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骄阳炙烤大地,暑气蒸腾,蝉声聒噪。
屋内,光线昏沉,窗帘没拉严实,隐隐透出一条缝,炽烈的阳光透过那道缝隙照进来,影影绰绰。
草,头好痛。
这是季言醒后的第一感觉。
脑袋像是被人狠狠地抡了一拳,头疼欲裂。
嗓子干得快冒烟,连咽个口水都费劲。
季言艰难睁眼,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他没完全醒,还处于半放空的状态,刚一抬眼,就看到一张近乎怼到自己鼻子上的脸。
于是季言那正在迟钝开机的大脑,Duang的一下,彻底死机。
草!!
他面前怎么还他么躺了个人???
面前的男人大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额前发丝散乱,垂着的眼睫纤长浓密,眉眼俊逸,鼻梁高挺,薄唇浅淡,侧脸线条凌厉。
他双眼闭着,呼吸平稳起伏,鼻息间呼出的热气一下下喷洒至季言的鼻尖,很痒。
季言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足足两分钟后,一双漂亮的浅色瞳孔倏然紧缩。
靠,这他么的??什么情况?!
这这这?!!!
为什么江屿这逼现在会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他的腰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只手,皮肤相贴的滚烫触感越来越真实。
在意识逐渐回笼的那一瞬,季言本能想从床上弹跳起身。
可腰间才刚使了点劲儿,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迫倒了回去。
嘶——
下身像是被车轮狠狠碾过,又酸又涨。
还疼。
说不上是剧痛,更像是银针扎进皮肤那种隐隐约约的刺痛,稍微动一下,就会牵动整个脑内神经开始嗡嗡作响。
一种身体被掏空了的极度空虚感,后知后觉地上涌。
草,他们昨晚该不会真的——
他挣扎着半坐起身,指尖颤抖着掀开被子一角。
很好,没穿衣服。
甚至连内裤都他么的被扒了个彻底。
他眼神下意识往右偷偷一瞥。
很好。
不止他一个人没穿。
而昨晚他身上的那件黑色T恤和长裤,此刻,正和一件全然陌生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散落一地。
那条他贪便宜买回来的十块钱一条印着高仿劣质猪猪侠图案的内裤,欲落不落地悬在床尾,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那束光,正好照在内裤上那块明显未干的深色水迹上。
草了!
这他妈是梦!一定是梦!
季言狠狠抹了一把脸,眼睛颤抖着闭上又睁开。
眼前的场景未变,身上的痛感依旧。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证明,昨晚确实荒唐。
最荒唐的是,他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
最最荒唐的是,被谁压不好,偏偏是被江屿这狗逼玩意儿压的!
还他妈被压了一整晚。
呵呵。
季言笑不出来,甚至在脑内开始盘算怎样杀人埋尸才能不能留痕迹。
但…
退一步说,昨晚这些荒唐事之所以能发生,究其根本,还是在他。
季言头痛扶额。
如果昨晚他没去酒吧买醉,没喝那杯酒…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
就在昨天,季言正式跟乔元提了分手。
和乔元在一起快三年,除了刚在一起的那半年是开心的,剩下的两年半,异地两年,争吵不断。
季言其实努力过。
他高三辍学,没能继续读书,乔元说他们共同话题变少了,他就趁着每天休息的时候看看他专业的书,到后来甚至能帮他写篇像样的期末课程论文。
乔元说异地很难坚持,担心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他就努力挣钱,搬来江大附近租房住。
乔元说他脾气不好没耐心,他以后每次说话都会下意识控制语气和音量,每每吵了架也是他低声下气主动求和。
…...
扪心自问,回顾这三年,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维持这段感情了。
一直以来,季言都相信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谢飞没少跟他说过乔元的事,两人同在一个部门,什么风言风语都能听到一些。再者,他又是季言高中的铁哥们儿,人不仅说,还带劝。
季言听了,但没听进去。
直到那次,他无意中看到了乔元的私密相册。
比起两人寥寥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的几张合照,那个相册里近百张,全是同一个人,照片看上去像是偷偷拍的,包括但不限于,人在篮球场打球,食堂吃饭,上课演讲,在教学楼下的草坪上撸猫…
各种场景,各种风格。
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那一张张照片背后藏都藏不住的欣赏和爱慕,以及——
乔元确实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季言在那众多偷拍的模糊图片中麻木地划了又划,在看到最后几张清晰的正脸后,迟滞几秒,眉头微微皱起,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靠!
