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失陷I 第22章 Chapter20

夜晚靠近大学城的维港小巷充满了烟火气，烤串、火锅、钵钵鸡、烤牛蛙的香味飘满了街头巷尾；川流不息的访客和学生，还有不断来回跑腿的机器人餐车齐齐挤在只有2米宽的人行横道上，让这份嘈杂显得更加触手可及。

颜鹜带着陆清离在这条小巷子里熟练地左拐右拐，避开了街头那几家热门的网红店，也走过了几家评分还不错的排队老店，

终于，在两条巷子后，快靠近学校和天桥的交接处，找到了一家看起来非常其貌不扬，但座无虚席的‘王记烧烤’。

颜鹜顿住脚步，撩起门帘，挂上可爱友善的笑容走了进去：

“老板！两个人！”

“诶！来了来了！”一个胖胖的、约莫40岁的男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麻溜地从桌上摸起两张菜单，带着两瓶果汁疾步走到颜鹜和陆清离面前。

这个烧烤店里没有跑腿机器人，除了圆胖胖的老板，就只剩下两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打工仔。

“哟呵，又来了啊！”胖老板把两瓶果汁撬开，抹了把额间的汗，看到了另一边的陆清离，“这次还带了人！还是那么老几样吗？”

“别别别！让我朋友再点点！这次主要请他吃的。”颜鹜连忙按住了陆清离面前的菜单。

“得嘞！准保味道给你做好咯！”庞老板的粗糙的大手胡乱在颜鹜的金毛上揉了一把，“老规矩，这两瓶果汁送你了，下次再来哈！”

“谢谢叔！”颜鹜甜甜一笑，端起果汁大喝了好几口，试探了下：“叔啊，今天下午的直播您看了没？”

“每天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看直播啊！”胖老板指挥两个打工仔把刚烤好的串送到正确的桌子上，“再说了，一打开APP就看到那群人在那里搔首弄姿，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看来事情还没严重到连王叔都知道了的地步，颜鹜暗暗松了口气。

“叔您说得对”，他笑着竖起了大拇指，“真希望每个人都能有您这样的觉悟！”

颜鹜还想张嘴再说什么，这时正巧有几个顾客要点餐，胖老板又得开始忙活起来了。

“行了，那叔你忙你的去吧”，颜鹜停止闲聊，“我们等会点好了，直接把单子送到后厨。”

“那行”，胖老板甩甩脖颈间的毛巾，“你们有事叫我哈！”

颜鹜笑着看老板离开，目光一转，发现陆清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扭头左右看了看：“怎么了陆队？怎么这个表情？”

陆清离收回目光，看了圈店里的环境轻轻一晒：“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还会来这种地方。”

“那我该去哪？五星级酒店？”颜鹜无奈。

就你和夏烨平常那平常低调奢华的穿搭，谁知道呢？陆清离看向菜单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菜很快就上齐了，烤肉串、烤内脏、烤年糕串上辣椒和孜然的香气扑面而来，颜鹜搓搓手，赶忙拿起一根烤得焦香软嫩的牛肉串狠狠咬了好几口。

那牛肉串油锃锃、亮晶晶的，滋了他满手满嘴的油。但颜鹜吃得不亦乐乎，很快又抓起下一根‘嘿咻嘿咻’地往嘴里送。

陆清离看着吃爽了的颜鹜，淡淡一笑，他垂下眼，用餐巾纸裹住了烤羊串儿的铁签，慢条斯理地细细享用。

“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颜鹜灌下一口果汁，满足得轻轻打了个嗝。

“嗯？”陆清离眼皮都没抬。

“虽然‘收容所’这个机构一直以来确实可疑，但这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你当初为什么在现场就提醒我查‘收容所’？”

颜鹜没吃饱，拿过菜单又‘唰唰唰’地勾选了好几道菜，

陆清离用湿纸巾仔细拭去了指尖的油渍，擦了擦嘴角，把纸巾重新叠好，才慢悠悠蹦出几个字：

“——重点偏移。”

颜鹜：“？”

“原修下午的那番话乍一听是在控诉5年前人类在特大灾难中犯下的罪行，但如果多回放几遍，会发现他话中后半段的重点其实暗暗偏向了‘收容所’。”

颜鹜又咬了口肉，若有所思。

“他先是说警署不顾他人意愿将一波‘不太正常’的人收进了‘收容所’，再说这些进了‘收容所’的人再也没出来过，最后强调所有正在看直播的人都有可能成为进入‘收容所’，成为候选人之一........”

