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姜景旭也没能在薛祈年的口中问出原因。
秋日一步步逼近,晨起时空气中弥漫着薄雾,掀起的微风带着寒意,混沌的思绪在寒意中逐渐清明。
难得无所事事的一天,姜景旭一觉日至中午,眼睛睁开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薛祈年。
屋子里没有人,他快速下床跑到院中,薛祈年躺着前日庙会淘回的摇椅,悠闲地晒太阳。
院子中种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树叶黄绿参差,阳光透过叶间形成的斑驳光影打在薛祈年脸上,高挺的鼻梁下是形状姣好的唇,唇珠殷红如血,鸦色长睫轻颤。
薛祈年耳力过人,老远就听到屋子里姜景旭起身的动静了,跟他设想的一样,姜景旭醒来一定会先看看他,确认他的存在才会去洗漱出门。
脚步声很轻却急促,薛祈年睁开眼转头,姜景旭神情阴郁,额间冒着冷汗,光着脚踩在地上,怪不得声音很轻。
“怎得连鞋都没穿就出来了?”薛祈年连忙起身,拦住了姜景旭要接着往前的脚步。
还未完全走近,姜景旭动作急切抓过薛祈年的手臂,迫不及待的将人一把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可不太美好,姜景旭的力道勒得薛祈年喘不上来气,察觉到姜景旭的不安,薛祈年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顿在嘴边,将手轻搭上他的后背拍了拍。
直到姜景旭的呼吸平稳下来,薛祈年才问,“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姜景旭把头埋在薛祈年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分辨不出情绪。
可能是庙会让他回想起了奶奶,他再一次梦到了医院冰冷的走廊,只不过这一次躺在里面的人变成了薛祈年,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砸门,都始终无法去到薛祈年的身边。
他只能隔着玻璃,永远的等待。
“梦到不挑食被人炖了?”薛祈年逗他。
“你怎么只能想到它?”姜景旭抬起头一脸哀怨。
薛祈年哼笑发出气音,“那你梦到什么了?我今天吃的午饭是剩下来的栗子糕,皮软了,没有新鲜的好吃。”
“挑嘴,怎么只吃这个,一会儿带你去吃烧鸭。”姜景旭捏了捏他的后颈。
薛祈年觑了一眼他的脚,“那你要先穿上鞋,不然我才不跟你出去。”
姜景旭失笑,“好。”
姜景旭洗漱穿戴完,带着薛祈年准备出门,没想到门一打开迎来了意外之客。
唐窈带着嫌疑犯唐鹤站在门外,手还悬在半空,应该是打算敲门。
“好巧哦。”唐窈冲他们招招手,拉着唐鹤进了门。
“……”
看来出门的计划暂时泡汤了。
经过薛祈年的同意,姜景旭搬出了他平时看书的小方桌摆在院子中。
人才刚坐下,唐窈就开始指挥唐鹤,“去,左屋那个厨房,帮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唐鹤顺从起身。
姜景旭看着唐鹤的背影,转头似笑非笑道:“您这是,什么情况啊?”
“就这么个情况呗。”关于这部分唐窈含糊带过,后又正色道:“我问过了,不是他,巧合而已。”
“光凭这些你就信了?”薛祈年摇摇头,“太过武断,人心隔肚皮,目前有的证据全部指向他,不能光凭一句他一句解释就掉以轻心。”
他沉吟一会儿,“他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想要得到的?以利益为引是最常见的手段。”
薛祈年说完,发现姜景旭跟唐窈二人神色各有不同。
姜景旭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手指曲起敲了敲桌,唐窈则是一副心虚的摸样,低头盯着桌子。
什么情况?
没等细问,唐鹤就从厨房拿着水回来。
唐窈马上接过猛的灌下,喝的太急,溢出的水顺着嘴角流向下颚。
唐鹤伸出手,用手指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水,“慢点。”
“哦哦。”唐窈脸上飞快爬上薄红,胡乱用手背抹过。
“啧。”姜景旭面露嫌色,还搁他这儿恩爱上了,他老婆还没吃饭呢,“得了,快说,我还要带年年去吃饭呢。”
唐鹤跟姜景旭对视,“姜哥,我听窈窈说了,事不是我干的,我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你不在的这两日我留心了各处,只有一人,在我和窈窈和好后最为反常,今日,我确定了猜想。”
姜景旭:“谁?”
