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念 第4章 chapter03

那次讲完课之后柳念便在姚老师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每次课堂上有比较困难的题目或者是较长的课文姚老师都会点名柳念来回答或者朗读。有一回她去课间操的路上还不小心听到了姚老师跟别班的英语老师夸自己，柳念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骄傲，要知道同学们私下都称姚老师为冰山冷面女王，要是谁的作业本上能得到她评的一个“good”那简直是可以被收藏的程度。

不过好在英语本身就是柳念擅长且喜欢的课程，所以她乐在其中。但是对于有些事柳念就实在是既无心又无力了……

十一月的时候学校要举办冬季运动会，每个班必须出够相应的人数，当时赵老师刚在班里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柳念就有一种要完蛋的感觉。要说从小到大自己最不擅长的事那必然就是各类运动了，除了以前被柳萧燃带着练过一段时间跆拳道，其他的运动技能基本为零。

体育委员在班上征集要参加各类运动项目的人选，柳念努力把自己当做死人。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子四百米接力赛还有两个名额需要补上，体委高浩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登记表把目光投向了努力装死的柳念身上。

他拿着登记表走向了正在做题的柳念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柳念，四百米接力赛给你报一下吧，别人都有项目了就你没参加。”

柳念抿了抿唇看着他：“必须要参加吗，我半点运动细胞没有，我怕拖大家后腿。”

高浩：“嗐，没事，重在参与嘛，也没人指望你给咱班拿个第一啊，学霸就当充个数吧。”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柳念确实也没办法反驳，最终只能答应他，在四百米接力赛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运动会是在两周之后举行的，十一月末北方已经入冬了，刺骨的寒风刮在人脸上好像刀子。但是这一天万里无云，朗日高悬，舒服的好像春天，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老师们特意选的黄道吉日。

上午主要是田径类项目，陈婧这会儿正在进行女子100米短跑的检录，柳念拿着她的衣服站在旁边，陈婧一身运动套装，戴着棒球帽，身材高挑，掩不住的飒气，脸上却是风轻云淡，而旁边的柳念看起来倒比她还要紧张。

“麦芽糖，想什么呢，别担心，看我待会儿给你拿个第一回来。”陈婧把矿泉水也递给了柳念。

柳念接过回水，啧了一声：“我当然不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运动废物，已经预想到自己丢脸的结局了。”

陈婧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柳念，你真是从来不让我失望。”

这边女生组比赛开始，而操场的另一边男生组4X400的接力赛发令枪响之际，六号跑道上的高浩就似离箭之弦一般冲了出去，短跑拼的就是爆发力和速度，而这两项刚好是高浩的强项，他把接力棒瞬间递给了第二棒的李涵，然后就看到这货以一种奇慢的速度几秒钟从第一名落到了第五名。

高浩无奈跑了一段距离朝着最后一棒的林熠喊到：“林子，咱班的复兴就靠你了！”

林熠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很快从发挥平稳的第三棒张成手中接过接力棒，离剑之弦一般冲出了起跑线，他脚底生风，紧抿着唇目光坚定完全不见平日懒散无赖的样子，最终连超三人终于保住了六班的第一。

比赛结束后高浩激动的跑到林熠身边兴奋的说：“还得是我熠哥，李涵那孙子还在那给我吹嘘自己多牛逼，结果就给我看了这个，王八蛋的再信他我就是狗。”

“老高你损我能不能别当我的面啊，我不要面子吗？”李涵和张成刚好走过来。

“唉，你别说认识你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你有那玩意儿。”林熠笑着插着嘴。

他们正聊着天李行涛在那边朝林熠招了招手叫走了他。

“汪嘉雯马上要比赛了，咱们过去看看，”李行涛勾着林熠的肩膀，“先跟我趟去小卖部。”

“你什么毛病，不认识路，非得拉上我跟你一起去？”李行涛对汪嘉雯那点心思林熠老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他不直说林熠也懒得问，关键是这货每次都拿自己当挡箭牌，干啥事非得拉上自己一起，他有时都疑惑怎么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就变得扭扭捏捏的。

