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景二十一年的八月初八,是顾杞雪大婚的好日子,可这一天,在送亲的人群里有个被称作是她师父的奇怪人出现了,更令人奇怪的是,这被称为“师父”的人竟不让杞雪喊他师父,却让她叫他,沈烨。
沈烨……
这名字听着好生熟悉,可尽管顾杞雪如何努力回想却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曾有过这样英俊帅气的师父,又何时在何地认识过他。
“你倒是将一切忘得干净。”沈烨似有些埋怨又有些无奈地说。
顾杞雪疑惑地看着他,他一袭白衣如雪,负剑而立,看着年纪轻轻却仿佛历尽了江湖风霜,像是传闻里的江湖大侠。
匆匆的照面,还来不及细想那些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
吉时将至,顾杞雪穿着鲜红的嫁衣与沈烨擦肩而过,凤冠上的珠花轻轻碰到了他的衣肩,随着步子摇摆,像极了主人紧张而又欣喜的模样。沈烨似有许多话语想说,可话到嘴边被眼前的景象迷了眼,他痴痴望着,却从未敢想过她身着嫁衣的模样,竟如此美艳动人。
“姑娘走慢些,可别乱了行头。”老嬷嬷说道。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全府上下都出动了,有凑着看热闹的,有忙活张罗的,一众亲戚们蜂拥而至,连顾萧手下的精兵锐将也捧场来了,一时间竟觉得这将军府着实小了些。
顾杞雪有意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远处的沈烨却来不及说一个字,可后来也曾后悔过每一次的相遇和离别,为何总是草草了之。
而沈烨被挤到人群的最后,只得远远地望着,望着顾杞雪嘴角浅浅的笑意,直到渐渐隐没于盖头之下。来迎娶她的是长安城里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是众人看好的良缘良配,是御赐的天作之合。每每想到此,沈烨内心闪过一丝丝的羡慕和嫉妒,都只能和着苦涩被深深的埋藏起来。
“罢了,忘了,也好。”
有些事情有些人既然想不起来就当云烟散了,既然命运选择忘却,又何必总是执念着过去。
而在此时的顾杞雪心里,她想着、期盼着的人叫沈洛筠,从乾景十九年到如今心念着的人一直都是沈洛筠。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沈烨这个名字,尽管相逢一面似曾相识。
乾景十九年末的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雪深足有尺厚,寸步难行,顾杞雪出生的那一年也下着这么大的雪,到如今整整十八年。
可这一年,顾杞雪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了好几日也不退,整日昏睡呓语,可偏偏顾大将军身处边关,不在府中,顾夫人自是急坏了。
顾杞雪的大哥顾楠风独自一人踩着厚厚的雪去请了长安城最好的大夫,大夫年迈,顾楠风便一路背着大夫到府中,为方便照看就索性请大夫住下,可谁知那大夫摇了摇头叹息无能为力。
可就在一家人一筹莫展之时,有个顶着风雪赶路的道人路过,见顾楠风在府门口焦急模样便上前询问,道人头发已然花白,却健步如飞,内力深厚,自称师承昆仑一脉,下山游历多年,懂得些医术,愿尽力一试。
那道人倾尽医术,终是压制住了顾杞雪的病情,虽不能根治却也能保三年不会病发,待来年可至蜀中药王谷寻求根治之法。临走之时,顾夫人特地请了那昆仑道人给女儿算了一卦,那道人只悄悄与她说了四个字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后来顾楠风多次问母亲那昆仑道人说了哪四个字,顾夫人都不曾说。
就这样,顾杞雪在榻中过了她十八岁的生辰,也在榻中过了新年,待到春暖花开,病情痊愈,就在众人欣喜之时,顾楠风才发现他的妹妹失忆了,倒不是不记得父母家人,也不是不记得诗书常识,只是堪堪忘记了乾景十九年的所有事情。
也许那一年太过无趣,所以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吧……
顾夫人总这样安慰自己的女儿。
从那以后,府中上下皆不提乾景十九年的事,甚至那年新入府的府卫、侍从都被调走了,就仿佛那一年真的平淡无奇。
于是,在乾景二十一年的春日,顾杞雪遇到了沈洛筠,从此她一点点萌芽的爱意便油然生长,阴差阳错,百转千回。
只是这一年的顾杞雪有着另一个名字叫莫小七,而沈洛筠也有着另一个名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