怎么是他?!
......
没等他回过神,乔元开始慌乱又无力地辩解:“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江大校报的记者么?江屿是这期被采访的对象,他的照片素材多,需要整理归档…”
季言一言不发,生气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最后,他在乔元走过来想抱他的时候,后退了一步,让这个怀抱落空的同时,哑声说:“都冷静一下吧。”
乔元转身时没看到,季言自嘲的笑里,还夹杂着一丝名为挫败的情绪。
季言怎么都想不明白。
乔元喜欢谁不好?!
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他——江屿。
那个从小到大跟他注定命里犯冲水火不容的江屿!
这人从小到大什么都压他一头就算了!那些过往的种种恩怨他也既往不咎了! 但凭什么现在乔元移情别恋的对象还能是他?!!
本以为高中以后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江屿这阴魂不散的狗逼!
结果...
他是命里注定有道叫江屿的劫是吗?!!!
......
可这样还远远不够。
上天偏偏非要给他添堵。
他那时才刚搬来江城不到两个月,房子的租期是两年,一百多平,地段好,南北通透,租金很贵。
当初是因为认识的一个主播朋友刚好要找人合租,季言正好也有来江城的意向,两人一拍即合,一起租的。现在那人因为家里出事急着回老家,想把自己的房间转租出去,季言原本是想让他转给自己,租下整套,可再想想,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送别朋友的第二天,他未来的新室友很快拎包入住。
他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了朋友口中那个青春洋溢长得帅有礼貌出手阔绰的男大。
草。
真是冤家路窄。
......
几年不见,江屿的眉眼间褪去了几分年少时的稚嫩,五官也更立体深邃,身形挺拔修长,比季言高了快半个头。
他穿着随意,脖颈上挂了一副白色耳机,上身是一件纯黑的无袖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紧实却不夸张,线条利落好看,属于练得刚刚好的类型,下身配了一条简单的工装裤,脚下是AJ的一款限量版球鞋。
……
靠。
不就是比他高了点帅了点吗?
不过如此。
季言暗中忿忿。
……
但该说不说,也不怪乔元能看上江屿。
毕竟从小到大,季言跟他比什么都没赢过。
小时候两家住的近,只要一聚到一起,大人就免不了拿自家小孩儿比较,通常这个时候,他和江屿就是一反一正两个例子。
江屿话少学习好,性格冷冽,却很受人喜欢,季言爱打游戏成绩吊车尾,上课讲悄悄话,性子急躁,打架更是家常便饭,老师家长听了都叹气。
他讨厌旁边人老是劝他要多跟江屿学习,要跟江屿走近些,多受点积极影响,自己也能变得更优秀…诸如此类的鬼话听得越多他就越逆反,越想跟江屿处处作对。
比如,偷偷半夜潜到他房间在他脸上用难擦掉的水笔画画;抢他的作业抄故意不还第二天让他交不上被罚站;把他书包里的书都换成成人杂志,还在书包底下剪了个洞,看他边走边掉被人议论纷纷……
但江屿总是能当仁不让地整回来,他在他脸上画画,他就在他手上涂上卸不掉的荧光粉指甲油;他故意不带他作业,他就坦白他借作业抄的事实,让他跟着一起罚站;他让他一路掉书出糗,他就把书上每本都写上他的名字,全上交给老师……
谁都不落下风。
但最后的结果是,季言每次都被教训得狗血淋头,江屿屁事没有。
大家好像都更偏袒他。
……
晦气。
在门口相对无言两秒,季言面无表情,原地关门。
江屿反应明显快了一步,在门快要合上的同时,踢过行李箱抵住了门缝。
“滚!”季言眼疾手快地踢开箱子,就要强行关上门。
可江屿的手已经先一步扣住了门边。
“转租合同已经签了,我享有这套房子一半的使用权。”
“……”
在季言迟疑的那一秒里,江屿已经跻身跨了进来。
“好久不见。”
“......”
见你大爷。
季言木着一张脸把他往门外推:“滚出去找其他房子,付了多少钱我替大林退给你,这房不租了。”
江屿纹丝不动:“合同是我跟他签的,且不说你不能代表他违约,退一步说,如果你真要反悔,也要额外付一万违约金,加上我已经交付的租金,总计九万...”
