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风宠物诊所 第8章 第 8 章

萧毅想象不到柳长林的座驾居然是一辆复古摩托车。

事出紧急，柳长林带着长夏先回诊所。原本街边总停着几辆共享电动车，到需要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所幸还有个共享单车孤零零停在路边。萧毅赶紧扫码解锁蹬着单车一路追了过去。

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诊所门口，这个时间街上已经安静下来，诊所里亮着灯，从外侧看一切如常。

柳长林推开诊所大门，一阵寒意骤然袭来，他下意识反手去挡，森冷的寒气已穿透身体。长夏在他身后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受到某种能量的影响忽明忽灭！

结界？

柳长林在一脚踏入诊所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正处在一个受到某种能量搅动而形成的空间。

“哥，里面好像有人！”长夏缩在身后，推了推他，急切地指着留置室！

鲜血从门缝里渗了出来，在地板上蜿蜒流淌！仿佛一条红色的小溪，一直流到柳长林脚下。柳长林清楚他所在的并不是现实空间，只是灵异世界与现实的重合。

嘎吱……

他听见像是牙齿刮擦骨骼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将长夏护在身后，放轻动作悄悄向留置室靠近，柳长林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血红鞋印。

门虚掩着，柳长林一脚踹开门，只见一具男性躯体直挺挺半躺在地上，上半身背靠着猫笼，血正是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是华明宇！他的脑袋被啃了大半，一只眼珠掉了出来，挂在脸上，血从头顶的破洞汩汩流出，满是鲜血的半张脸诡异的扭曲着，咧着嘴发出桀桀的笑声！

嘎吱嘎吱……

一只浑身长毛的怪物正扒着他的头颅啃食！牙齿摩擦头盖骨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开门的动静搅扰到了怪物的进食，它一闪身瞬间躲进了暗处，伺机而动。

刚跨进门一步，一抹红光一闪而过！刀锋般的气流迎面袭来！柳长林一拧身护住长夏，侧开一步堪堪避过了第一波攻击！

门内的东西一击不中立即转身回扑！

柳长林奋力将长夏推开，左右闪躲试图避开怪物的攻击。奈何他体质不佳心脏又做过手术，根本禁不起剧烈运动，没几分钟便力不从心，身形也慢了下来。那怪物屡次失手耐心尽失，攻击速度反而愈发猛烈了！

柳长林喘着粗气艰难地躲避着怪物的袭击，他手里紧握符咒，可怪物根本不给他空隙念动咒诀！

这家伙可比仓库那只难缠多了！

或许是运动过度体力透支，正是紧要关头，心口却倏地一阵钝痛！柳长林只觉冷汗直流呼吸停滞，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动作迟滞了这一瞬，怪物已然接近身后，裹挟着气流直直撞向他的背脊！柳长林狠狠摔了出去按捺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哥！你怎么了！”

长夏在一旁心急如焚。她命硬，看不到不该看的东西，这种时候什么也做不了。但她毕竟有家族基因，对很强的能量多少也有所感知。平日里柳长林对付这些东西都是游刃有余，这次竟然十分吃力，甚至还受了伤！长夏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又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帮他一把。正在着急就听见柳长林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声音。

“书桌，第二个抽屉……”

柳长林强撑着在地上滚了两圈躲避怪物的利爪，迅速甩出一张符。如今只有试试那个法子了……

符纸少了咒诀加持功效大打折扣，何况一般符咒也奈何不了它。因此怪物吃痛吼了一声，只是被限制几秒又扑了过来！

怪物带起的气流擦过她的耳侧，长夏赶紧蹲下，贴者墙摸到侧门。这后头是隐藏的居室，长夏一闪身进了房间直奔书桌打开第二格抽屉。

抽屉里竟然是一个小型冷藏柜，一只装满暗红色液体的密封玻璃管赫然摆在了中间！

这难道是……

长夏顾不得细想取出了玻璃管！冰冷的触感令她不由得心脏颤栗。

“哥！”

柳长林还在艰难地闪躲，听见长夏的声音一扭头便看见她将手里的东西抛了过来！柳长林正要伸手去接，怪物见状立即一爪子将玻璃管拍在地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玻璃管应声而裂。怪物旋即发出毛骨悚然的哀嚎！

“嗷……嗷嗷……”

明明身处室内，长夏却觉得寒风四起，冰冷刺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她无法喘息！

“罡神巽风，雷电溟蒙。五龙雷震，北海龟崇。力重无边，众将捧迎。请雷声发，风随雷奔。急疾！”

柳长林手捏咒诀屏气凝神，清冷的嗓音伴随隐隐雷声。长夏忽觉眼前强光一闪，一道惊雷轰然而至，直直落在长林身前！

柳长林双目低垂不动如山，口中不断诵念咒语。见它被天雷集中仍想逃窜，立即用符咒将其定住，冷眼看着怪物凄厉惨叫，直至灰飞烟灭，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长林！长夏！”

萧毅气喘吁吁推开门，他好容易蹬着自行车紧赶慢赶，一进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柳长林正垂着头坐在地上，嘴角带血，前襟更是血迹斑斑。他又扭头去找长夏，她站在角落里，看着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他赶上前去将柳长林搀了起来，这才发现地上一摊血迹，还掺着玻璃渣……

“出什么事了！华明宇呢？”

华明宇……柳长林指了指留置室，萧毅立即扶着他进了内室。长夏缓了缓也跟在了后头。

“天哪！”

