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坐在卧室的床上,抱着膝盖,眼睁睁地看着,工人在窗子外面加装铁栏杆。
他已经洗好了澡,换回了T恤短裤。他摸了摸脖子,有点疼,因为他太脏了,梁顾把他按在浴缸里用洗澡刷子刷了好几遍,力气大得恨不得刷出血来,有几处皮肤搓破了。
工人师傅手脚麻利,栏杆很快就装好了,透进来的光线减少,房间又阴暗了几许。
梁顾推门进来,叶宁回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怯懦和警惕。
梁顾阴沉着一张脸走近,叶宁爬下床,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梁顾,你别给我上链子……”
“好。”梁顾从兜里掏出一根麻绳儿,痛快地答应。
他直接把叶宁双手反绑了,踹倒在地上。
梁顾从后腰里抽出一根鞭子,来回踱步,鞭子的把手放在在手心里敲打。
叶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鞭子,空气安静得几乎凝结,令人窒息。
“演技不错,傻子演得挺像。”梁顾在叶宁面前站定,用鞭把儿挑起叶宁的下巴。
叶宁畏畏缩缩地,“村里人都知道你在找傻子,总得给你点面子……”
“我谢谢你。”梁顾冷哼一声,“装可怜,装柔弱,骗我放松警惕……”他靠近叶宁,阴恻恻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才是傻子?”
叶宁摇头,“没有,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辩解,“之前……之前也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没指望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下定决心再给你一次机会,想要对你仁慈一些。”梁顾用鞭子点着他的鼻尖儿,“可是你呢?你给我整这一出?”
“我不知道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我害怕。”叶宁低声说,“再说,我本来也没想跑,主要是,机会太好了……”
梁顾一口气噎住,“怪我喽?”他气得手起鞭落,一鞭子抽在叶宁的大腿上。
“啊——”叶宁惨叫一声,差点蹿起来。
梁顾又是一鞭子,叶宁雪白的小臂上立刻现出红色鞭痕,他嘶哈嘶哈喊疼,连滚带爬地想躲。
梁顾追上去踩住他,一鞭子落在他背上,“啊!疼,好疼啊。”叶宁在梁顾脚下,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翻卷挣扎,“啊哈,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梁顾你别打了。”
梁顾抬脚放开他,他慌不择路地逃到床上,往床里头滚,可是床就那么大,怎么滚也滚不出梁顾的手掌心,梁顾几鞭子下来,叶宁疼得钻心,彻底服了,他瑟缩着向后退,眼泪汪汪,“别打了别打了,我不跑了,真不跑了。”
“真不跑了?”梁顾单膝跨上床,逼到他跟前。
叶宁用力点头,“真的,真的真的。”
梁顾皱眉盯了他许久,叶宁眼里两汪水渐渐涨起来,鼻子一抽一抽地,想哭,又不太敢。
梁顾慢悠悠地咬牙道:“不该回来的时候你回来,不该跑的时候你瞎跑,我看你才是真傻。”
叶宁扁着嘴,小声儿说:“我要早知道你是那么想的,我就不跑了嘛……”说完,一串泪啪嗒掉下来。
梁顾看他那委屈巴巴的德行,虽然气还没消,这鞭子也没法再往下抽了。他起身,没好气地把鞭子扔到桌子上。
叶宁往后缩,退到床头,用肩膀擦了一下腮边的眼泪,偷偷摸摸地松了一口气。
梁顾注意到叶宁的神情变得古怪,他时不时扭一下屁股,两条腿的膝盖并在一起,艰难地蹭来蹭去。
“你干吗?想拉屎?”梁顾问他。
叶宁摇摇头,似乎很难以启齿,“我,我今天在树上被虫子咬了,太痒了……”
梁顾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耍诈,犹疑地盯着他。
“梁顾,”叶宁羞赧地叫他,“帮帮忙,要不给我解开,要不……帮我挠挠。”
梁顾往上一撩他短裤的裤腿,左边大腿内侧起了个大包,一片红肿,很明显被虫子咬得过敏了。
梁顾看看那虫子包,又看看叶宁,转身走了。
“喂,真的好痒啊……”叶宁绝望地看着梁顾的背影,恨不得把两条腿扭成麻花。
没多久,梁顾又回来了,手上拿了一管专治虫叮蚊咬的药膏,他挤出一点在手指尖上,把叶宁的裤腿翻上去。
“这里吗?”梁顾手指碰碰那包。
叶宁一哆嗦,“是……”
梁顾把药膏点在那包上,均匀地抹开。红肿的皮肤本就发烫敏感,手指一触碰,感觉更是诡异,叶宁忍不住哼了一声。
