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主的觉悟 第6章 吾皇万岁

“阿姐，你可是朕的亲姐姐，你不能杀我。”

“亲姐姐？你让沈晏衡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你的亲姐姐？”

我背过身，不再看他狼狈的身影，也避开他求饶的眼神。

“是你先背叛我们之间的亲情的，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生在帝王家，我不怨你，你也别恨我。”

碎金色的光辉照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却被高墙阻隔，照不进这一方天地。

“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你自己了结吧。”

我步出崇文殿，连曦领着一众女官跪下，口中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心底那股空虚酸胀一涌而来。喉咙处阵阵发痒，带着难以忽视的腥甜味道。

天色渐沉，有乌云席卷。

“要下雪了。”

“陛下，陛下！”

头痛欲裂，眼前的影像越来越模糊。

……

快要入春时，我将我所获得的情报传给谢停煜。并借了一支兵马给他，他果然不负我所托，成功杀入京都，报了自己的血仇。

虽说他成功登基，却还是有顽固派想要攻打我大晋。

再见谢停煜时，我设了一个局。

“我只想要一个承诺。”

并非是我不信任他，只是我更需要确认。就如同，他如今入我大晋，难道真的没有私心吗？

我的眼线可不是如此说的。

“谢停煜，我要你签署合约！”云雀呈上一份合约，我手中的刀又往云暮的脖子处近一分，“你也不想让他死对吧，云泽临终前让你好好照顾他，若是你食言，你也无颜面面对故人！”

我终于知道，云泽早就死在四年前我的剑下。此刻这个和云泽长相相似的人，是他的亲弟弟，云暮。

谢停煜的步子一顿，眉头紧皱。

“我答应你。”

我轻笑一声，看着他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章。

“我要你起誓，承诺在你和他活着期间，你们大周的铁骑不准踏入我大晋半步，若北方有强敌来犯，你们亦不能趁人之危，反之我大晋亦如此。如有违背，天诛地灭，大周必亡！”

他看着我，举起右手起誓：“我谢停煜今日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大周的铁骑绝不入晋国一步，愿与晋国共御外敌。如有违背，我大周三年必亡！”

“多谢。”

我这句话是真心的，若是他要强来，我必不是他的对手。

谢停煜先离开了，我承诺稍后会放云暮离开。

“何必呢？”

云暮的这句话不带任何情感，冰冷地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要在我死之前，为大晋的未来铺路。”

他忽地转过身，我手中的刀落在他的手上。

“当年你杀了我兄长，这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他的眼中沾染仇恨的血色，“可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可当我知道当年杀死我兄长的是你，晋华长公主时，所有的一切仿佛又有了盼头。”

刀尖划破我的肌肤，渗出鲜红的血珠。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不如死在我手里，了却我这一桩心魔。”

“我会死，但不会死在你的手里。”我抬手拍在他的手背上，他躲闪不及，连连后退，“我什么时候死由我说了算。”

我和他又连过数招，最后他不敌我。

“原来如此。”

他擦掉唇边血迹，终是放弃杀我。

我看着他们离开大晋，两国至此能够稳定一段时间。

入春没多久，我的耳朵忽然听不见了。

太医说，我恐怕只剩三天可活。

惊蛰那天下了雨。

“我等不到他了。”

我躺在床上，周身疼得厉害，视线也模糊不清。

我没有听他的话，在他离开的时间动用太多内力，不到一年，我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连曦，大晋交给你了。”我依照直觉看向她的方向，“我相信你，你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好的学生。”

我想起国师的话，觉得有时候命运真的很神奇。他预言我是天生皇命，却因为是女子，如今我坐上皇位，却没有那个命。

“连曦，”我拉过她的手，“若是他回来，就说，我放他自由，他不必记挂我。”

恍惚间，我又回到与明黎初遇那天。不是他狼狈地被打的那天，而是更早的宫宴上，我遇到的那个小小少年。

他眉眼倔强，利用自己所学将几个皇子耍得团团转。

那天也是惊蛰，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天。

今年，惊蛰的雨亦下了一整天。

后记。

周国。

“陛下，云神医，探子来报，大晋女皇驾崩了。”

云暮下意识看向谢停煜，后者只是看着周国的方向，并未说话。

云暮挥手让其退下，这一刻他心中堆积的仇恨忽地一轻。

楼高风大，两人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

……

明黎得到消息，从苗疆赶回，一路上，马跑死了三匹。等他到皇宫时，已经是三天后。

连曦站在武德门前，看着满身狼狈的明黎走到面前。

“她……”

连曦眼尾猩红，一句话未说，向他伸出手。一个红色的平安扣躺在她的手中，上面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为什么？”

是不是他动作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就能救她了？

明明，他已经找到了救她的方法。

“陛下她一直在记挂你，她说放你自由。你可以去实现自己当初的理想了。”

当初的理想？

明黎抓着平安扣，呢喃着。平安扣上的铃铛叮铃作响，甚是悦耳。

当初他说，他不愿意留在公主府，他要行遍天下，救所有苦难之人。

可到最后连她都救不了。

“多谢。”

回长公主府的路变得异常长，长到他以为这辈子都走不到头。

公主府的布置一如从前，让他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书房内，那柄剑还完好地放在那里。

那是她的佩剑。

明黎抚摸着剑上的纹路，恍然间像是见到了赵祈清。他们在触摸同一柄剑，或许指尖此刻正碰到一起。

明黎举起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露出的手腕上有一条异常明显的红色血线，妖异非常。

“我来陪你了，赵祈清。你说让我殉情，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鲜红迸射而出，染红他洁白的脖颈。

一红一青的平安扣尽数被血浸染，跌落在地上碰撞出悦耳的乐曲。

……

三年后。

连曦坐于上首，朝堂上女子已占半数。北部游牧民族大举南下，被女将穆星蘅尽数拦下。

各方面改革小有成效，文武齐飞，商贾云集。

至此，王朝盛世已初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