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 第16章 同行

把地面收拾干净后，纪非言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偏头，问叶之助:“我睡了你的床，那你睡哪儿？”

叶之助指了下沙发，说:“这里。”

考虑到他身上有伤，睡沙发容易擦到碰到，一不注意还会从沙发上掉下去，纪非言就和他换了。

虽然叶之助不情愿，但怎么也执着不过他。

躺在沙发上，纪言久久不能入睡，半夜还在不断翻身，中途换了许多姿势也不管用。

……天刚亮，就被痛感弄醒。

霎时间，听见一道声响，好像来自远方。

仔细一听，这声音又像是来自近处。

放下手机，仔细辨别声源。

最后，把目光定在叶之助房间。

刚伸手敲门，那门却自动开了。

他意识到，这扇门根本没关。

看清楚来人，叶之助惊了下，又冲他笑笑，冲他轻松地说:

“早上好！”

“嗯，早。”纪非言说。

肩膀一阵剧痛，叶之助捂住肩。

纪非言走到他面前，看着桌面上的带血绷带和纸巾，拧了下眉，问:

“你刚才在上药？”

“嗯。”叶之助的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我帮你。”纪非言拿过他手里的药水和棉布。

叶之助有些犹豫，又有些祈盼。

他刚才尝试了很久，发现自己上药绑绷带有些困难，便同意了。

叶之助今天穿的是一件纯黑色衬衫，在纪非言进来时，又把衬衫扣子全部扣上了。

纪非言解开他的第一颗扣子，他白净的脖颈露了出来。

第二颗扣子被解下时，锁骨也露了出来。

纪非言继续伸手，解开第三颗纽扣。

一股血腥味立马扑入两人鼻间。

纪非言加快速度，把叶之助衣服褪开。

叶之助的肩上还流着血，他连忙给他止血、上药，动作既轻又快，极为利落。

叶之助的心脏不停跳动，盯着纪非言，无比虔诚地说：“谢谢。”

纪非言的动作顿了顿，说:“没事。本来就是你自己温柔强大，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温柔强大！我？！

叶之助怔住。

看着叶之助的眼睛，叶之助若有所思，继续上药，又忍不住问:“……你应该不是近视眼吧？”

“你怎么知道？”叶之助有些惊讶。

“……感觉吧！”纪非言换了张棉布，“你不打游戏，也不沉迷于手机，学习的时候也跟书本保持适当距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近视的人。”

叶之助没想到他连自己的这些行为习惯都清楚:“嗯。我左右眼的视力都是5.1。”

“我5.2，”纪非言有些骄傲，但极为不明显，“你还会戴眼镜吗？”

“……会。”叶之助眼神微变。

“不能不戴吗？”纪非言问。

话音刚落，房间里落针可闻……

过了会儿，纪非言说: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是那种戴眼镜耍帅的人。”

虽然不清楚叶之助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不希望对方继续隐藏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也坚信，如果不是因为遭受过什么打击，很少有人愿意压抑自己。

叶之助痛感全无，看着他小心谨慎地给自己擦药，陷入沉思。

不久后。

叶之助突然说:“我不戴了！”

纪非言惊诧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下巴。

叶之助往后退了下，把手放他头上，耐心地给他揉了揉。

纪非言怔住，上药的速度无意识地快了许多。

上完药，两人拉开距离。

……两人去了趟手机店。

叶之助换了手机屏幕，手机总算能正常使用。

走在大道上。

面铺散发出袅袅烟气，包子铺人满为患，汽车的轰鸣声经久不息，站台处学生紧盯远方，旨在公交车来时第一时间冲上去……

人群的吵嚷声混杂在一起。

叶之助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自责，看着纪非言，说:

“对不起，浪费你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听到这句情真意切的道歉，纪非言有些麻木。毕竟从昨晚开始，叶之助就一直用亏欠的表情看他，对他道了无数次歉，好像对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真的没事，”他故意胁迫道，“你再跟我道歉，我就不理你了。”

叶之助立马慌了。

“好了，我开玩笑的，”纪非言好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子，虽然我总被当作初中生。”

叶之助笑笑，说:“这也说得过去，毕竟你看起来无欲无求的。”

“你的意思是，”纪非言不可思议地问，“……我看着单纯？”

“不是，”叶之助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超凡脱俗。”

纪非言的目光变得微妙，深不可测。

叶之助立马又说:

