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半似阵风一样的出来,就这样站在了姜景面前。
“秋半,你来了。”季镇南抚着姜秋半的手,垂首一时也无言。“姨母为我驳了这么久,也终是辛苦,且先用六安茶润润喉罢。”立在身后的张妈妈即刻端了茶盏端了过来。
姜秋半微微低头,向后一步欠身道:“女儿姜秋半见过爹爹。”趁着姜秋半行礼的时候,姜景的目光顺着掠过她的面容,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是觉得她的容貌更是在季筠南之上,但却眉间又多了几分愁色。
“秋半,我是爹爹。”姜景热情的快步上前握住了姜秋半的手,待姜秋半从容起身之后,她眸里尽是冷漠。“爹爹千里迢迢来季家想要接女儿回府,可是有事情?我想家中那两位姨娘也是不愿意让女儿回的。”姜景微微笑着,道:“左不过是你姐姐妹妹甚是想念你。”姜秋半浅笑言:“姐姐妹妹想念女儿?若是女儿回到姜府,自然是得称为嫡女,而长姐拿着嫡女的作派过了这么些年,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为了爹爹的家宅安宁,女儿还是不给爹爹徒增烦心事了。”
姜景沉吟片刻,须臾道:“秋半你放心,只要你母亲牌位仍立于姜府祠堂,你就是姜家嫡女,其他阿猫阿狗的怎么能与你作谈。”
姜秋半唇角微扬,言:“爹爹若是有诚心,便在季府小住两日,待女儿与姨母仔细商量后再做定夺,可好。”姜景凝神细思姜秋半的话,道:“也好,今日也是入夜了,我便不好再叨扰,明日一早我再过来就是。”言罢,姜景便是要出屋堂。
“爹爹,府中有客房。”姜秋半道。
“罢了,我...还是出去到宾楼住罢。”姜景摆手言。
姜秋半瞧着姜景从侧门出了去,直到小厮把门关死了后,又将屋堂各处门窗合了牢,这才转身与季镇南道:“姨母,我爹爹此次来,必定是有事端,只不过秋半愚钝没有问出来。”
“你爹爹这许多年都不来寻你,如今你出落出模样来,我瞧他眼睛都直了,怕不是早就为你寻好了亲事,只待你一回那虎狼穴里,便是要一口吃了你。”季镇南不住地劝着姜秋半。
“秋半知晓那一府里的人没安什么好心,但是看如今情形若是秋半不从的话,爹爹怕不会善罢甘休。”秋半有些迟疑,但一瞧见季镇南已经是阴沉着脸面,便只好顺着她道:“秋半知道姨母是为我好,可是若是为此事伤及了咱们两家的和气,也是不妥。”姜秋半率先想到了昔年就算自己母亲病重,也是不肯伤了一分和气。
姜家的官职,季家的银钱。只要两家和,就不愁这条大河不同流。毕竟谁会和权、钱过不去。
“姨母,您想想,借着我爹爹的东风,咱们家才能做到这么大,若是伤了和气,姜家季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有着我爹爹的这个官职,咱们从其中不是还能捞些吗。”季镇南听着姜秋半这样,也是无力辩解,便道:“依着你去,不过你必定得顾忌着你那两个姨娘,你想想你当年的那些事,你母亲遭受的那些事,姨母每每想到就是心痛。”姜秋半浅笑,淡言:“姨母,我如今已经是双六了,再不济也是见惯了姨母院中的腌臜事,多少也是学了些,姨母莫担心。”
待回到房中,姜秋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仔细回想着以往的事情。自从姜秋半的亲娘歿了后,不是被自家的那个长姐陷害偷东西,就是被大姨娘下了药粉在常喝的药羹里,二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趁着月色浓郁,竟然从黑夜雾霭伸出一双手,直直将她推进了湖中,差点造成了溺水而亡的假象。
不过,如果不是溺水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来到姜秋半的身体里,替她继续抗着这些个破事,正所谓打不倒的小强只会越变越强大,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自打我来到这里起,我就深谙一个理儿:两家相依,必有利赚,两家分离,必有灾泱。所以这次姜景那只老狐狸来接女儿回府,肯定是有更大的坑等着我往里面跳呢,我倒是想看看,这家的庶姐姨娘到底有怎样的厉害劲儿。
次日一早,姜秋半在房中正洗漱,便听人传话过来,说是姜景想要和她一起用早饭。“阿瑾,你去回话罢,就说我一会儿过去。”阿瑾点头,端着铜盆下了去。阿瑾是姜秋半来到季家后一同长大的家生婢子,倒是更加亲近。
“秋半见过爹爹。”姜秋半欠身道。
姜景唇边的笑意,止也止不住,让人赶忙给姜秋半布菜。“秋半,爹爹这许多年没有见你,甚是想念你…”姜秋半轻咳了下,便拖着帕子掩面。
“可是夜里着了凉,怎么好端端的咳嗽起来了。”姜景面容一动,是想急忙忙显露他的关心。“是秋半不好,扰了爹爹吃饭的雅致,本就是女儿幼时落水后的寒症,这些年只不过病根子落了下,不打紧的。”姜秋半眉目不动,眼波之中却暗度些愁。
“待你跟爹爹回府后,爹爹自当给你找整个澄州最好的郎中来给你看病。”姜秋半眉目一展,低头道:“那秋半...先谢过爹爹了。”
姜景一听姜秋半这番作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筷子拾在手中怔了许久。“秋半,你可是要随爹爹回澄州?”姜秋半缓缓道:“昨儿夜后,秋半梦到了母亲,母亲与我说是,许久不见秋半,甚是想念。秋半想着这会子同着爹爹一起回去,也不是冒失行事。”
“也好。”姜景听罢后,抬起勺匙将乌鸡玉笋汤送进了口中,也不与姜秋半多言半分。
想必他们夫妇俩究竟是否和睦,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但姜秋半冷眼瞧着姜景如此作态,又加之想到了在季筠南未过门之前,便已经有的大姨娘,还是背脊生出来些许凉意。莫不是想以往那些种田文、宅斗剧里所写的,姨娘和老爷联手将正房逼死,吞并正房嫁妆钱财,最后传出,随便荒唐安个病名报了去。
想到这儿,姜秋半不禁摇了摇头。姜景见状,道:“是身子不大爽利吗。”
“秋半还是想多问爹爹一句,爹爹是真意要秋半回府吗。”姜秋半直视着姜景的眸子,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
“刚才你说的,你母亲,也甚是想你。” 姜景原先眼里的假意好似褪了些许,倒显露出两分真情来。
“那好,秋半就同爹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