眼前惨烈的一幕让她捂嘴惊叫了出来！三花被开膛破肚躺在笼舍里，小脑袋无力的垂在笼子外缘，血沿着它的爪子缓缓滴落，华明宇瞪大双眼瘫坐在笼舍下方，血就落在他头顶，顺着头发蜿蜒而下，一滴又一滴。三只被生生刨出来的幼崽一只剥了皮，一只挖眼断骨，一只肚子划开，被随意扔在地上，一动不动……所有活着的猫咪们噤若寒蝉，蜷缩在角落里，直到柳长林的到来才敢呜咽着，哀叫悲鸣！

“嘿嘿……嘿嘿……”

华明宇突然坐了起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咧着嘴嘿嘿笑着，眼里是癫狂一般的兴奋之色。

“成功了！我成功了~~”

柳长林心知他的生魂被怪物啃食，已经残缺不全，估摸着是傻了。妄动禁术残害生灵，被煞神反噬也算是他自食恶果，怨不得人。

萧毅拽着衣领将华明宇提了起来，露出他的一截手臂……

“果然是你！”长夏指着胳膊上满布的新旧抓痕。学校里那个虐猫的惯犯就是他！

“先把他控制住。”柳长林捂着胸口沉下声吩咐萧毅。

萧毅应声找了两卷纱布，与长夏合力将胡乱挣扎的华明宇双手双脚困住，扔在了墙角。

眼前还有这一地狼藉。柳长林早已体力不支，无力再去收拾残局。长夏更是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萧毅并不多言，只蹲下来将小猫崽们一只只轻柔地捧起来，放到三花身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肚皮被划破的小家伙在他手上似乎动了动！

“长林，长林！”他焦急地呼喊柳长林。不会错的！他看见了，它胸口轻微的起伏！

“它还活着！”

萧毅小心翼翼将小家伙放在手术台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柳长林，像是无声地恳求，之后便退了出去。柳长林叹了口气勉强支撑起身体准备手术。

它的生魂被煞神吞噬，只是魄还暂留体内，救与不救都回不来了。但萧毅恳切的眼神又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言辞。更何况……

萧毅的“小姑娘”茫然地站在手术台旁注视着垂死的小猫，眼中说不清是怜悯亦或是物伤其类……

姑且一试吧。

萧毅等在外面也不敢闲着，将三花和孩子们的尸体裹起来装好，猫笼用水冲洗干净。长夏帮着打扫笼舍，默不作声在背对他的角落偷偷用手抹着眼泪。萧毅虽然见着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里也不好受，只能转过头去自己忙自己的。两人分别给活着的猫猫们擦洗干净身上沾到尿液和粪便，喂上新的猫粮和水。猫咪们还没缓过劲儿来，谨慎的窝在角落里不敢动弹，少数一两只胆大的鬼鬼祟祟出来吃上两口，一有动静又赶紧缩了回去。

“唉……”

许久，长夏听见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一盒纸巾递到她面前，她不敢抬头，只能接过纸巾抽了几张胡乱地在脸上一通擦拭。可越擦眼泪越是止不住。

萧毅有些手足无措，他就没什么安慰女孩子的经验……无奈地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下他还是伸出手轻拍她的背脊。

“都过去了……”

“你决定了？”

“小姑娘”看着他嘴唇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柳长林摇头叹息。

也好。不管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对手术台上这个小可怜，这或许是目前所能想到延续生命的唯一办法……只是，一旦这么做了，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终其一生她都得以这种形式活下去。而猫的一生至多也就二三十年，更何况生为猫会有诸多人类料想不到的意外状况，她未必都能适应得了。

柳长林摘掉手套用取血针扎破手指，用血在猫身上画出符咒。一切就绪，沾血的手指在“小姑娘”额上轻点。电光火石间，他眼中闪过一些片段。

真是个傻孩子……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一如律令。”

柳长林催动咒诀，嗓音清澄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在手术室内回荡。“小姑娘”周身泛起淡淡的柔和的光晕。她冲他微微一笑。

柳长林回以微笑，形似桃花的双眼中朦胧的光华逐渐凝成一个光点。

“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

华明宇疯了。警察将他带走之后没多久便证实，他确实是连环虐猫的凶手，但他现在疯疯癫癫的，因此并没有受到处罚，学校保留了他的学籍，只是由家人领了回去治病。

同学们忿忿不平，联系媒体，在各个社交平台发布消息，最终都被压了下来。只有柳长林兄妹清楚华明宇不会再回来了，他只能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过完这后半生。

萧毅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会主动提出领养这只小猫。毕竟他现在养活自己也有点困难。但是长林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下了决心。这孩子好不容易活下来，再要碰到莫名其妙的领养人可太不妙了。

原本以为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说服长夏，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幸存的这个小独苗是个玳瑁，跟它妈妈只能说略有些相似。萧毅挠着头绞尽脑汁打算想个好名字。

长夏一脸坏笑，知道他想不出什么正经玩意就准备看他的笑话。

柳长林给小猫拆掉缝线，将它放进猫包里递给萧毅。

这个小东西恢复的很好，眼睛里蓝膜已经褪了，显出漂亮的浅绿颜色。毛发蓬松，精神十足，就是长得有点潦草，远看像是烤得不够均匀。

“我看就叫糊糊吧！”萧毅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一个好名字，这一看就是烤糊了嘛。

“她叫菱歌。”