“虽然通过查‘收容所’就能把凶手引出来的这个逻辑链确实不够夯实，但凶手的意图已经明显超过了单纯发泄情绪和控诉——”

“所以你觉得查‘收容所’可能是现在案情的突破口。”颜鹜点头接上。

“那现在这条路被上面封死了，你准备怎么办呢？”颜鹜皱起好看的眉头。

“什么怎么办？不让查就不查了呗”，烧烤店内实在太热，陆清离解开了几颗扣子，半透不透的衣衫下隐隐露出健美姣好的肌肉线条还有一些陈年的疤痕：

“特警也就是份工作，我做了我的部分，既然上面不予采纳，那就休息。等什么时候他们下了搜查令，我就继续。”

“这么随性？”颜鹜撇撇嘴，小声嘟囔，“我发现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完全把这些当成是一份工作，从不加入个人感情.......”

陆清离抬头瞥了颜鹜一眼。

“我不是说这是一件坏事啊！”颜鹜赶紧补上一嘴，“但难道没有一件你特别想做，不管多难、即便要背叛全世界，都一定会去做的事吗？”

“不管多难......吗？”陆清离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失去焦距，透过虚空，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不断为别人妥协的少年。

“——黑狮，他人呢？”时光倒转，22岁的陆清离捂着满身的伤痕，气喘吁吁地躲在黑暗处，颤抖着用一次性手机最后一次拨出了这个电话。

“死了。”过了好一会，黑狮不咸不淡的声音才从通讯那头传了过来。

“——有。”陆清离回过神，连声音都比平常低了7、8分，“只是现在还做不了。”

“........为什么？”

“时机没到。”

“哦。”

陆清离不说，颜鹜也不欲多问，空气中陷入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

烧烤店的打工仔小李满头大汗地端着盘子把颜鹜之前新加的烧烤放到桌子上，颜鹜又拿起几串兀自地吃了起来。

突然，小李‘噔噔噔’扭头跑了回来，指着陆清离的鼻子大叫道：

“——你！就是你！异能者！！”

“你说什么？！”颜鹜瞳孔微缩，‘噌’地一下起身。

“我，我见过你，在那个地方，在、在........”

周围人哗然，几个下午看了直播的食客一脸防备地起身，拿起桌上铁签毫不犹豫地对准陆清离。

陆清离双拳微攥，细碎的黑发挡住墨绿色的眼睛，他的神色光影的遮盖下已经完全没入黑暗——

‘咻、嘭！’

消音枪的声音猛然响起，眨眼间，鲜红又带着些温热的液体伴随着脑浆明晃晃地在众人眼前爆开！

小李瞪大双眼，额头上突然出现的大窟窿不断快速往下流淌着液体、夺取着他仅剩不多的温度，他晃了两下，不受控制地重重倒在地上，胸口渐渐停止了起伏——

‘啊——！’周围爆发出尖锐慌乱的叫声，围观群众开始慌不择路地向小巷外跑去！

门口一道黑影闪过，陆清离摸着腰间的枪和短刀腾空而起，什么都来不及说地快速闪出了店门；

颜鹜也迅速反应过来：“SIN特警！”他通过手环亮出虚拟工牌，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群众：“这里已由警方接管，请所有无关人员不要慌张，根据指示有效撤离！”

*

没有路灯的巷尾能见度很低，陆清离握紧腰间的短刀，一步一步地走入无边无际的深夜；

凌厉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掌风呼啸而至，陆清离快速往旁边一闪，抬起胳膊就挡住了那略带杀意的一拳。