唐鹤:“连文。”
“连文?”这个人选倒是在姜景旭意料之外。
连文平日安静,性格比起外向的宋淳等人显得没什么存在感,倒是容易让人忽略。
唐鹤点点头,“事后我故意在他面前提起,窈窈有意用腾鱼做探春楼此次周年的压轴菜品,第二日,市面上所有的腾鱼就都被煊赫酒楼签订,要想得到,只能去百里外的小鱼村定,一来一回根本赶不及周年供应。”
他看了眼唐窈才接着道:“今日,楼里忙,有个在鹤县受过窈窈接济的小乞丐辗转到此,探春楼跟煊赫酒楼的斗争已是明面,他偷偷来找,说看到连文进了煊赫酒楼,他假装讨饭进去,听见煊赫酒楼掌柜,要求连文在周年的宴席里放花生粉,连文答应了。”
探春楼有个对花生过敏的特殊常客,便是京中的吏部侍郎李中城。
按道理京城官员不得随意离京,偏偏这位吏部侍郎的妻子大有来头,乃是长公主的女儿,驸马跟长公主定居江南,所以当今陛下特允他与夫人明年得以前往省亲。
一次偶然路过,吏部侍郎与其夫人对探春楼的菜品赞不绝口,于是每年省亲都会提前递消息来,今年得知探春楼周年之庆,特意更改了省亲时间前来,这个节点探春楼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连文跟着唐窈的时间不算短,算来也整整八年的时光,他一向胆小敏感,唐窈对他一直格外优待,没想到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此,唐窈不知道是早有预想还是不在意,听着听着竟然还走起神来,直到唐鹤捏了捏她的手腕才有所反映。
“嗯?噢。”唐窈拿出一张纸推给姜景旭,“你的假期到此结束,明天开始上班。”
姜景旭瞅了一眼,好家伙,这是要他猎满山头啊。
姜景旭嘴角抽抽,“把我当黑奴啊,一天要这么多。”
“谁跟你说一天了。”唐窈竖起三根手指,“三天,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
“哎呀。”唐窈一副善解人意为他着想的样子,“楼里的伙计随便你叫,不重要的东西让他们去就行,你搞定大头。”
接着唐窈看向一直沉默的薛祈年道:“嫂子明天跟着一起来楼里帮我管账本,刚好一日三顿有人做饭,省的姜景旭每到饭点就心不在焉,生怕你没好好吃饭。”
连嫂子都叫上了,果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这对姜景旭倒是一个好提议。
他碰了碰薛祈年的手,“年年怎么想?”
薛祈年没什么异议,“可以。”
“那行,就这么定了,明日也别露了马脚,那个李鹏应该是告诉煊赫酒楼,你得知内奸一事,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唐窈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倒了。
“轻点,手不疼吗?”唐鹤不高兴地拉过她的手,低头吹了吹。
姜景旭实在没眼看了,“得了两位,这还有人呢,快走,我要带年年出门吃饭了。”
唐窈对姜景旭做了个鬼脸,拉着唐鹤起身,临走前跟薛祈年打招呼,“拜拜,嫂子。”
唐鹤也跟着叫,“嫂子再见。”
薛祈年在他们走远后转头问姜景旭,“为什么唐鹤管我叫嫂子?”
楼里的孩子只有唐鹤不管姜景旭叫姜哥,态度也不怎么亲近,这个薛祈年是知道的,可就今天的态度来看,与先前全然不同。
姜景旭把桌子搬回原位,拿了件薄披风带着,“因为,唐窈管你叫嫂子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薛祈年不懂,又道:“你也小心提防些,不要太相信人,任何人都会在顷刻间因利相倾,你别太容易相信人。”
姜景旭看他满脸不解还带着点怀疑的意味,想必还没相信唐鹤的自证,也没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
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薛祈年好像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没有信任感,反复跟姜景旭提起不要太信任人,总觉得他没心眼。
他挑眉,双手捏着薛祈年脸颊的软肉,配上薛祈年现在的表情,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薛祈年脸被捏住,口齿不清道:“你干嘛?”
姜景旭一时间不知道心疼还在被怀疑的唐鹤好,还是心疼自己好,“你告诉我,唐鹤今天怎么叫的唐窈。”
薛祈年回想一番,“窈窈。”
接着他又再次疑惑,“他为什么学你叫人?”
“……”
姜景旭真的要被他打败了,“他没有在学我叫人,你真是…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薛祈年对于他这种话说一半的方式,身体力行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等姜景旭,自己先推门走了。
姜景旭只好追着道歉,没有嫌弃薛祈年的意思。
温水煮青蛙,薛祈年的脾气被煮的越来越大,姜景旭对此倒是乐在其中,就是薛祈年这方面的迟钝,快把姜景旭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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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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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