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国历526年,月国皇帝姬也病逝,衡阳王之子过继为皇子,继承大统,因新帝年幼,不能理政,按照先帝遗旨,由长公主姬沅代理朝政,丞相徐汇从旁辅佐。
安华太子姬衡在新帝登基三日后,自缢在大牢之中,长公主念及兄妹之情,追封了他为安阳王,欲将其葬入皇陵,却遭到了以丞相为首的一众文臣的反对,弑父谋反的畜生,不可入皇陵,在早朝之时,引经据典的辩论了三个小时后,双方陷入了僵局。
小皇帝登基之后,就搬入了先帝的寝宫,但一直哭闹不止,不肯停歇,姬沅怕他把自己哭坏了,就把自己边上的澄阳殿收拾了出来,给小皇帝住,大臣们一开始也不同意,但见小皇帝住进澄阳殿确实就不哭了,便也罢休了。
为了稳住小皇帝的情绪,姬沅干脆在澄阳殿办起了公,姬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屁孩好像真的很黏她,看到她就不哭不闹了,乖巧得很,搞得她平时不仅要处理政务,还要哄孩子,心累的很。
“长姐,你今天在跟丞相吵什么啊?”六岁的奶孩子趴在姬沅身上,天真地问。
姬沅本来不打算理他,但想了想,笑道:“你还小,自然不懂,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都是恶狼,他们最想做的就是将你压在地下,吸你的血,吃你的肉,长姐这是在保护你。”
小皇帝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抱着姬沅的手更加用力,奶声奶气地说:“那长姐要好好保护我,英儿害怕。”
被他紧抱的姬沅写不了字了,干脆也就搁下了笔,摸了摸小皇帝的头,轻声说:“我要回寝宫了,陛下答应我,不要哭闹,行吗?”姬沅起了身,便想将小皇帝放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小皇帝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长姐是不是又要去看那个睡着的姐姐了,英儿也要去。”
姬沅无奈地叹气,但也不想跟他纠缠,便也带上他一起了,澄阳殿往左再走几步路,就是姬沅的凤阳殿,姬沅懒得麻烦,就直接抱着小皇帝走了过去,遣退了宫人,两人便进了姬沅的寝宫,小皇帝倒是轻车熟路,几下就爬上了姬沅的床,饶有兴致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女人。
自从上次暴雷天,姬沅把小皇帝带进了自己寝宫之后,小皇帝就对这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时不时就吵着要来看她醒没醒,姬沅一开始还严厉的训斥他,后来也就随他了,两个人等比之一个人等,似乎要没那么难熬一些。
成郁然这次昏迷已经快有一个月了,要不是呼吸一直很平稳,姬沅都要以为成郁然被自己给亲的毒发身亡了,解药她已经拿在手上了,只要成郁然一醒,就能给她喝下,所以,快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成郁然依然沉静的睡颜,姬沅垂了眸,心中无法抑制地溢出了丝丝绝望,好不容易找到了解药,只要等她醒过来就能服下,但她偏偏一直没有醒的意思,像这样给了人希望,又用时间慢慢地去消磨,简直比凌迟还要难受。
“长姐,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呀。”小皇帝的日常发问让姬沅更加难受,她皱了皱眉,转身泡茶去了,并不搭理小皇帝的疑问。
每次坐在这桌上泡茶,姬沅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成郁然坐在对面饮茶时的各种姿态,各种神情,姬沅苦笑一声,继续摆弄手里的茶具,却突然听见了小皇帝的尖叫,吓得她手一抖,沸水流出,痛感使她将小茶壶扔在了地上。
反应了好一会,姬沅才匆忙地起了身,往寝宫里走,一推门,就看见小皇帝惊恐地与躺在床上的人面面相觑。
成郁然一脸懵逼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屁孩,什么鬼!她上次好不容易教会了k023怎么温柔地叫她起床,这次终于十分的舒适地清醒了,结果一睁眼睛,这小屁孩的一声尖叫,差点没给她直接送走了。
小皇帝似乎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冲着还待在原地的姬沅一个劲地喊着长姐,可姬沅充耳不闻,专注地盯着成郁然,不敢开口,也不敢上前。
长姐?成郁然更加迷惑了,姬沅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小的弟弟了?她努力地支起了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地说:“这小屁孩谁啊?”话音一落,姬沅似乎突然反应了过来,几步走到了床边,抱住了成郁然,却依然没有开口,手还越抱越紧,勒的成郁然有些难受。
虽然被抱着的感觉很好,但现在成郁然的身子完全遭不住这么用力的爱,她咬了咬牙,有些呼吸困难地说:“你再用力一点,我就又要晕过去了。”
闻言,姬沅立马放开了她,坐直了身子,成郁然这才发现,姬沅已经泪流满面了,成郁然苦笑一声,温柔地为她拭了泪,明明说好是来保护姬沅的,可最终,让姬沅哭得最多的反而是她自己。
“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只要是对着姬沅,她愿意穷尽她所有的温柔,就像唐芸治愈漆权一样,治愈她,成郁然已经想清楚了,不管姬沅以后的命运是什么,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就由她来守着姬沅,不再让别人伤害她。
见姬沅依然没什么反应,成郁然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盯着她和姬沅的小屁孩,决定转移一下话题,“这个小屁孩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姬沅看了一眼小皇帝,轻声解释道:“这是当今陛下,是我的幼弟,他今日闹腾得很,我便将他带过来了,没想到你会醒过来,吓到你了吗。”她贪恋地摸了摸成郁然的脸,感受这个人存在的实感。
