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见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才算是松了口气,“大人没事就好。”
说着话,她的视线移到桌上那被手帕包裹着的香囊,又道:“大人怎会突然中了暗算,这香囊......”
沈澜之还未缓过劲来,却还是回道:“这香囊原来是想着,我那时将你抛下,独自一人离开,是为不对,因此想买个东西来缓和缓和.......”
说着,他的目光移到璃月的衣裳上,“当时会拿起香囊也是因为它的颜色与阿月今夜的衣裳颜色相近,里面又有些药材。”
“我才会拿起来凑近嗅了嗅,也才因此中了药。”
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才会拿起香囊,想要买给她......
璃月默了默,此事沈澜之并无错处,正如花摊老板娘说的那样,
——楚大人送她月影花一事,或许存了膈应沈澜之的心 。
沈澜之生气吃醋,再是正常不过了。
而她收下月影花,又不顺着哄哄他,他自是会气得自个儿先走。
人之常情,不过令她惊讶的是,沈澜之竟然会先低下头来,想要买下香囊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等她说什么,沈澜之又道:“当时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挎着一个篮子过来问问买不买香包。”
“我见她人畜无害,且给的香囊或许是阿月喜欢的,我才会......”
才会被暗算。
璃月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那个女子呢?”她又想到那个要将沈澜之带走的那个女子,“我那时在与花摊老板娘说话,一转头便见着有个女子离你靠得极近,我看着那人好似是想将你带走。”
沈澜之眸中闪过冷意,可不只是那女子!
先以小孩来降低他的防备,又知悉阿月的喜好,待他中计后又有女子来将他带走......
是单单只是想趁他中药做些什么来缠上他,还是别有用心?
璃月看得清楚他心中的不悦与思索,又看向林老,冲着沈澜之介绍道:“大人,这是这间医馆的主人,倘若没了他,今夜你中的这药就麻烦了。”
沈澜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连忙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多谢老人家......”
林老跟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道:“今夜是你们运气好,恰好碰见老夫心情不错,否则我这间医馆你们可进不来。”
“老人家......”沈澜之还要说些什么。
林老打断道:“你就跟着璃月这丫头叫我林老。”
沈澜之眉头微挑,看向璃月。
璃月轻轻弯了弯嘴角,笑了笑。
沈澜之眸中的笑意更浓,“看来林老与阿月兴趣相投啊,倒是我沾了阿月的光。”
“大人说笑了。”
见沈澜之神色与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些许,璃月看向林老,“多谢林老让我们进来抓药,如今大人已经清醒,我们也不便在此处叨扰了。”
说着,璃月从钱袋里根据所抓之药的市价拿出银子递给林老,“这是药钱。”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便先回到住处了。”
林老又坐回躺椅上,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小辈真是扰了老夫的清梦,出去的时候给我把门带上,别吵着老夫。”
璃月凑近去扶着沈澜之出了医馆。
此时子时已过,夜幕宛如一块玄色绸缎,将整个浔阳严实地裹住。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银。
出了医馆,街上更是没了行人。
沈澜之从被璃月扶着之时走得便是踉踉跄跄,出了林老的医馆更是虚弱。
璃月本想等他能自行走动便松开手的,可刚要有松开手的迹象......
沈澜之便往前倾倒,像是身体发软到无法控制。
璃月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扶稳。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沈澜之,不应该啊,按理说喝下解药后,应该是会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力,怎么还会身体发软?
紧紧跟着的肃一见着沈澜之往前倾倒,想要上前去扶住他。
却见沈澜之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肃一不敢动了,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退,看向别处。
沈澜之收敛眸中的情绪,低声道:“多谢阿月了,我瞧着恐怕是中这药的时间有些长,如今看来是无法自行走着回客栈了,还要麻烦阿月扶着我。”
说着话,他借机往璃月那儿凑近。
璃月一听这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在心中默默回忆着中了合欢香的人,长时间没能解除药性,喝下解药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脑中的医理知识告诉她,
——由于身体长时间处于亢奋状态,气血逆行,可能会导致身体虚弱。
比如沈澜之如今的模样,疲倦、气短、四肢乏力等。
璃月轻声道:“无碍,我扶着大人回去便是。”
“只是经历了此事,大人回去后得好好养养身子,滋补气血,弥补体虚之症。”
“切勿落下了病根,否则有碍于今后的房......”
