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三错 第47章 第十六章 阴谋 上

阴暗的地牢，透着潮湿腐朽的气味，顾杞雪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时，一股森森的寒气迎面袭来，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大部分的弟子都被叫去了前院，这里竟无一人看守，她小心翼翼地在这空荡荡的地牢里摸索，七拐八拐地像是迷了路，无意间发现一个暗门，心想，宛宁也许被关在这里。

机关触动，发出吱呀的声响，因年久积灰，门开的有些缓慢。

门内尽头竟是一个年近中年的男子正闭目打坐，脸色发白，像是重伤未愈，虽有些蓬头垢面，但是衣食俱全，倒也不算亏待，只是不知为何手脚被锁链束缚。

顾杞雪愣了一下，想当做无事发生一样悄声退出去，却不想那男子早已察觉，开口说道：“今日莫白怎未亲自来……”说完他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他何等聪慧，自是知道这小姑娘不是莫白派来的，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于是嘴角一扬，说道：“小丫头，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声音有些沙哑，顾杞雪站着有些远，仔细分辨方听得清，借着微弱的光，才看清他的模样，倒也生的端正。

慕剑山庄的地牢里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人物，莫不是被抓进来的江湖大反派？！

“这是地牢，你是谁？”顾杞雪回道。

那男子盯着她看了很久，缓缓说道：“在这地牢里的自然是些亡命之徒，小丫头，你是慕剑山庄新来的？你长得有些像一位故人……”

“我叫莫小七，山庄的二师兄沈烨是我师父。”

“你走近些，我看看……”

顾杞雪对他说的那个故人也挺感兴趣的，见他手脚被锁着，身子虚弱，应该不会有太大威胁，于是朝他走进了一些。

恍惚间，男子心下万千感慨，伸手示意她再走进一些，顾杞雪见他手指颤抖却未再向前，只说道：“你伤的很重。”

男子又调息了一会，说：“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三十年前，还是先朝的时候，那会当今圣上还只是个靖国公府的小世子，那时候的皇帝还姓陈，那时候建康的萧氏一族还是名门望族，是皇家的倚仗，当年萧家出了一个定北侯，他建了一只定北军，横扫西域，令突厥、青燕都闻风丧胆……丫头，你听说过定北侯，定北军吗……”

顾杞雪听得云里雾里，她从未听过，她摇了摇头。

“难怪了，定是都被李桓抹杀干净了……你知道当今圣上是如何夺取皇位，灭了萧家的吗？”

“书院的先生说是前朝陈商帝昏庸无能，贪恋美色，以致民不聊生，然后当今圣上协同我爹爹和其他肱骨大臣一同平了乱，打下的和平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竟然笑出了声，惨然地叹息，说，“李桓，无愧是你啊……”他打量了下顾杞雪，回味起方才她说的话，忽然咆哮道：“顾萧啊顾萧，你让莫白囚我于此，究竟是为何啊……终有一天，我要让你看清这是非颠倒的世间！”

“呃……”男子话说一半突然被硬物击中穴位，再不得出声。

“伤成这样还不老实！”沈烨赶来的晚了些，心想也不知这人对顾杞雪说了哪些胡话，

他见此人疯言疯语，随即出手制止了他。

“师父。”顾杞雪有些心虚地喊了他一声，沈烨将她领出了暗室。

“他跟你说了什么？”

顾杞雪回想了下，那人说的乱七八糟，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描述，就只得摇了摇头权当听了个话本，“没什么，听不太懂，师父，他是谁呀？”

他是白夜宫的首领傅瑶光，传言白夜宫被皇城司和慕剑山庄合力围剿，首领坠入悬崖不知所踪，殊不知是被慕剑山庄莫白暗中救起，为掩人耳目，一直关在地牢的暗室中。

“不管他是谁，你以后离他远些，就当没见过他。”沈烨没有将傅瑶光的事告诉顾杞雪，顾杞雪也不再追问，毕竟她来地牢主要是来找宛宁的。

地牢角落里有一个羸弱瘦小的身影，那便不久前被关进来的宛宁。她应该是醒了，只是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走近时身子朝里瑟缩了一下，可能以为是来审讯她的暗卫。