这么一说,成郁然倒是想起来了,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了,那也就是说,月国皇嗝屁了?那姬沅怎么这么淡定,月国皇帝怎么说也是姬沅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怎么也不该这么平静啊。
“我这次晕了多久?”姬沅将小皇帝从床上抱了下来,叫了宫人领走了,温柔地注视着成郁然,答道:“快一个月了。”
果然,成郁然无语,刚想说些什么,姬沅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了布塞,递到成郁然的嘴边,“张嘴,把这个喝了。”成郁然虽然觉得这个液体的气味有点奇怪,但想着姬沅也不会伤害自己,也就喝下了,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就跟纯净水一样。
“把手给我。”两人温存了一会,姬沅伸出了手,成郁然也没有问什么,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姬沅捏了捏她的手腕,打开了床边桌上的漆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细针,在成郁然的手腕处试探了一番,便狠狠地刺了进去。
微微的刺痛感让成郁然不自觉皱了眉,这个感觉跟她以前做的针灸很像,不同的是,针灸一般是避开血管的,但姬沅显然就是冲着血管去的,血液从细针的周围溢了出来,滴在了被子上,姬沅将针抽了出来,然后专注地盯着细针。成郁然好奇,也跟着盯细针,没一会,细针开始起了变化,从针尖开始慢慢地变黑,然后蔓延了整个针身。
看着针体慢慢变黑,姬沅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她崩溃地看着成郁然,哭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用……。”看到这么歇斯底里的姬沅,成郁然的心揪了起来,难言的心酸从心底溢了出来,成郁然将姬沅抱进了怀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
不该是这样的,成郁然心里难受要命,就算是上一世的姬沅,也没有这么歇斯底里地崩溃过,这次自己明明来帮她了,却让她露出了这样狼狈的模样,成郁然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方向。
好不容易,姬沅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红着眼睛看着成郁然,像是说给成郁然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得轻声呢喃道:“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的,一定会。”
成郁然的心情一下子酸涩难忍,这样的情形,她一点也不陌生,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语,上一次这样的是她那可怜的父母,成郁然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强烈的自厌感翻涌而来,又一次,她又一次变成了拖累人的废物,这样的想法就像是一只黑色的大手,不断将她往以前那个熟悉的深渊拽。
“宿主,检测到您的情绪发生了异常的波动,可能会影响你的健康,请您及时调节!”k023的声音在脑子里炸起,同时一股清凉的感觉迅速地流遍了成郁然的全身,强行将她从情绪的黑海里拔了出来。
“阿和,你怎么了?”姬沅焦急的声音钻进了成郁然的耳朵,成郁然凝了凝神,看清了姬沅脸上明显地担心,成郁然晃了晃脑袋,轻轻地抚摸上了姬沅的脸,稍微清醒了一点,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上一次,她无可奈何地当了逃兵,既然老天爷都愿意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呢,就算要死,也要比上一次死的更有担当才行。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成郁然微微低头,吻住了近在咫尺的红唇,相触的那一刻,两人的身体都不禁轻颤了一下,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跟上次那个轻触感觉完全不一样。
成郁然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受过国内言情剧十多年的荼毒,也不至于贴着就不动了,她小心翼翼地轻轻吮吸了起来,姬沅的唇不算薄,也不算厚,唇峰是微微有些翘起的,看起来就十分适合接吻,恰到好处的柔软引得成郁然顺着她的唇形,辗转碾压。
唇上不断传来的酥痒感让姬沅几乎酥了半边身子,软软地靠在了成郁然的怀里,但见成郁然始终只是在唇上停留,从小在皇宫长大,她可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该懂得,她都懂,不该懂得,她也懂,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从成郁然怀里挣脱出来,直接把还在发蒙的某人推倒在了床上。
看着居高临下的姬沅,成郁然眨了眨眼,这么狂野的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姬沅的唇就贴了上来,湿滑柔软的小舌毫不犹豫地钻了进来,撬开了成郁然的牙关,与她纠缠在一起,不受控制溢出的津液成了最好的润滑剂,让舌尖的摩擦变得更加的顺畅,成郁然只觉得自己的下腹涌起了难言的沉坠感,她反手抱住了姬沅,想跟她贴得更近,两具身体,小幅度的摩擦了起来,火,似乎越烧越大了……