“是不是兄弟，让你陪我看个比赛这么多废话。”

“不是，谁是你兄弟，我没你这么个倒霉兄弟。”林熠把他推进拥挤的小卖部里自己站在外面等，“滚滚滚，动作快点儿，你再磨蹭几分钟，一会儿去了比赛都结束了。”

李行涛不得不怀疑林熠这破嘴被开过光，虽然他们到的时候比赛没有结束，但是汪嘉雯已经跑完了，接力棒刚传到了柳念的手上。

十分钟前陈婧那边刚拿了第一柳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边大喇叭喊着“女子4x400接力赛现在开始检录”的声音像催命鬼一样催了过来。

不过当她站在跑道上的那一刻脑子里却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早死晚死都得死孤注一掷的感觉。

“最不济就是个倒数第一嘛。”柳念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可她明显是想多了，还有比倒第一更丢人的事，就是她刚跑了没几步就摔倒了……

膝盖磕在沙地上的时候，她甚至忘记了是痛的，她的身边传来了各种关切的声音，可是柳念此时此刻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丢死人了。

柳念朝着那些关心她的人摇了摇头，她觉得十三年的人生里从记事起就没有这么丢人过，她想立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她能做的只有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拿起接力棒，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继续往前跑。

好不容易跑到了周文玥的面前，她把接力棒递过去的瞬间飞速说了声“抱歉”，对方没有回答她，只是快速的接过接力棒然后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柳念落寞的瘸着腿走到了操场边。

在一旁看比赛的赵老师走到柳念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腿，担心的问：“柳念，腿没摔伤吧。”

柳念忍着想要哭的冲动，摇了摇头。

“要是不舒服就去医务室上点药，回教室呆着休息会儿。”

柳念又笑着摇了摇头：“老师我没事儿，一点都不疼。”

赵老师看着她倔强的眼神，也只好随她去了。

没一会儿比赛就结束了，最终接力赛初一六班取得了第七名的成绩，汪嘉雯他们也都来了班主任这边，赵老师安慰着她们已经很棒了，以前他带的班级都没有这么好的成绩，柳念知道赵老师赵老师这是在给他们宽心。

柳念让赵老师去看比赛，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操场边发呆，远远的看见李行涛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汪嘉雯，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林熠跟李行涛一起过来的，他跟汪嘉雯随口扯了两句闲话，然后犹豫的看向了柳念，换上一副欠揍的笑脸走过来：“组长，表现的不错，你展现了我们六班不屈不挠的勇士精神。”

柳念根本不想理人，她现在只觉得想哭。

“别不理人啊女土匪，哑巴了？”

柳念被她说的更想哭了，一想到赵老师刚才安慰自己的样子她又开始愧疚，她忍着疼站了起来，转身向着教室走去，留下身后一脸懵逼的林熠。

反正比赛结束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会儿。

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着，把所有的热闹留在身后，没过一会儿，后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周文玥跑到柳念旁边轻喘着气：“你要回教室吗，一起啊。”

柳念点了点头，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表现自己很快乐。

“腿还很疼吗？我觉得你刚才可牛了！”

柳念真的很无奈，怎么每个人都跑来夸她，她这待遇，堪比第一名。这种安慰反而让她难受。

周文玥自顾自的说道：“刚才要是我摔倒了，估计立马就掉眼泪了，不过看着你还是坚持跑到了我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废物状态切换到超人模式了，感觉自己能变成刘翔，所以你刚才跟我说抱歉的时候没来得及回答你，你别介意。虽然我最后也没变成刘翔，还是那个废物的我。”

柳念看着她说完又看着自己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心里一下子竟然没那么多愁云惨雾了。

“没介意，不过听你说话我心情好多了，吃冰淇淋吗，我请你。”

“十一月份唉，天气这么冷，柳念你怎么回事？”

柳念以为她会告诉自己天气太冷吃冰激凌会感冒云云，刚想说那吃点别的吧，结果就听到对方兴奋的说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这都想到一块儿了，走，咱们向着小卖部前进！”

