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退去,克莱尔回到了祭坛这边,他依旧跪在地上,戈帕拉在面前对着他微笑。
“刚刚就是室利戈帕拉您给与我的启示吗?”他在心里喃喃念着,深深地再次拜了下去。
从祭台上下来,马上就要开始举行正式的祭祀了。他扫视周围,将这里的景色和刚才的画面中做着对比。
当他在祭台的时候,迪莎和霍巴特离开了旅店,前往村长家。来的路上,路边的几个村民都朝山脚下的方向走去,接近九点,村长家附近已经没有人了。
村长家只有大门,现在是紧紧锁住的。不过他们在隔壁人家的外面看到了空的半人高的水缸,两人将水缸放倒,滚到村长家的墙边,踩着水缸攀到了墙头。
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人影。
他们轻手轻脚地翻进院子,这里和昨天早上来的时候看起来差不多。霍巴特指了指厨房边上的柴火间。
然而柴火间的门却挂了把锁。他们对视一眼,决定去客厅和厨房那里碰碰运气,看村长一家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上钥匙。
穿过开放式的客厅,两人撩起珠帘走进了厨房,案台上已经摆满了各种食材,为了晚上的餐点做准备。迪莎在灶台边上找到了几块馕,应该是早上剩下的,也许村长他们没离开多久,馕还是热乎着。
她忍不住把馕揣进了怀里,那边霍巴特在炉子边上的挂钩那找到了钥匙。
“试试吧。”
霍巴特把一把老旧的小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柴火间的门。里面堆满了杂物,柴火堆,生活上的用具,拖把之类的清洁用具,柴油等等。
物品摆放得很整齐,两人尽量不弄乱的情况下翻找着。霍巴特把上面的灯泡点亮,看到了上方的架子上摆着个挺大的箱子。
这个破旧的木头箱子没有上锁,却有点重。两人合力才将箱子抬下来打开。
箱子里有很多书籍,文具,还有棒球之类的用品,都已经非常老旧。里面还有本相册,翻开它,可以看出是一个男性从他幼年时期,一直到成年之后的相片。
迪莎翻开书本,发现那些是学校的课本,在扉页上写着贾瓦拉的名字。
“感觉罗摩把东西丢在这里,也没有很重视他的弟弟。”霍巴特说。
他翻看着相片,大部分都是贾瓦拉的单人照,也有些和家人的合照。他看到最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说,这里面为什么没有巴拉吉的照片?”霍巴特举起相册对迪莎说,“连家庭的合照都没有。看最新的照片,那时候巴拉吉至少也有六七岁了吧。”
“如果贾瓦拉的东西都在这里,说明这个家表面上打算将他完全遗忘了。不过,巴拉吉的东西又在哪里呢?”迪莎抬头看着外面,“不如去他们的房间看看?”
迪莎拿出张贾瓦拉二十来岁的单人照放进口袋。
两人收拾好箱子,放回原位。做贼心虚地在院子里张望了几分钟,弯腰蹑手蹑脚地来到二层小楼的楼梯口。
根据克莱尔的说法,一楼住的都是那些官员,二楼是村长一家的卧室。
他们直接上到二楼,和楼下相比,二楼只有三个房间。
二楼的房间都没有上锁,他们推开右侧的门走了进去。这个房间非常地简朴,只有床和衣柜,还有张书桌。这似乎是男人的房间,衣柜里挂着传统男士的服装。
阳台的门半开着,外面摆着一排从小到大的哑铃。
房间里打扫得很干净,而那张书桌更干净,上面一本书都没有,就是个摆设。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合上门,来到中间的屋子。里面摆着张双人床,床上用品都很有八十年代的气息。
在床头柜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一对夫妻手里怀抱着个婴儿,旁边领着十岁左右男孩的黑白照,纸张已经发黄了,背景是农村的土路。
迪莎坐到了梳妆台前,打开抽屉,里面有些首饰,还有朱砂和姜黄粉。她挪开首饰盒子,在下面发现了个相框。
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人,脖子上戴着花环,穿着传统服饰,看起来是张订婚照。这张照片是彩色的,而且很精致。
他们立刻认出了照片上的贾瓦拉,而霍巴特也在看到那女人的脸时,隐约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在别的同事那里看到的妮哈的照片。
“这就是妮哈和贾瓦拉和订婚照,都和婆婆说的一样。”迪莎把照片放了回去。
打开最左侧的房间,他们没在里面看到床铺。伫立在屋子中央的是个金色的秋千,绳子上缠绕着鲜花,秋千上铺着金黄色的毯子,摆放了几个红色的靠垫。
“你觉得,巴拉吉真的是雅达夫家的女儿吗?”霍巴特问。
“我不知道,现在他们一家的话我都不相信了。”迪莎摇着头,“我们没看到任何巴拉吉儿时的照片,克莱尔也拍不到她。难道她真的不是人类,而是上主的化身?那么她为什么会在村子里呢?这一切代表着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我们先回去吧,花了这么多时间,我怕他们快回来了。”霍巴特说。
两人将所有东西恢复了原样,翻出墙外,把水缸移会原地,离开了村长家。
距离祭祀还有点时间,克莱尔来到了树林那边的空地上。他看到跑动的小孩们拉着手里的风筝线,叽叽咕咕地笑闹着,巴拉吉也凑在人群中。
麦克斯一如既往地冒了出来,不死心地上前搭话。
但是巴拉吉只顾着自己放风筝,完全听不见麦克斯说什么的样子。
克莱尔看着好戏,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罗摩铁塔样的身躯移动了过来。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注视麦克斯的眼神就像看待狗屎一样。
“你好啊,罗摩村长。”克莱尔假装无事发生地打招呼。
罗摩脸色铁青,对他点了下头,迅速移动到了人群中。克莱尔一回头,麦克斯也很灵敏,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罗摩沉着脸,和巴拉吉说了几句话。
克莱尔想起罗摩活活把人掐死的场景,背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十点钟仪式开始,他找到贾恩教授,和众人再次献上贡品。仪式过后,村民们挥洒着鲜花,在这片美丽的田野上载歌载舞。
克莱尔决定离开,这时旁边抬着头朝山上东张西望的贾恩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嘶、克莱尔,那个山上那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山上都是紫檀啊!”
