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者,自是得按律法处置,何来的我如何处置他?”璃月轻声道。
听她这般说着,沈澜之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嗓音微沉道:“那便一言为定。”
璃月听了他的话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不会是长时间没解除药性,憋太久脑子也受到影响了吧?
她默了默,问道:“大人怎会如此问我,可是有了什么猜测?”
猜测?
沈澜之看向璃月扶着他胳膊的手,眸中闪过暗色......
他觉得此事或许与楚梵有关,可今日他们已经因为楚梵生了口角之争,这才会发生之后的事儿,若现在再提起他来...
这般想着,沈澜之抬眸看向璃月的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了些许猜测,只是有待考证。”
“有待考证?”璃月眉头微微皱起,“大人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沈澜之眸中微微颤动。
“阿月......”他的话音顿了顿。
“你方才与我说了,想要找出合欢香的出处,林老说我们或许可以去怜香居瞧瞧。”
“而月影花、香囊、怜香居......”
“......阿月可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且所有的一切都能见着一人的影子?”
巧合,影子?
璃月见他眼底深处的幽光,细细思索着今夜遇见的事。
——她与沈澜之因着楚梵送的月影花不欢而散,她停在原地与花摊老板娘说话,沈澜之才离开没多久,在那边便被一小女孩找上,要让他买香囊。
那香囊与她今日的衣裳颜色相近,又加有药材,是她会喜欢的。
沈澜之欲要买下香囊送她,却中了药。
待沈澜之中了药后,女童跑走,一女子出来要将中了药的他带走。
而后她到了沈澜之身边为之施针,抑制药效,随后肃一找来,他们便到了林老所在的医馆。
一番思索着,璃月的眉头微微皱起,在医馆他们知晓要去怜香居......
...怜香居?
她今日也去过那儿,便是在怜香居从白莒的手中救下的李欣悦。
可一切的一切,到底有谁的影子在其间?
思索着,璃月又狐疑地看向沈澜之的眼睛。
见她眸中一片迷茫,还未想到,沈澜之提醒道:“今日,我们之间有谁去过怜香居,且待的时间不短。”
有谁去过怜香居?
她知道的,有陆铭、楚梵与她。
会让沈澜之怀疑,且与此事有关联的,唯有......
——璃月脑海中突然出现楚梵的那张脸。
今日在府衙内,陆铭曾说过他与楚梵在天未亮之际去过怜香居,便是里面的人带他们去的府衙。
而后她与沈澜之下午到了府衙内,里面只有陆铭在。
那时楚梵不在,陆铭便说他是去了怜香居。
等到楚梵回到府衙后,虽发生了争吵,可他确实是去了怜香居。
楚梵说他去了怜香居打探消息,浔阳城内各家的分布情况便是他说的。
难不成沈澜之说的,是他?
她惊诧道:“......是楚大人?”
沈澜之略微颔首道:“是他。”
不待璃月说什么,沈澜之继续道:“阿月先听我细细道来。”
“我承认今日确实是因着月影花对楚梵有些不爽快,如今再次提起他来,也并非是胡乱去污蔑楚梵。”
璃月默了默,并未说些什么,而是问道:“那大人说说看,从何处可以见得是他要害你。”
话音中未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问问。
沈澜之见她神情稳定,又道:“我并未说是楚梵要害我,或许是他,也或许是别人。”
“但今夜出的这事,只是针对我一人而已,其受益之人如今看来,只有他。”
“大人。”璃月轻声唤他。
“我想知道,为何受益之人只有楚梵?”
难道沈澜之出了事,楚梵会高兴?
她默了默,看向街边的建筑。
如今已经距离客栈没多远。
他们出了医馆,往客栈走去。如今便见到一座两层的客栈临街而立。
客栈大门的门旁悬挂着的幌子随风轻摆,绣着“全福客栈”四字。
被璃月扶着,沈澜之的余光也看见了绣着客栈名的幌子。
他的目光回笼,轻声道:“我只问阿月......”
看向璃月的目光幽深,“我若今夜与别人有了首尾,与别的女子以阴阳调和的方式解了药效,我们之间可还有可能?”