‘咔哒’是手枪上膛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挑衅般在厚重的深夜中来回穿梭，

陆清离拔出短刀快速转身，快、准、狠地对着细碎的声源处划了一刀！

“果然又是你，黑狮。”陆清离停下脚步，冷笑。

“又见面了。”黑狮没有现身，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戴上了环绕音响，“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如果没有我，你刚刚早就在你那小男朋友面前暴露了。”

陆清离冷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刚才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认识我？”

“不妨事，就是一个偷跑出来的实验品罢了。”黑狮擦了擦还有些温热的枪口。

“——实验？”陆清离皱眉，“最近发生的异能案件都是你们干的吧？实验品.......你们到底研究到什么阶段了？”

黑狮没有立刻回答，一股潮湿和带着些许血腥味的微风吹过，陆清离瞅准时机，凭借多年前和黑狮交手的肌肉记忆在黑暗中快速扼住对方的喉咙，

黑狮被一股巨力按到巷尾的墙上，脆弱的脖颈被拿捏，他缓缓提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磕磕绊绊地说道：“想.......套话啊....... 那你，怎么不回来..... 咳咳咳...... 看看.......”

“别说得我们很熟似的”，陆清离冷冷一瞥，在黑狮耳边压低了声音，“——这么想让我回去，你怎么不直接绑了我？”

黑狮没有说话，他愤恨的眼神像剑一般直勾勾地投射过来，锋利得像是要把陆清离碎尸万段。

“看来是你老大不让”，陆清离了然，轻飘飘地说，“这么多年了黑狮，怎么你在他心中还是这个地位？”

他眼神戏虐、语气轻蔑，渐渐收紧五指。

“你老大是异能者，方明明是异能者，就连杀了原修的那个——”他顿了一下，用手环悄悄扫了一下黑狮的能量值，“应该也是异能者吧。”

“只有你，还是弱小可怜的人类。”

其实陆清离并不知道凌辰那边到底有多少异能者，他已经脱离他们太久，只是凭借着感觉刺激着黑狮。

“......咳咳咳！你他妈的——！”果然，黑狮的拳头渐渐握紧，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显然在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

手环在黑狮看不见的视觉死角偷偷闪了两下绿光，能量值测试正常；

几番交手下来，陆清离明显感觉到黑狮的近身格斗和五年前比有着明显退步，但体能显然好了不少。他皱皱眉头，从这个看上去正常的一切中品到了一丝不对劲。

“算了”，陆清离故意微微叹口气，继续挑衅，“我刚刚就不该问你药剂的问题，要是成功了，你怎么可能还是现在这个弱鸡水平？”

“接受现实吧小狮子”，他故意用短刀冰凉的刀尖摩挲着黑狮脸上的疤痕，“无论你多么努力、多么要强，天赋这个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你将永远不如我，你老大也永远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别再为凌辰卖命了，早点放弃挣扎、看清现实不好吗——”

‘滴滴滴——’手环响起了微弱的叫声，四周飘起一阵带着泥土气味的凉风，黑狮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能量测试仪上的数值波动，显然有超过阙值的迹象——

小巷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颜鹜气喘吁吁的呼唤声由远及近，吸引了陆清离的注意力。

平衡被打破，黑狮瞅准机会一个反肘捅向陆清离的肚子，趁陆清离吃痛的瞬间，他飞身而起，再次将自己的身影融进黑夜。

“这次太晚了，我就不陪你这个傻逼玩了”，黑狮声音从上空传来，“太可惜了，你要是心甘情愿跟我回去，说不定老大心情一好，之后还能对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手下留情。”

陆清离整了整衣领，毫不在意：“我不稀罕。”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你告诉他，如果他胆敢再伤害我的人，总有一天，我会和他新仇旧账一起算。”

“——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黑狮暗哑一笑，接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里。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靠近，熟悉的气味和温度将陆清离环绕，

陆清离少见地放松了浑身紧绷着的肌肉，收起匕首，悠悠吐了口气后，慢慢转身——

“颜队，你——”，陆清离突然僵住，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

冰凉的枪口直直指着他的脑门，离他只有几厘米远！

月亮渐渐从厚重的乌云中显露出了身影，皎洁的月光照射在颜鹜脸上，照亮了他略微勾起的唇角，也透出了他那双淡淡地、带着一丝凉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