他非常惊讶地指着山上。
“紫檀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紫檀可值钱了,比哈尔邦有很多黑邦走私到海外。一卡车的紫檀,至少能卖五千万卢比,如果有什么门路,还可以卖到一亿卢比以上。”
“在我们比哈尔邦这里,紫檀走私的现象实在太猖獗了。警察要么和他们同流合污,要么也不敢管。”
克莱尔皱了皱眉:“那么你能看出来这些紫檀有被走私的痕迹吗?”
“这我得凑近看看。我要看下有没有砍伐的痕迹,我记得这里不属于官方的砍伐区。”
他们找了条稍微平缓些的路上山,树林从稀疏到密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半山腰。眼前高大粗壮的紫檀树直冲天空,贾恩教授惊叹着:“这些紫檀已经生长多年了,一定很值钱。我都无法估计这片树林到底能卖多少钱了。”
他上前摸着树干,在树林里查看起来。
此时此刻并没有风,但克莱尔突然感觉到,远处低矮的树丛好像动了下。他立刻拉住贾恩教授,比了个安静的动作,和他一起躲到了紫檀树的后面。
草丛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贾恩教授如临大敌,哆哆嗦嗦地抓住克莱尔的肩膀,低声说:“不、不会是黑邦吧。”
“我们先躲开。”克莱尔压低声音,弯着腰寻找着隐秘的地点。
然而慌张的贾恩教授没留神脚下,被块石头绊倒,直接一头撞到了树干上。
“砰!”
克莱尔赶紧扶起教授,紧张地转头看向藏人的树林。但和他设想的不同,树林里的人没有现身,而是立刻往远处跑走了。
克莱尔探出脑袋,那里已经没有动静了。
会是克丽缇吗?
他猜测着,想到一首克丽缇很喜欢的音乐,用吹口哨的方式吹出了旋律。
吹到一半,贾恩教授拉了拉他的衣服,捂着肚子:“你别吹了,我现在有点想尿尿。”
克莱尔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忽然福临心至:那难道是村长的弟弟?
在幻境当中,贾瓦拉跑进了林子里,也许这么多年他一直躲在这里。他大着胆子和教授走出了树丛,来到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
教授指着地上:“这里好像有个脚印,挺大的,应该是男人。”
“如果是黑邦就糟了,我们也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还是先回去。”
克莱尔还是决定不要莽撞,和贾恩教授立刻下山,返回了山脚下的祭台。这时太阳移到了头顶上方,已经有些人离开了,剩下的人也在收拾东西。
罗摩和父母在整理着鲜花,巴拉吉坐在石阶上,和女伴们聊着天。
克莱尔镇定了下心神,走上前。两个女伴看到他过来非常吃惊,抬起胳膊双双将他挡住:“罗摩大哥说了,不让陌生的男人靠近巴拉吉。”
克莱尔面露歉意地微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到打扰你们的。我有些关于克丽缇教授的事情想问巴拉吉小姐。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不如你们和巴拉吉小姐商量商量。如果她不愿意回答我,我也不会再继续打扰她,好吧?”
她们对视了一眼。
“阇耶,毗阇耶,你们退下吧。”
巴拉吉屏退两个女伴,站起身,来到克莱尔面前,平静地望着他。
克莱尔行了一礼:“巴拉吉小姐,我们昨天得知了克丽缇离开旅店的消息,非常焦急,但是也没有头绪。我记得昨天早上,你也说过自己和克丽缇相谈甚欢,她有和你说起过什么事吗?”
“克丽缇教授来到村子之后,和我母亲聊得最多。”她空灵的目光望着克莱尔,“前天中午她看了一张我母亲递给她的照片,就立刻起身离开了。”
“照片?是谁的照片呢?”
“是我的二哥贾瓦拉和嫂子妮哈的订婚照。”
“那么,她为什么会看到照片之后就离开村子呢?”克莱尔问。
她眨了眨眼:“她没有离开。”
克莱尔结结巴巴地张开嘴:“她没有离开?可是,老板娘说……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请告诉我好吗?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我非常担心她。”
巴拉吉歪了歪头,说:“她就在你们的旅馆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