季言听江屿跟他一笔笔算账,什么违约金,缔约过失费…听得他眉头直皱。
“...还有,我只接受一次性退款,不接受分期。”
“......”
这确实戳到了季言的痛点。
他最近手头紧,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况且,白白付这么高的违约金,确实不划算。
想来想去,他还是拉下脸,后退一步,让人进来了。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季言平时不爱出房间门,厨房更是不怎么用,江屿白天应该都要去学校上课,两人碰面的机会不会很多,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他相信江屿比他懂。
好在,江屿给了他过渡期,并没有这么快搬进来住,只是陆陆续续地搬来点东西。
于是季言在那一个星期内,跟乔元正式提了分手。
昨天一早,他把乔元留在他这儿的东西全都整理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段感情最终还是由他亲自画下句号。
虽然当初的喜欢消耗到最后,已经所剩无几,但毕竟这三年还是实打实地过去了,说不难过也不太可能。
可能只是没那么难过而已。
昨晚,是季言这辈子第一次进酒吧。
他过去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场合,但现在,由于憋屈太久,他急需寻找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他路过酒吧街,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好一会儿,在尽头随便找了一家名叫‘夜色’的小酒吧,经调酒师推荐点了一杯玛格丽特,在角落自顾自地小酌。
季言生的极为好看,五官是传统亚洲人少见的立体分明。虽然是单眼皮,但眼睛却很大,眉目含情,眉骨硬挺,鼻梁高耸,唇色嫣红饱满,是浓颜系天然特有的一种带着攻击性的美。
他皮肤很白,身高腿长,即使穿着再简单朴素,坐得再角落,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这期间贴上去的人不少,但都被他冷脸拒了。
大多数人都识趣,被拒绝后就自觉走开了,只有一个穿着露脐装紧身皮裤,声音娇弱,妆容精致的男生一直锲而不舍地缠上来,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帅哥,我看你自己在这喝了半天闷酒了,怎么,心情不好啊?失恋了?”
季言酒量不怎么好,一杯下肚已是微醺,他淡淡扫了那人一眼,没答话。
“心情不好闷着可解决不了问题,”那人手搭上季言的肩,凑到他耳边暧昧地低声道,“要不,我帮你排解排解?不就是失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个更好嘛对不对,你看你今晚不就遇到了我吗?我活儿好,绝对能让你爽,把那些不高兴的人和事通通都忘掉...”
“滚。”季言冷冷吐出一个字。
纵使季言赶客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可那人还是坚持不懈地在他旁边叨逼叨。
“听不懂人话吗?我就想一个人。”季言到最后被逼无奈,暴躁地爆了句粗口,“你他妈怎么才能滚?”
那人总算有所消停,轻啧一声,递过来一杯酒,软声谄媚道:“那喝了我请你的这杯酒我就走,行吗?”
“行,”季言点点头,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极其不耐烦道,“可以滚了,别再来烦我。”
那人总算悻悻走开,留下季言一人独自买醉。
……
后来发生什么,季言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中途江屿打过一次电话给他,好像是忘了带钥匙,问他在哪,过来拿。
后来,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架着他走,他闻到之前那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直皱眉,想推开,但四肢发软,头脑昏沉,根本走不掉。
渐渐地,他还发觉体内升起一股难耐的燥热,烧得他连身带心都火急火燎,不受控的身体反应让他胀痛难耐,朦胧间睁眼,正好对上江屿黑沉锋利的眼睛。
但他早已神志不清,身体像沸腾的水,滚烫异常,于是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歪七扭八地冲到淋浴间,把冷水开到最大,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极其狼狈地用手作自我纾解。无奈,体内的浪潮实在汹涌,就凭他自己,根本难以抵挡。
在朦胧一片的水雾中,他看见江屿眉头紧锁,朝他一步步走来,蹲下身,干燥的掌心抚了抚他发红的眼尾,在他狼狈不堪泥泞一片的时候,凑上来,温柔咬住了他的唇,低沉的嗓音伴着急促的水流声一同传进他的耳朵。
于是季言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江屿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三个字。
“我帮你。”
方程大纲敲定,还在斟酌怎么写比较合适,把原来的预收换啦,先开篇小甜文爽一下,斯哈斯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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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