一件保暖衣，而且深圳那边比这里高了能有十度，我过去肯定热死了。”

“好吧，那你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好，记住了。”

两人就这样吹着风沉默了一会儿。

“婧，去那边之后有人接你吗？”

“放心吧，丢不了的。”陈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就知道，她都不管你你还去干什么？”柳念有些气恼。

陈婧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回她：“去烦烦她，让她没法过个好年。”

柳念这次是真的不想理她了，她就没见过陈婧这么傻的人，从小家庭环境不一样让她很不能理解陈婧的做法，她只知道，别人对她好她才会对对方好，对自己不好的人，就算是亲生父母，她应该也会当做陌生人。

那时候的柳念不理解的是，她有太多可以依赖的亲情，爷爷奶奶，父母兄弟，甚至很多亲戚都对她很好，所以她才可以这么有恃无恐。

但是陈婧不一样。

柳念送陈婧上了去机场的车，自己一个人往家里走，她打算先去爷爷奶奶家看看，好久没回去了。

大门是虚掩着的，柳念推开门元宵就朝她扑了过来，脑袋不停的蹭她的裤腿，柳念摸了摸它的毛，“傻狗，你怎么又长肥了，你不会真的按照元宵的形状来生长吧，这么胖我都抱不起来了。”

柳念喊了声没人应，估计爷爷奶奶这会儿去广场锻炼了，于是她搂着元宵坐在门口。

柳念捡了根儿粉笔在地上画着玩儿，她另一只手给元宵理着毛，“大傻狗，胖死咯，看看你这小短腿，看看你这圆滚滚的肚子，你说有哪家好姑娘愿意跟你。”

元宵哼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还掉毛，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脱发，不过好在你毛多，脱一点儿可能还显瘦。”

柳念自言自语对着元宵狗身攻击了半天，元宵要是个人估计跟她已经你死我活了。

爷爷奶奶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念低着脑袋怀里搂着狗，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你真是傻小子睡凉炕，这冷风再给你吹感冒了。”奶奶远远的看见柳念吹着风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回屋里。”

“你把门锁了孩子进不来，看看你这人。”爷爷向着柳念说话。

柳念抱着元宵向屋里走去，“爷爷，奶奶没锁门，我就是跟元宵在外面玩会儿。”

两位老人看见柳念过来嘴就没合上过，“你爷爷这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大孙女，你看我才说了两句他就受不了了。”

爷爷从柜子里拿出了花生酥递到她手上，“昨天买的，厨房还有草莓，也是昨天跟你奶奶上街买的，看着挺新鲜的，知道你喜欢吃都给你留着。”

“爷爷奶奶，你们再这样喂我我就胖的跟元宵一样了。”柳念每次过来爷爷奶奶总是怕她饿着一样疯狂给她投喂。

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哪里胖了，你身上有二两肉？你妈整天这不让你吃那不让你吃的，你能胖才怪。”奶奶从厨房拿出来草莓递给她。

为了不变成下一个元宵，柳念觉得得迅速跳过这个话题，“我哥放假了吗？”

“没呢，听他说是下礼拜。”

“念念这次考试怎么样？”爷爷问。

“还行。”

“念念比她哥可强多了，柳萧燃那个臭小子，一天不上房揭瓦他就全身痒痒。”

柳念跟爷爷奶奶聊了会儿天儿，就去书房了，这是她放假常会做的事，老妈会限制她看电视的时间，所以爷爷奶奶家的书房就是她的快乐天堂，从漫画到小说，从人物传记到国学名著，不管看不看的懂她都会去翻一翻，在这个房间里她可以一待就待到爷爷奶奶叫她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