梁顾抬眼看了他一眼,叶宁立刻闭嘴,不敢出声了。
偏偏梁顾涂药涂得特别仔细,叶宁只觉得又麻又痒,百爪挠心。他仰起头,咬着嘴唇,涨红了脸,扭来扭去,脚趾抠床,拼命地忍着,偶尔泄露出一点难耐的喘息。
慢慢地,梁顾的气喘也乱了。
叶宁越是忍,梁顾越是忍不住。
终于,叶宁再一次发出轻喘的时候,梁顾理智全无,他一把揪住叶宁的衣领,把他掀翻。
叶宁大惊,“你干什么……”
“别说话!”梁顾把他脑袋往枕头里一按,“你自找的!”
“放开我!”枕头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不放!”
“放开!”
“就不放!”
小孩子拌嘴似的你来我往,一点没耽误梁顾的动作。
梁顾把叶宁牢牢地压在身下,紧紧拥着他,叶宁头发还没干透,湿漉漉地散发着水气和香气,梁顾一时心醉神迷,忍不住贪婪地亲吻他的脖颈耳根——他想叶宁,实在太想了。
“梁顾……”叶宁哼哼唧唧,打断了梁顾的思绪,梁顾不知怎么又想起叶宁干的缺德事儿,越想越恨,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儿。
“啊!”叶宁一声惨叫,全身猛然绷紧。
梁顾没忍住闷哼一声,“你轻点儿。”
“你才轻点儿!”叶宁骂他,“你个变态。”
“你个骗子。”梁顾也骂他。
梁顾解了叶宁手上的绳子,叶宁得了自由,就想往前爬。
梁顾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去捉他的手,跟他十指交握。
叶宁被梁顾制住,跑不了,慢慢地,也不想跑了。他突然好想看到梁顾的脸,“梁顾,我想看着你……”
他挣扎着转过身来,梁顾和他对视,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轻轻吻着他,一如往常。
叶宁再也绷不住,他抱住梁顾,眼睛湿了,“我想你。”
梁顾察觉到了他的动容,追逐着去吻他的唇和湿润的眼角。
叶宁把梁顾抱得更紧了,“梁顾,我好想你……”
***
天黑了很久了,房间内一片静谧。
两个人互相紧紧拥着,谁也没说话。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最轻松的时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从容。
梁顾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安宁,他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里,不再回想从前,也不用面对以后。
叶宁许是太累,在他的怀里慢慢睡着了,鼻息悠长,胸口一起一伏,睡得安稳。
梁顾清楚,这安宁如此令人着迷,正是因为安宁的表面之下,有太多的不安。
他轻抚叶宁的脸颊,吻着他的头发,悲哀地想,这个人,是真的留不住了——
他深深地迷恋他,又无法再全然相信他。
梁顾想起叶宁无数次的表白,心中一阵刺痛,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向叶宁求证,当他一次次目光灼灼地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已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信心全无,即使像现在这样把他搂得再紧,也担心某一天他会决绝地离去,像一缕轻烟从指缝飘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如果从今以后,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需要去斟酌、去辨别真伪;如果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提防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那样的日子,该有多痛苦?
到底该何去何从?该怎么办?
***
那一夜,很久没有做过噩梦的梁顾突然惊醒了,耳边轰鸣回响的,竟然是谢一菲的一句话——
“他代替了小景,活在我们中间……”
“代替了小景……”
“小景……”
梁顾猛地坐起身,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
他看着旁边熟睡的叶宁,咽了一下口水,满眼惊惧地念着那个名字:“小景……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