“长姐?”稚嫩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成郁然耳边炸起,吓得她立马推开了趴在她身上的姬沅,惊恐地往门口一看,就看到小皇帝一脸疑惑站在那,看着她们。羞耻感让成郁然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然后她鸵鸟般的躲进了被子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姬沅倒是十分淡定,安抚性地隔着被子摸了摸成郁然的头,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待会马上过来陪你。”看成郁然依然藏在被子里不出来,不出声,知道她还在害羞,就抱着小皇帝就出去了,只留成郁然一个人陷入了自己的各种小剧场。
之后,过了好几天,成郁然才有了出门见人的勇气,姬沅倒是真的贴心,自她醒过来,不管小皇帝再怎么哭闹,也不曾带他来过。
今日的天气很好,早上姬沅出门前特地跟她说,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成郁然也不想辜负她的美意,带着陆伯启就往御花园去了,现下正是春日,御花园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确实美得惊人,就连从小都对自然景观没兴趣的成郁然都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逛了一会,成郁然就累了,随意找了个亭子便想歇息,走得近了,才发现亭中还有一人,难道是先皇帝的后妃?成郁然走了上去,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这才看清了女人的相貌,这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但状态似乎很不好,上了妆也掩饰不了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
女人同样打量着成郁然,无神的双眼落在了她的身上,让成郁然有些难受,她清了清嗓,率先打破了沉默,“请问,是哪个宫里的娘娘?”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道:“你不认识我?”我应该认识你吗?成郁然更疑惑了,倒是身后的陆伯启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姬衡的正宫,当初姬衡谋反时,她还怀着孕,月国的先皇帝赦免了她,让她依旧住在东宫的偏殿里。”
难怪看着状态这么差,成郁然有些感慨,要说起她和姬沅的相遇,可不就是因为她代替漆权来参加眼前这个女人和姬衡的婚礼,如今才过了多久,就这般物是人非了,当初婚礼上的她是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却变成这般失意的模样,也难怪成郁然认不出她来。
成郁然犹豫了半晌,还是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毕竟姬衡的死完全是姬沅一手造成的,感觉无论说什么,都像是胜者居高临下的可怜,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或者说成郁然单方面的尴尬着,直到姬沅寻了过来。
那女人见了姬沅,几乎下意识地就退到了亭子的边角上,一副防御的姿态,姬沅也没想到成郁然竟然跟她在一起,挡在成郁然的身前。
成郁然:“?”
姬沅握住了成郁然的手,遣退了在场的其他人,包括陆伯启,盯着那女人,冷声道:“叶湄,我没有杀你,是顾念你的孩子刚刚出生,但你不要以为你骗我的事就那样过去了。”
叶湄闻言,掉下泪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姬沅,哭喊道:“你杀了我夫君,又灭了我满门,姬沅,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不如杀了我!”姬沅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她知道她现在是在激怒姬沅,这样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可她不想管了,死就死吧。
可姬沅并未如她料想的一样生气,只是转过了头,解释道:“阿和,我未曾灭她满门,只是发配去了边疆而已,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你为何要发配他们?”成郁然倒也不是什么圣母,只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却听见姬沅冷哼一声,道:“若要说起来,你们家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若非你用假解药骗我把姬衡葬入皇陵,你们家的人又何苦受这个难,全都是你的错。”姬沅慢慢走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要你活着,看你身边所有重要的人全部因为你遭殃,明白吗。”
叶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看鬼一样地盯着姬沅,却突然看到了什么,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姬沅,就算你杀了所有人,你也救不了她!哈哈哈哈……”
姬沅猛地回头,便见刚才还好好的成郁然此刻已经晕倒在了地上,她快步走了过去,将成郁然抱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叶湄癫狂的笑声却还在继续,她嘶喊着,仿佛一个彻底失控的机器。
“她会越来越频繁地晕倒,晕倒时间越来越长,然后死去,哈哈哈哈…………,姬沅,你也别想好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