那天柳念吃着冰淇淋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事关运动会的事情，自己还是能躲则躲吧。”

她耳边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柳萧燃曾经教她跆拳道时候常说的话：“大小姐，你这右脑是不是没发育过？”

此时此刻，她只想点点头表示同意。

***

周一下午上课前班上闹闹哄哄的，陈婧去别的班找朋友玩了柳念一个人无聊就去找周文玥聊天，她俩在闹腾的班级里看着漫画一会儿爆笑不止，一会儿又争论男一男二哪个更好看，本来非常快乐的一个午后放松时间被坐在他们身后的两位男同学生生打断了。

柳念听到他们聊起了班上那个女生最漂亮，一个人说汪嘉雯，另一个说陈婧，柳念心里想还真是有眼光，她也觉得这两人最漂亮。可是听着听着柳念就开始不舒服了。

一个人说：“我听说初三有个学长在追汪嘉雯，是真的吗？”

另一个疑惑：“啊？应该是陈婧吧，听说她一直都喜欢跟男生玩儿，我听说有人看见他俩经常在一起。”

柳念已经看不进去书了，她握着拳头压抑着自己想要转过去抽人的冲动，结果那俩人还在继续造谣。

“嗯……也是，听说她一直这样，男朋友几个月换一个，我还听说，她爸妈好像从来没管过她，要不怎么这么水性杨花。”

“对对对，还是汪嘉雯看着乖。”这个人还没说完就被面前一摞被人推到的书砸了个满怀，他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柳念一脸冷漠却压抑怒意的样子，随即吼道：“你有毛病啊！”

柳念被这两个傻逼气的脑子直抽抽，在她面前没有人可以这样污蔑陈婧，她拿起一本书直接砸到那个人的脸上说：“闲出鸟来了是吧，在这里造人谣，脑子有病的话建议去医院治治，别没事儿出来散德行。”

那个人被柳念一下子砸懵了：“我□□他妈说你了吗你就在这里撒泼！”旁边那个男生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们两人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却不知道踩了别人的雷点，但是这事总归是他们有错在先，真要闹开了吃亏的只能是他们自己。于是他拽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胳膊：“别跟她一般见识了马上上课了。”

柳念气的想笑，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她无理取闹了，不过快上课了，她也不想把这事闹到课堂上，而且周文玥在旁边一直安慰她让她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就当他们放了个屁。

柳念看着那两个人冷冷的说：“你们记住了，不是你们不跟我一般见识，而是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以后要是还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乱嚼别人的舌头我见一次抽一次！”

柳念说完不等他俩反应拍了拍周文玥的手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那个男的小声哔哔了一句“傻逼。”然后被周文玥一个白眼瞪了回去。热闹的班级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闹剧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开始叽叽喳喳，只有柳念在自己座位上生闷气。

快上课的时候陈婧回到了位子上，她看到柳念情绪不太对问了一句“怎么了”，柳念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难听的话就回了一句“没事”。

陈婧知道这绝对不是没事的样子，她戳了戳睡得正香的林熠，对方抬起头一脸怨念的看着她，陈婧装作没看见他不爽的样子指了指坐在后面的柳念：“她怎么了？怎么我一个午休不在感觉她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林熠抓了抓睡得很有型的鸡窝头，揉了揉鼻子：“婧哥你真是能掐会算啊，要不摆个摊儿吧保证赚的盆满钵满的。”

陈婧给了他胳膊一拳让这货清醒清醒：“别贫，到底怎么了？”

林熠在陈婧这段时间的淫威之下已经非常敢怒不敢言了，他揉了揉胳膊说道：“女土匪刚跟人干了一架，不过不是被打了，是她打了别人。”

陈婧转过头看着正在看书的柳念，对方表情平静，她终究是吞下了想问的话。她是非常了解柳念的，她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总是不耐烦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其实是傲娇又慢热，也从来不会跟谁发生真正的冲突，能让麦芽糖生气甚至跟对方动手那肯定是对方做了很过分的事，她现在不想提，那自己就另找个独处的时间问。