璃月默了默,一听这话,她心中便有了答案。
——没有可能。
别说她如今已经有了想与他退去婚约的想法,若他今日以后便与别人不清不楚,她只会将两人的关系断得干净。
两人间里得近,他瞧得清楚她的想法,沈澜之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猜的没错,阿月的选择只会是与我断得干净,哪怕那并非我的本意。”
璃月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沈澜之移开视线,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这点我知道,楚梵也知道......”
“他今夜送阿月月影花,表面上是了结了与阿月的情思,实际上却是一招以退为进。”
“今后与你照样可以以友人的身份相处,他知晓阿月不是一个将情情爱爱放在第一的,他如今的做法才是最好的。”
听沈澜之这般说着,璃月也瞧见了不远处的客栈,连忙垂下眸子,沉吟片刻,才道:“我并非不信大人。”
“只是我觉得,楚大人不会为了我做这些事。”
她的角度来看,始终不觉得有谁会心恶到,为了一个人而暗算另一个人。
沈澜之却笃定道:“阿月的世界非黑即白,不知道人心险恶。”
“不是楚梵,此事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璃月默了默,索性咽下喉间的话来。
是与不是,明日天亮了后,去怜香居查查,或许便能有了答案。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客栈。
肃一敲了敲门,待门来后,璃月扶着沈澜之入了客栈。
如今已是过了三更时分,客栈里的客人都已睡去,唯有后院的柴房还透着一丝微弱的烛光。
——
一刻钟时间以前,楚梵的房间内。
烛火幽暗,两道身影透过窗纸映在楼下。
一红白衣袍,芙蓉裙装,两人正围着矮桌,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阁主......”
自说了今夜的计划后,鸢尾便敏锐地察觉到楚梵的不悦。
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楚梵,已经站起身来,透过窗纸看着楼下。
她沉吟片刻,还是轻声喊道:“阁主,您——”
鸢尾话未说完,便被楚梵打断,“鸢尾,你为何要做这些事?”
他说着话,却听不出话音里是何种情绪。
可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楚梵站在窗前,身姿笔挺,窗外的月光勾勒出他清隽的轮廓。
目光轻抬间,他侧过头来扫过鸢尾的刹那间,只是随意一抬眼,却似有实质的压迫感。
鸢尾连忙站起身,低下头来,不敢与楚梵对视。
“属下有罪!还请阁主恕罪。”
房间内一片寂静。
鸢尾见楚梵并未说话,她嘴唇微微颤动,斟酌着试探道:“属下只是觉得,阁主既有心爱之人,使些手段也未尝不可......”
“使些手段!”
楚梵冷笑,“本阁主难道还需要你来教我?”
“你可知今夜给沈澜之下药,怜香居便会被大理寺的人看见?”
鸢尾眼皮直跳,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不待楚梵说话,她又道:“属下只是想让阁主如愿。”
“让我如愿?”楚梵抬眸,“你所谓的让我如愿,便是给他们下药?”
今夜他送璃月月影花,说了那番话,确实是存了膈应沈澜之的心。
可却也只是如此,既能将他们原本对他身份升起的猜疑打消,又能在今后可以自在地与璃月相处。
一切本可以顺着他的计划走。
可鸢尾却设局,要给他们下药。
方才他回到客栈没多久,鸢尾便从窗户到了他的房间内。
更是说了她的计划。
竟说原本的计划。
——若是璃月中了药,她便将她放在他的床上,若是沈澜之中了药,那便将沈澜之放到别的女子那儿......
而今沈澜之中了药,却被璃月与肃一带去了医馆。
楚梵叹了口气,“鸢尾,我与你不能一样的用这种法子,我知你的那些个情郎大都是以非常手段得到的。”
“可情势所驱,现下推着他们去查案才是要紧事。”
“往后该如何,我自有打算。”
鸢尾抬头看向楚梵,问道:“阁主难道不想要她?”
“倘若属下今日得手,将她放到您的床上,阁主当真会不为所动?”
面对心爱之人,怎会不为所动?
他楚梵又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出家和尚。
可是......
楚梵避而不谈,“事还未曾发生,便莫要再说。”
“如今阿月带着沈澜之去医馆内抓药解除药性......”
想起来什么,他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的那位叫林老的郎中,是圣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