“反正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像是从天上来的神仙，没有世俗气。所以当时你拉住我的时候我很紧张。”

纪非言打趣道:

“……你担心我把你抓到天上去？”

“倒也不是。”叶之助想起楼道里的事。算了下时间，才发现原来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如果不是那天纪非言的手温那么真实，他或许真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了！

过了一阵儿。

纪非言问:“对了，你妹妹一定得转学吗？”

“嗯，”叶之助也苦恼，“那个学校的环境太差了，继续待在那里我怕她又出事。”

纪非言回想着:“可我觉得昨晚那些人并不是在校生。”

“我也感觉不太像。他们大概是辍学生。”叶之助想到昨晚叶之杉的反对，决定等会儿还是把这件事跟爸妈说一声。

“嗯，”纪非言又问，“你妹妹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我也不清楚。我问过之杉，但她不愿意说，”叶之助也很好奇，“我想还是先帮她把学转了，只要我按时接送她，大概就不会再遇上那些人了吧！”

“这样也好！”纪非言反问，“不过她会同意吗？”

“她肯定会反对，”叶之助思考着，“但我会强制让她转。”

回想起叶之杉进初中后所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哪怕转学后叶之杉怨他恨他，也无所谓了。

“那你又要吃苦头了！”纪非言陈述现实，并没有半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个没有关系。”叶之助习以为常。

纪非言俯身系鞋带:“她脾气一直都这样吗？”

叶之助静默地看着他，等他系好站起来才回答:“……差不多吧！她有时候脾气挺好的。昨晚在巷子里她其实一直在帮我。”

“嗯？”纪非言昨晚冲过去时心思在他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其他。

“她替我抗了好几拳的，”叶之助回忆道，“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我看得见。”

“这么要强！”纪非言说。

“嗯。我想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哥哥的。”叶之助回答。

他也深知，这句话有自我安慰的成分。

纪非言不了解其中缘由，不作评价。

望着天空，纪非言突然意识到今天已经快要过去一半了。偏头，凝视着叶之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之助很想留住他:“不去我家了吗？”

纪非言摇头:“不了。我想回去。”

叶之助不想强行挽留，便说:“那行！有空可以来我家玩。”

“嗯，”纪非言打了车，看见叶之助还规规矩矩地站他旁边，“你不回家吗？”

叶之助一动不动，说:“等你上车了我就回家。”

纪非言看了眼时间，又看着温温柔柔的他，默不作声地点头。

电话响起，叶之助立马接通。

周至善担心的声音立马传过来:

“之助，你总算接电话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电话昨晚一直打不通？”

“……没发生什么大事，”叶之助想了想，“昨晚我手机摔坏了，现在刚修好。”

“那就好！！”周至善松了口气，又听见这边的车声人声，“你在外面？”

“嗯，”叶之助看了眼倚在栏杆上看车流的纪非言，“至善，我现在有事，就先不跟你说了。”

“行，”周至善提醒着，“你注意安全。”

“嗯。”叶之助挂断电话。

纪非言回身，探寻地看了叶之助一眼。

“怎么了？”叶之助不明所以。

“……没怎么！”纪非言平淡地摇头。

车来了！

纪非言跟叶之助告别，上去了。

叶之助站在原地，看着车彻底消失在视野才收回目光。

打开手机，找到纪非言的联系方式，给对方发了红包。

纪非言坐在车上，望着反光镜，惊讶地看着红包里的数字，连忙回复。

【医药费没那么多。你给多了】

把剩下的钱转给叶之助。

叶之助很快应答。

【没给多。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纪非言轻叹。

【不要。你已经给我很多了】

叶之助不为所动，点了退还。

从军训开始，纪非言就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后来对方又帮了他很多忙，所以，他对纪非言极为有好感，也很欣赏、感激对方。就算纪非言收下这些钱，他都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

*

回到家，纪非言劳累不堪，径直回房睡觉。

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他去到一片净土，前方是大海。

很快，大雾弥漫，向他扩散而来。

转身避难，刚脱离大雾，又很快被阴影笼罩。

纯白世界里，他呼吸困难，伸手不见五指，却仍旧不停打转……

大雾褪去！

纪非言依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海的方向，却感到极其空虚。

即使脚踏大地，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

逃离梦境，纪非言从床上坐起身来，静悄悄地望着黑暗。

一道律动声响起。

环顾四周，寻找声源。

最终，他把视线定格在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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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