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三错 第13章 第四章 相思 中

顾杞雪应是喜欢上了沈洛筠，就仅仅的几次照面，许是他长得太俊俏，许是他太温柔，许是《白霜记》的推波助澜，许是那模糊的如真如幻的梦境作祟，顾杞雪对沈洛筠的爱慕之情越来越深了，可一想到自己与裴家的亲事，想到自己与沈洛筠无法坦诚相见，甚至不可能在一起时，难免心痛难受，到头来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白霜记》有新的了吗？”顾杞雪望着窗外的雨发呆，问着身后为她梳妆的阿暖。

阿暖摇了摇头，转身去取衣服，她随即拉住阿暖的手说：“等等，找件府卫的衣服，我要出去一趟，若先生们问起来，你就说我病了今日不学了……”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顾杞雪赶到昭文书院，骗昭文书院的守卫说是替顾小将军拿遗落在练武场的东西，却直奔藏书阁而去。

若真的不会有结果，不如早些了断，了断之前好好道个别吧。

她深呼吸鼓起勇气推了门进去，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窗边的书桌上摆放的笔墨还如那日一样，只是墨已干了，沾了些灰尘，宣纸上的残留的清秀字迹是沈洛筠临的《洛神赋》。

顾杞雪心空了一下，她在藏书阁等了好久，等得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趴在书桌上听雨听得入了眠，再醒来时天已放晴，阵阵微风吹得纸页飞舞，弥漫着青草的气息，而藏书阁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果然连老天爷都不帮她，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吱呀——”

听到一阵推门声，顾杞雪欣喜若狂地转身，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温文尔雅的沈洛筠，而是一身浅黄蟒纹锦袍不怒自威的男子，藏书阁离书院内室很近，而能穿这样出现在这昭文书院的也只有一人——当朝太子李承言。

“你是什么人！”他皱了皱眉，语气清冷。

“太、太子殿下……我，我……”虽说顾楠风以前是太子的伴读，可顾杞雪却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准确地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太子，又是大梦初醒，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所措，也不敢抬头看他，那磨人的气场吓得她只想低着头准备下跪行礼。

“来人——”李承言听不得她说话支支吾吾，见她一身府卫小厮打扮，误认为是偷鸡摸狗之辈，随即想招手喊人。

顾杞雪心想小命休矣，若此刻说自己是顾楠风的妹妹女扮男装，也不知这位殿下会不会信，思来想去，她索性跌坐在地上，只盼日后爹爹和哥哥能来救她。

“顾、杞、雪？”

来人声音清脆，语气却将信将疑。

顾杞雪闻言抬头一望，这才发觉太子身边竟还有一人，那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不待她看清那来人的模样，光是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南□□有的熏香，便知这不是段书瑜是谁？！

顾杞雪猛然朝他点了点头，没想到多年未见，亏得他能认出自己，真是谢天谢地。

段书瑜见自个儿没认错人，乐开了花，随即将顾杞雪从地上拉起来，跟李承言解释道：“殿下，这人我认得，是顾楠风的妹妹顾杞雪，之前我跟她说过这书院里藏书珍贵，此番女扮男装想必是偷溜进来看书的……”

“见过太子殿下！”顾杞雪赶忙向太子行了拜礼，顺便偷瞄了段书瑜一眼，感谢他够义气，段书瑜见了嘴角一扬，意思是要她请他吃饭，顾杞雪心领神会，回他一个眨眼——没问题！

“原来是顾将军的女儿，”李承言竟露出了笑容，又仔细瞧了瞧顾杞雪，竟莫名有一种熟悉亲切之感，“以后若想看书听课不必穿成这样，你可以与楠风一样随意出入书院，自报家门即可。”

“谢过太子殿下。”

说来这李承言的武功是顾萧教的，顾楠风又曾是他的伴读，自然对顾家是格外眷顾，自然也不会计较顾杞雪今日的鲁莽之事，笑道：“回去告诉顾楠风若是得空来书院找我，我与他有要事相商。”

顾杞雪应了太子，便找借口离开了，她想着自己应是与沈洛筠再无缘分了。

事后，顾杞雪为感谢段书瑜为自己解围，与他约定在春兴茶馆会面，再见到他时，他着一身红衣摇着扇子一脸的邪魅，饶有兴致地喝酒，和老板娘谈笑风生。

这个段书瑜在书院里扮得一副纯真少年，在这茶馆又扮得一副花花公子，看来李笙不爱搭理他是有原因的，顾杞雪摇了摇头，无奈地坐下。

“听说你要嫁人了？”段书瑜抿一口酒道。

“怎么，没有嫁给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顾杞雪挑逗道。

说起她与段书瑜的关系，倒是更像兄弟之间的情谊，不过曾有很多人以为段小王爷爱慕她，可她知道段书瑜表面看着爽朗，面对感情则扭扭捏捏的，遇到喜欢的人更是不敢靠近，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了解李笙。

在段书瑜的心里，自始至终爱慕着的都是李笙一个人，可李笙偏偏也是个不主动的，更看不惯段书瑜这犹犹豫豫的样子，所以她就只能这样等着，等他鼓足勇气表白心意，等着他带着聘礼来娶她，这让旁观的顾杞雪看着难受不已。

段书瑜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小爷我留在京城是为了谁？”

“你若真心喜欢她，为何不向她求亲？”能让段书瑜留在京城死赖着不走的必定也只有李笙了——怀阳王的女儿，顾杞雪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原本是打算求亲的，可父王不同意，非要我回云诏娶什么五仙教长老的女儿，我便找个借口留在京城，现家里乱得很，即便回去了这世子位怕也保不住了……”段书瑜无奈道。

早听说西南王贪恋美色，侍妾众多，段书瑜虽为嫡子，却从小不受疼爱，母亲是政治联姻，生下他后便郁郁而终，据他所说老王爷的那些侍妾们恃宠而骄，他的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而他入京为质已久，本就与家中兄弟不亲近，若没有朝廷的眷顾，他孤身一人如何能在那虎狼之间周旋，如今依附太子也是想为自己将来谋个后路。

“那你今后如何打算？何不直接求圣上指婚？”

“呵，你以为我像你啊，我要让笙儿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说到李笙，他轻轻一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很无奈好嘛！”顾杞雪辩解道，本觉得无所谓，可如今越发地想拒绝这门亲事，满心里是沈洛筠的一言一行，与他暂短相遇的每个时光，还有梦里他那模糊的身影。

之后几日顾杞雪都试着去昭文书院寻找沈洛筠，可他就如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即便向书院的学生打听他的消息，或说未见过，或说不认得。

就这样顾杞雪像失了魂一样地回了家，不思茶饭，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白霜记》也从此消失了，如今西市卖得最好的书变成了《西域怪谈》，恍然间，仿佛与沈洛筠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而每日破碎的梦境里，那个白衣公子的身影始终挥散不去，可越想要触及，越变得模糊，那个模样是他又不是他……

李笙听闻自己的好姐妹近几日总是郁郁不欢，受梦魇折磨，特地送了安神的熏香来。

“听阿暖说你得了相思病，我还不信呢，我可从未听说你喜欢过什么人？”李笙见顾杞雪闷闷不乐的样子，假装打趣道。

顾杞雪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沈洛筠之事告诉她。

也许就是个梦，何必当真呢。

顾杞雪安慰自己，见李笙忧心忡忡的样子，为不想让她太过担心，挤出一个笑容道：“哎呀，这不是快嫁人了，紧张嘛……”

李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婚事定了这么久，你不会都没好好了解过你未来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