“宛宁。”

“小七？”她微微睁开眼睛，见到是顾杞雪眼神里透着疑惑。她靠着墙坐在地上，映在白色中衣上的血渍随着摩擦晕染开来，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颓废，许是身上太疼，也不敢乱动。

顾杞雪将带来的伤要从牢门的缝隙地给她，宛宁瞧见顾杞雪受伤的左手，迟疑道：“你的手？”

“我没事，这伤药你先拿着，晚点我再向莫白求个情？”顾杞雪说道。

只见宛宁摇了摇头，勉强一笑：“你不用再替我费心了，我可是一个细作啊……”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我本不愿意相信的，可是，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是说是莫白救了你，收留了你吗？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你是来审我的吗？”宛宁冷冷地问道，顾杞雪一时语塞，若不是从她口中听到她亲口承认，她印象里的宛宁还是那个活泼可爱，喜欢偷懒，累了会跑来找她诉苦，还会做点心给莫白哥哥的小姑娘，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行刺莫白，或许她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她姓苏，她叫苏宛宁。”沈烨忍不住缓缓从顾杞雪的身后出现，只见他向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临安苏家的长公子苏若安是你亲哥哥，我没说错吧，苏宛宁！”

宛宁向来怕沈烨，听到沈烨方才的话语震惊地抬起头，彷佛她隐藏的一切都被看穿识破，见沈烨打开牢门走进来，她惊慌失措颤抖道：“你想干什么？”

“你怕什么？”沈烨觉得有些可笑，反问道。

“就算杀我灭口，你以为慕剑山庄对苏家做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吗？”宛宁激愤道，随即将自己抱成一团，委屈和害怕将她的意志击溃，不知不觉已经哭花了脸。

沈烨摇头叹息，将地上远远的那瓶伤药捡起放进她身边，说道：“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我与师兄那晚提到苏家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是你碰巧偷听到的吗？”沈烨起身说道。

“什么？”宛宁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烨。

“不那样说，你怎会想着要下山，那日在山下受到偷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你果真偷偷离开了我们，我便一路在背后跟着你，师兄不过是将计就计，利用你将他们引出一网打尽……”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一直想要接近师兄，就是想调查当年的事情，不久前你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告诉了你所谓的真相，后来你便暗中通过信隼与那人联系。”沈烨掏出一了封信，扔给了宛宁，“这是我在扬州时截获的，那只信隼是白色的吧？”宛宁颤抖着拿着信，看着信中的字泪如雨下。

原来是说在扬州客栈落在窗户边上的那只白色信隼，顾杞雪在一旁恍然大悟道：“啊，是那只！我还以为是莫白哥哥的……”

“山庄的信隼由我负责驯养，每一只都有记号，那只白色的是你偷的吧，你想掩人耳目，让旁人以为你是在帮少庄主传信，可惜那只信隼未训练成熟迷了路飞到了我身边，又或者与你传信的人当时也在扬州……”

“到底是些什么人？”顾杞雪问道。

“他说他是苏家的人，是哥哥的亲信……”宛宁小声地说。

顾杞雪与沈烨相视一眼，深表疑惑。

“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那天听到你们的对话，我就想下山去找他，他们有我哥哥生前的随身之物，接着便说要替我哥哥还有苏家报仇，让我告诉他们上山的路和机关，与他们里应外合刺杀大师兄……”

“所以你就……”

“那天晚上我潜进大师兄的房间时我便知道我错了，大师兄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闭着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时我的剑都快刺到他胸口了，他还是没有还手，可是我犹豫了，我下不去手……后来我想只要我被抓了，他们见我败露就不会再偷袭山庄了……是我对不起大师兄……”宛宁已经泣不成声。

“既如此，明日你便好好认一认。”沈烨转身离开，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慕剑山庄与苏家的恩怨不是一时能够说清的，但是师兄当年救你也只是因为与你哥哥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