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不开花的树 第10章 绚烂的梦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

站在十一月的开端回望十月，仍然觉得它美好。

这个月我做了很多事，见了很多人。

被打击怀疑，也被振奋鼓舞。

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开心。

十月是中秋的延续，恍惚会以为是给月亮过了个漫长的节日。

假期结束后连着上了七天的班，全国都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会在最后一天晚上崩溃，明明都已经周五了，明明已经能够看到曙光了，却还是被击垮。

那天晚上找不到任何的发泄出口，连哭都哭不出来。焦躁的情绪不再能通过倾诉欲和食欲缓解，就像歌词里写的那样，被世界孤立和奚落。

在这种感觉下，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极端和破坏。

我打着电筒到处翻找家里的烟，但找到的都是打火机，各式各样的，塑料的，防风的，没油的，报废的，我的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唯独没有烟。

别说烟，连烟头都没发现。

得不到就越有瘾。

最后忘了是怎么收的场，可能是认命了，死马当活马医写了一篇推文。

第二天一早，我几乎是没有任何喘息地收拾好情绪去见了室友。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大家聊起上次见面，还是在20年的冬天。

印象最深的是W。

当时其他几个室友都已经回家，只有我和她在宿舍，每天去驾校练车考科三。

每次都是她骑共享小电驴载我，手被吹得通红。

我想载她一次也会被她用“你骑车我会担心自己的安全”为由拒绝。

考科三那天起晚了，教练打电话来催，让我们直接去大巴车上车点会合。

当时天只亮了一点点，温度很低，小电驴的坐垫起了层薄霜，W用纸擦掉载着我就出发了。

我们两个都很急，她车开得快，拐弯的时候没注意，连人带车一起摔在地上，衣服裤子都脏了，但又顾不得那么多，拍了拍手确认互相都没事后扶起车又出发。

W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在笑。

还好没出事，还好没影响到当天的成绩。

毕业那个夏天我没回学校，手续和证书这些都是W帮我拿到再寄给我。

之前我说人生的面是见一面少一面。

可对她们，我却觉得是多见一面是一面。

我们拥有曾经，拥有现在，没人敢打包票说我们未来还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谈笑的机会。

所以有一次算一次，有一天算一天。

见面那天，晚上有杨千嬅的MY TREE OF LIVE世界巡回演唱会。

要怎么形容那种心情呢？

我在2022的年度总结里说，希望2023年可以变得勇敢一点，像歌里唱的“沿途红灯再红，无人可挡我路”的那种勇。

我一开始也只是想去听听这首歌，顺便见见千嬅。

那个《花好月圆》的含香公主，《新扎师妹》的方丽娟。

可真正卡着时间狂奔到现场，在听见她开场清唱“世界将我包围，誓死都一齐”的时候，我不再只满足那一首歌。

她从半空降落，穿着烈火一样夸张又漂亮的礼服，真是壮观得犹如悬崖上的婚礼。

她唱“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黑暗中我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就像我在《至若春和》里写的那样，连大合唱都没跟上。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我并没有类似的感情经历，按理说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可我还是热泪盈眶。

那就只剩一个解释——是她把我唱哭了。

《可惜我是水瓶座》和《勇》这两首歌我都哭得稀里哗啦，抽纸频繁得引起边上男生侧目。

余光瞥见他身边的女朋友和我一样在擦泪，才发觉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大家都在哭，也就没什么好丢脸的了。

那天晚上千嬅在台上哭了好多次，我在台下也哭了好多次。

她热烈、真诚、英勇、漂亮又感性。又好像一直没长大，始终保持着一颗少女的赤诚心。

她会为爱情流泪，会被感动，会在开心的时候跟大家一起跳舞，会为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撞破南墙也要坚持到底地追下去。

我能从歌里听到她的感情。

明白她为什么在“别说这种行货”时哽咽，也知晓她为什么唱不完那句“我也渴望被怜爱”，却在唱“无人可挡我路”时脸上浮现无畏的神情。

曾经那些让她在深夜落泪录制的歌，到现在唱出来还是会落泪。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上她并且决定这辈子都要喜欢她的原因。

我永远喜欢真诚的人，喜欢那些把自己的心捧到面前让你看的人。

十月里，飞女正传我听了85次，稀客25次，可惜我是水瓶座24次，最好的债22次。

演唱会结束的夜晚，凌晨四点才睡。

从手机视频到听歌软件再到短视频平台，来来回回地看。

我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总之要让这个夜晚的记忆，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月底约菜居看《河边的错误》，这原本是个心血来潮的决定。

买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最近一场已经开了，联系上人后直接就买了九点场的。

买完才发现电影院离得十万八千里，步行要四十分钟，只好等他骑电驴来接。

路边坐了个环卫阿姨在看手机，没一会儿，另外一个阿姨也走了过来。

坐着的阿姨就问她你看到新闻了吗，□□去世了。

那个阿姨很震惊，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会儿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阿姨要互相存对方电话，但不会设置备注。坐着的阿姨招手喊我，问我能不能帮忙。

给第二个阿姨设置备注的时候，菜居到了。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像被雷劈过。

那场电影晚，影院很偏，全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还笑嘻嘻地说直接包场。

没想到看完根本笑不出来，后半段全程毛骨悚然、坐如针毡。

等走出电影院，已经十一点。

以前好像也有这样的夜晚。

我总是回想以后还有几个这样的瞬间，还会见几次面，讲多少令人发笑的话。

好几年前的冬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拍照，又去跳广场舞，不知道怎么聊到成家的话题，大家纷纷猜测谁会是我们当中最先结婚的。

玩笑各开各的，随礼份子钱张口就来。

我一向排斥思考结婚生子对人生的意义，对于这种不得不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养育下一代而丧失自我的行为，我始终不理解。

好像于我而言，结婚生子是个逐渐失去朋友的过程。

所以我庆幸。

庆幸现在约朋友出来只用五分钟，庆幸大家没有不得不做的事，庆幸还能在生活的重压下稍稍喘息，庆幸都好好的。

有一年的总结里我放了自问自答。

其中有个问题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年我的回答是：想成为一个自信、无论做什么事都底气充足的人，终极目标是成为一个波澜不惊的人。

但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我在日记里写：

「最近有很多麻烦，把生活弄得一团糟，但我相信自己会跨过去的。

终极目标变了，不再是做个波澜不惊的人。而是永远真诚，永远会感动，流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人。

我要真实、热烈地活在这个世上。

要活着，要感受这个世界，好坏都行。

只要我存在，只要我可以。

沉稳才不是定义我成熟的标准。

没有什么能定义我。

要做个充满生气的人，永远怀有爱意，永远勇敢。」

就像电影《阿甘正传》里说得那样——

“我不觉得人的心智成熟是越来越宽容涵盖，什么都可以接受。

相反，我觉得那应该是一个逐渐剔除的过程，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不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而后，做一个简单的人。”

十月这场梦做到天光大亮，虚幻得仿佛不曾拥有。

醒后一切尘埃落定。

而我，是快乐的。

——2023.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