可是有的人偏偏就喜欢作死，林熠斜过身子，眼睛在陈婧和柳念身上游荡了几秒然后开口说：“女土匪，别气了，我放学给你报仇。”

柳念抬眸看着他得瑟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玩：“刚才怎么不见你帮我，现在在这里贫什么嘴，我才不稀罕。”

“刚才你的火力那么猛，我完全无用武之地啊，我要是过去不被你误伤就不错了，还是保命要紧。”

陈婧看着柳念笑了也暂时不再想刚才的事情开玩笑说：“得，我倒是个局外人了，柳念，咱俩没爱了。”

柳念抓着陈婧放在她桌子的手，一幅情真意切的模样：“婧儿，你要相信，我爱的，永远只有你一个人……”说着还眨了眨眼睛，然后三个人同时“yue”了一声。

下午放学前陈婧从周文玥那里知道了柳念午间跟别人起冲突的原因，她没想到柳念竟然是因为自己，她想自己要是下午听见了估计生一下气让那两个人闭嘴也就过去了，她确实从小除了柳念这一个女性朋友就喜欢跟男生混，那俩人倒也没说错

陈婧最终还是没再跟柳念提起这件事。

放学后柳念和陈婧在车棚里又遇见了那两个男生，他们在那边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搞什么，柳念本想无视可还是被他们叫住了。

“柳念，我们车胎的气是不是你放的？”一个人面无表情的质问。

柳念没好气的说：“我有病吗？你那破车我看都懒得看一眼。”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原地脸绿成青青草原的两个人。

陈婧努力憋到了校门口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边笑边说：“唉，你看见那两货的脸色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绿的妈都不认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我不行了。”

柳念也忍不住笑起来，又装做一本正经的说：“嗯……可能是报应来了吧！”

陈婧看着她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糖，想笑就笑，别憋着啊，你的脸色也很好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念：“我比较淑女。唉，你说，谁搞的他们啊？改天我应该给这人送个锦旗！”

陈婧忽略某人说自己淑女的言辞：“管他是谁，活雷锋吧……”

……

而此刻另一条路上的某两位活雷锋也笑得乐不可支。

李行涛在下午被林熠鼓捣着要恶作剧的时候就兴奋的一下午上课没打盹儿，他俩六七岁的时候就上树掏鸟窝，翻别人家墙摘桑椹，往人家院里扔鞭炮，把人家院里的狗拉出去撒欢儿，把人家三岁半小孩儿手里的画片赢了个精光等等各种缺德事儿没少干，屁股也没少开花。后来长大了这种事儿才干的少了，改成三天两头在学校打架斗殴被找家长了……

一想到那两个脸都气绿了的家伙，心里那种久违的幼稚的快乐又回来了。

李行涛问林熠：“他俩惹到你了吗？你可是很久不干这种缺德事儿了。”

林熠啧了一声：“要缺德也是咱俩一块儿缺德，谁也别想跑。”

李行涛不置可否：“那必须啊，我就是缺德本德！说，到底怎么了？你可不会无缘无故跟人过不去。”

林熠不想说自己这次确实是无缘无故，毕竟那两人没招惹他，当然也不敢招惹他，像这种只敢耍嘴炮又本身理亏的傻叉八成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自己一拳估计他们都受不住。所以下午柳念跟他们吵的时候他听了个全程也只当不知道，毕竟，女土匪可是自己都不敢惹的人啊……

李行涛看他不说话又催了一句：“说啊，发什么呆呢？”

林熠又是一副痞里痞气的笑：“当然是因为……他们太丑了，丑到我眼睛了，你不觉得吗，那个高个子的长的像个倭瓜，那个胖子长的像个西瓜。”

李行涛听他瞎扯淡：“你他妈……算了，缺德玩意儿。”

林熠笑了笑：“走，叫上汪嘉雯晚上一起去我家吃饭，我爸妈回来了。”

“叔叔阿姨终于想起你这个儿子了，”李行涛顿了顿又道：“没事儿，你干爹我会像亲爸一样疼你的。”

林熠抬起右脚踹了一下他的脚踏车前轮，“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别逼我削你。”

李行涛：“大哥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