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三错 第19章 第六章 误会 中

第二日李笙来说永宁公主设了斗香会，点了名要顾杞雪去。

顾杞雪并不擅长调香，也不痴迷熏香，向来不参与这种斗香会，所以与这长安城的贵族名媛格格不入。香席之中，参与的人需要将自己珍藏的或者自己制作的名香拿出来比试，想来这永宁公主是故意想找她的麻烦，可毕竟是公主之邀，顾杞雪也不得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斗香会在设在靠近东市的沉香阁，是专供宗室子弟斗茶斗香的地方。李笙身着艾绿色齐胸襦裙，绣着粉色荷花的纹样，外披一件青白莲纹大袖衫，宛如出水芙蓉，清新灵动，飘飘然如仙子一般。

“你今日穿得真好看。”顾杞雪靠近她耳边悄悄地说，她抿嘴一笑，回道：“你也不赖，难得见你穿得如桃花儿般秀丽，果然是要出嫁的人~”

“你尽取笑我！”

沉香阁中，永宁公主坐在主位，两边坐着受邀的各宗室女子，还有一些名门之女，大都年龄相仿，顾杞雪不常与她们走动，故除了李笙外都不认识。

永宁公主天生丽质，容色绝姝，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传闻恃宠娇纵，连驸马在她面前就如猫狗一般唯命是从，毕竟是圣上最钟爱的公主，自幼娇生惯养的，有些嚣张跋扈也是能理解的，她有她作为公主的骄傲，可再骄傲的人真的能守住自己的幸福吗？顾杞雪始终不能理解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永宁公主竟会选择嫁给谢奕这样身有残疾的纨绔，她表面的风光和身后的无奈又有多少人知呢。

斗香，先斗香篆，每个人的香篆各不相同，大多是自己设计，先斗其香味，再斗其形态，斗完香篆，再斗香的立意、取名、香气、韵味和留香时间，甚至焚香后的香烟造型也要比上一比。一轮下来，芬馥满屋，晶荧照灼。

永宁公主特地拿出了她自制的香，随着香烟袅绕，她慢声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故此香名，思洛。”

思洛，思洛，思念洛神。

闻着这香气，顾杞雪竟想起了上次在昭文书院见到的裴子巽那未誊写完的《洛神赋》，不知是否还在那藏书阁的书桌上。

斗香结束，除了永宁公主的思洛香，胜出的是李笙的欢棠香，接着便是要相互品香赠香。

而顾杞雪本就觉得自己是凑数的，只带了找茶馆老板娘从西市买的一款西域风情的香。

“李笙，你身旁的这位倒是第一次见，不介绍一下吗？”一个身着艳丽的女子说道。她指的便是我了，李笙看了看我，笑道：“你看我，都忙着斗香，忘给介绍了，这位便是顾将军的女儿顾杞雪。”

“原来这便是传闻里与刺客斗智斗勇却连弓箭都拉不开的将军府嫡女？”随即便是一阵嘲笑声，“没想到竟连这制香也是不懂的……”

顾杞雪应付地笑了笑，并不想与她们牵扯太多，恭敬道：“我不擅长制香，以后还请各位姐妹多多指教。”

“顾杞雪……”永宁公主闻言起身朝她走来，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略有不屑地道，“原来你叫顾杞雪？”

顾杞雪不明她的来意，永宁公主找她来难道就是想看她的笑话嘛？

“正是，杞雪见过公主。”

永宁公主“哼”了一声，似是不满，话语也变得阴阳怪气：“没想到子巽哥哥竟会娶你这样的人！”

顾杞雪心想她这样怎么了？是样貌不佳，还是学问不够，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了这位尊贵公主，竟要如此嫌弃她。李笙在一旁也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沉香阁内安静了下来，都看着顾杞雪和永宁公主，见两人僵持，旁人都噤声知趣的走开了。

这时，永宁公主让侍女将她用思洛香做的香囊递给顾杞雪，说道：“看来你一点儿也不懂香，这个香囊就给你吧，子巽哥哥可不喜欢你这清清淡淡寡然无味的……”她忽然靠到顾杞雪耳边，轻声说：“若要抓住他的心，就要有点这身上的香气……”说完她咯咯笑起来，未再多看我一眼便准备带着人离开。

“多谢公主的美意了。”虽说是道谢，却没有一点诚恳的语气，顾杞雪冷冷道。

永宁公主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本就看着她不顺眼，一时来了气，转身道：“你当真以为子巽哥哥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那日他替你解围，教你射箭不过是因为与我赌气罢了！”

“那又如何？”顾杞雪仰起头反问道。

“你没听说我与子巽哥哥才是两情相悦吗？”永宁公主贴上来，小声厉色地说道。

顾杞雪后退了一步，不服道：“可你已经有驸马了。”

“驸马？那个瘸子？若不是他，我早已与子巽哥哥天涯海角，远走高飞了！”永宁公主气红了眼，不知是后悔还是心痛，她发疯似的笑着，她的侍女见怪不怪地扶着她离开了沉香阁。

沉香阁外，谢家的马车早已停着等候，永宁公主神色疯癫，众人低头不敢言语，她自顾自上了车，全然没有发现在她身后的谢奕。

谢奕颠簸着步子，他是来接公主回家的，可即将踏入阁内时却将一切都听了去，他躲在一旁，平复了许久才缓缓走出来。

那个整日嬉笑的纨绔谢奕，如今竟满脸病容，再也没有往日的笑容。

永宁公主回了谢府，大发了一通脾气，贴身侍女绿荷战战兢兢地替她收拾着被摔碎的物件。

“绿荷，之前让谢媱好好查查这个顾杞雪的，查的如何？我绝不能让她嫁给裴子巽，子巽哥哥只能是我的……”永宁公主道。

“听闻这个顾家大小姐一直独自生活在京中，没有规矩，虽得罪了公主，公主何必跟一个武夫之女计较，奴听说她曾得了一怪病，说时常头痛难忍，噩梦连连，众多世家公子都不敢娶她，直至年前方才痊愈，为此顾将军还特地澄清了此事。”绿荷将她所听到的传闻一一道来，“哦，还有一事……”

“快说。”永宁公主不耐烦道。

“听说她与西南王世子走得很近，常一起进出书院、茶馆的……”

“西南王世子……可是那个段书瑜？”永宁公主回忆了下。

“正是。一早便有传言说段书瑜爱慕顾杞雪。”

永宁公主听了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法子，悄声对绿荷说道：“算了，既然她要嫁给子巽哥哥，我便送她个礼物，你将思洛香的配方给她送去吧……”

“啊？那可是公主你费了好多工夫才配出来的香！”绿荷满脸疑惑，自家公主变脸怎么这样快，竟将这宝贝拱手送人。

“还不快去，再过几日便要七夕节了，她定用得上。”

绿荷方才退下，便有小厮急匆匆地过来，守在门口，请求道：“公主殿下，驸马……驸马求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