——房事。
到底还是会害羞,更何况要嘱托之人还是沈澜之。
沈澜之知晓她的未尽之言,眸中微微闪烁着光芒。
其实今夜中了这药,身为男子,又有心爱的人,他心中自是隐隐期待着可以与阿月有些什么。
阿月心软,若他们当真发生了什么,他便有了由头一直缠着阿月,直到得到该有的名分。
可他也知晓,阿月在这些事上是最为清醒的那个,若不是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她不会埋下隐患。
而他今日遭人暗算......很明显,背后之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今夜楚梵突然送给璃月月影花,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让月影花化作他的心意......让阿月收下月影花,却又说往后他与阿月只是友人、伙伴。
他这人瞧着便不是个好的。
既然想与阿月只做朋友,却又送上求娶女子的月影花,是何心理?
起初沈澜之只是以为楚梵这是在膈应他。
可后来细细思索,因着这月影花,他与璃月有了口角相争,璃月不懂得他为何生气,只以为他在针对楚梵,无理取闹。
他们二人谁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都不服软,只会气走一个。
若他们二人分开,便会让那个小姑娘前来卖于他香囊,那般情况下,沈澜之瞧见了便会产生买来用于服软的心理......
而他一中招便会有人出来带走他。
一旦今日他沈澜之与别的女人有了首尾,他与璃月便再无可能。
而若他们并未分开......见着那香囊,以沈澜之的脾性,他会抢先璃月一步将香囊买来送给璃月。
可依着璃月的性子,无功不受禄,不说楚梵送她的糕点,就是沈澜之送的东西,她也会用钱或物相抵消。
而沈澜之在送璃月香囊前也会闻闻香味,自会中招。
哪怕没了别的女子出现将他带走,璃月也只会如今日所做的那般,给他扎针抑制药效,而后送他去医馆内解除药性。
若非在璃月心中他沈澜之还有那么点地位,否则寻不到医馆,那怜香居便是他今夜的归处。
何来的亲手熬药,又守着他苏醒,扶着他回去?
沈澜之垂下眸子,自嘲地笑了笑。
他沈澜之出身高贵,从小到大从未遭受过苦难,今夜倒是被啄瞎了眼。
楚梵......
沈澜之在心内默念着楚梵的名字,今夜之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心中的思索百般翻转,沈澜之抬眸又看向璃月,眸中清明犹在,却多了几丝苦涩,“好,阿月说的话......我知晓了。”
听他这般说着,瞧见他眼中的情绪,璃月默了默,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转而提起别的话题,
“方才大人还未苏醒时,我们问过林老。”
“这浔阳城北门内可有与慕家、白家、吴家类似的人家。”
“林老如何说的?”沈澜之问道。
璃月看向他的眼睛,道:“他说别的他不会多说,但我们若是想查查合欢香的出处,或可去怜香居瞧瞧。”
“怜香居里面有一个名为鸢尾的管事,问问她,或许可以知晓些许消息。”
怜香居?
沈澜之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若他没记错的话......
楚梵今日是去过怜香居的。
他今日在府衙内说的话犹在耳边。
——[楚某今日是去了怜香居,不过是去打探消息,好为我们查案做准备,哪儿来的心思去喝花酒?]
[不是要查那吴家小公子死亡之事吗?那吴家便在城西,若要去吴小公子死亡之地查探,便得去城西。]
而月影花、怜香居......
一切的一切连接起来,楚梵与之都有直接联系。
此事,当真与他脱不了干系!
见他沉吟不语,璃月又道:“今夜之事得查个清楚,待天亮以后,我们便去怜香居内寻那个名为鸢尾的管事。”
“合欢香乃是禁药,其出处得查清楚。”
“而今日害了大人的人,也要查清楚。”
沈澜之冷不丁道:“若查出来害我之人,阿月要如何处置他?”
察觉他语气有些不对,璃月有些狐疑地问道:“大人为何这般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